1903年，17岁的德龄结束6年国外旅居生活，跟随父亲裕庚从巴黎返回北京。
刚刚洗去一身浮尘，她和妹妹荣龄就被慈禧宣旨觐见。
可姐妹二人还没来得及赶制合身的旗装，只得硬着头皮穿上外国的洋装，乘坐轿子赶往颐和园。
孰料，慈禧见到她俩一身“奇装异服”不怒反喜，还邀请她们一同看戏用膳。
01
德龄记得，那天天气极好，慈禧上完早朝，决定步行前往德和楼听戏。
于是，德龄姐妹毕恭毕敬跟在慈禧身后，与她稍稍保持距离。
其实，她俩从小生活在国外，对国内宫廷礼仪知之甚少，好在进宫前特意“恶补”了一番，进宫后自然处处谨慎，生怕坏了规矩。
慈禧兴致很高，一路上指给德龄姐妹看她喜欢的各种景致，因此她不得不频繁回头看她们。过了一会儿，慈禧索性叫姐妹俩与她并排而行。
后来德龄才知道，这代表着一种极大的恩宠，破天荒式的，慈禧从来不肯别人与她并行。
颐和园有座大戏楼，叫德和园，是专门为慈禧看戏盖的。
戏台共有五层，第一层是普通戏台，第二层筑成庙宇的样子，专门演《蟠桃会》这类神怪戏剧，三至五层则作为贮藏室和张幕使用。
正对着戏台有三间大屋，布置了大大的玻璃窗，慈禧就坐在窗前看戏。
夏天的时候，玻璃窗还可以换成蓝色纱窗。
有一间屋里铺了长炕，慈禧看戏累了就躺下睡觉，也不叫人把戏停下。
尽管台上锣鼓喧闹，人声鼎沸，但对她没有丝毫影响，照常可以睡得香甜。
这非凡的“睡功”令德龄叹服，她在《清宫二年记》中感慨道：“你如果到过中国戏院，一定可以想象得到，在这种喧闹中，睡神是多么不容易来插足啊！”
02
德龄进宫服侍慈禧两年，渐渐摸清了她的脾气。
其中有一样，就是慈禧不喜欢在固定的地方用膳，到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进膳。
而且就在觐见慈禧的那一天，她就亲眼见识到了慈禧惊人的饭量。
在德和楼看完戏，慈禧吩咐下人就在此地用膳。
话音刚落，德龄就见几个太监迅速在外屋摆下三张桌子，铺上锦缎桌布，还有许多太监手捧着黄色食盒候在院子里。
桌子一摆好，院子里的太监就排成两排，一个一个将食盒传递进屋，再由四个体面的太监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食盒很大，可以放四只小碗、两只大碗，碗也是黄色的，釉面上画着龙或写着“寿”字。
这些碗被分类排列，一行全是大碗，一行全是小碗，一行全是小碟子……
德龄偷偷数了一下，大大小小的碗碟加起来约有150种。
太监上菜的时候，有几名宫眷捧着黄色食盒走进里屋。
这些食盒看起来都很重，但她们个个神态自然，丝毫看不出吃力的样子。
宫眷们打开食盒，取出精致的果盘摆在小桌上，尽是些糖莲子、核桃、瓜子等糖食点心。
慈禧告诉德龄：“该是吃点心的时候了，比起吃肉，我更喜欢点心”。
她赏赐了德龄姐妹一些，叫她们喜欢就多吃点。
德龄注意到，光是点心，慈禧就吃了很多，几乎每个碟子都少了一些。
吃完点心不久，一个太监捧进一杯茶来。那茶杯是白玉做的，茶托和碗盖都是金子做的。
接着，又有一个太监捧着一只银托盘进来，上面也有两只白玉杯子，分别盛着金银花和玫瑰花，旁边还有一副金筷。
两个太监都在慈禧面前跪下，将茶杯高高举起。
慈禧揭开金盖，夹了几朵金银花丢进茶水里。她告诉德龄：“我喜欢这花儿，有股特别的香气。”
03
饮完茶，慈禧便起身走到外屋，那里膳桌、膳菜、餐具已一应俱全。
德龄暗暗惊讶：“太后已经吃了那么多点心，还能吃得下饭吗？”
没想到，慈禧当即就吩咐太监们将碗碟上的盖子揭去。
她坐在首席对德龄说：“平日总是皇帝与我同餐，今日不叫他来，你们便与我一同进膳吧。”
说罢，慈禧便命太监替德龄姐妹摆上碟子、银筷、银匙等。
德龄留心一瞧，那桌上并没有皇后和宫眷们的餐具，她心知这是太后的恩典，立刻叩头谢恩。
德龄曾在书里写：“叩头实在是一件费力的事，不过后来渐渐地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怎样难。”
可奇怪的是，太监为德龄姐妹摆好餐具，却并不准备椅子。
见德龄疑惑，慈禧笑了：“你们须站着吃饭，这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就是皇后在我面前也是从不坐的。”
她停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般：“我知道这种规矩若让外国人知晓，一定要笑我们野蛮，所以我不大愿意让宫里的事情传出去。”
04
德龄记得，那天的菜肴大多是猪肉、羊肉、鸡、鸭、蔬菜等。
光猪肉就有十种不同的烧法。肉丸子有红白两种，红烧肉是用酱油煨的，还有笋炒肉片、樱桃煨肉、葱炒肉片、猪肉鸡蛋饼、白菜煨肉、萝卜煨肉等。
羊肉、鸡鸭也有好几种煮法。桌子中央有一只大碗盛着清汤鱼翅、全鸡全鸭，还有熏鸡熏鸭。
慈禧很喜欢一道菜，那是将熏猪肉的皮切成小块，放在油里炸成的。
面食的花样也很多，烘的，蒸的，油炸的，有甜有咸，被制成龙形、花形、蝴蝶形等各色形状。此外，还有糖汤煮的绿豆糕、花生糕等。最后还有大米、小米等煮成的各种粥。
德龄留心观察，暗暗惊奇慈禧食量之大。
慈禧吃罢后，就召德龄姐妹走回里屋，她说：“该让皇后、宫眷们吃饭了，她们总是吃我剩下的。”
德龄站在里面往外瞧，只见皇后和宫眷都走过去开始吃饭，她们把食物放进嘴里咀嚼，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不出所料，她们的确是站着吃饭的，慈禧从来没有叫她们坐着吃。
第一次进宫，竟获得慈禧这么多的恩典，让德龄姐妹受宠若惊。
少女德龄从心底相信：“太后一定是世界上最仁慈、最和蔼的女子！”
她开始憧憬着留在宫里陪侍慈禧左右，却不知“伴君如伴虎”，有一天她竟要拼了命逃出这里，远离慈禧的一切！
俗话说“能吃能睡，长命百岁”，晚清时代人均寿命不过50岁，而慈禧享年73岁，可见吃得下，睡得着，常看戏，保持精神愉悦，焉能不健康长寿？
*本文史料参考出版书籍《清宫二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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