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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克·基斯特马克尔

我们的讲述者来自荷兰阿姆斯特丹,名叫亨克·基斯特马克尔(Henk Kistemaker),生于1922年11月4日。1941年,他自愿加入德国武装党卫军,服役于“维京”师“日耳曼尼亚”团。在一次受伤康复后,基斯特马克尔调入了“维京”师装甲团2营6连,成为“黑豹”的无线电操作员,他与“黑豹”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接上文)

我在“黑豹”打工的日子——上车初体验

作为无线电操作员兼机枪手,我的视野范围也非常有限。我有一个不可移动的光学瞄准镜,视野范围固定在右边。我还有机枪光学瞄准镜。机枪被安装在一个可移动的钢球中,因此我拥有仅次于车长的“最佳”视野。

有时,我们得运送伤员。如果只有一人,我们可以把他和装填手放在一起,因为那里有容纳一名伤员的空间;还有时,有人会搭我们的便车。如果在前去进攻的路上,步兵们就会想坐在坦克后面的发动机位置上。他们认为,坐在一辆巨大而可怕的坦克后面就会很安全。好吧,让我告诉你:没有什么比这更不真实的了。

每个有着足够战斗经验的老兵,都会与他们的坦克拉开一段很大的距离,只有没有经验的新兵才会爬到坦克的后面。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从德国坦克出现在战场上并被俄国人发现的那一刻起,所有人,我是说,所——有——人——都会开始用他们所能找到的每一样武器来攻击那辆坦克。子弹、手榴弹、炸弹、火炮,你能说出什么,他们就会朝你砸过来什么。不用说,如果你认为可以舒舒服服地搭乘在坦克的后面,那你很快就会变成人肉土豆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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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乘在“维京”师装甲团2营“黑豹”上的步兵们。由于坦克在战场上太吸引仇恨,坐在上面其实十分危险,很容易就成池鱼了。

在战斗期间,也禁止坦克乘员离开坦克,这当然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如果一名车组乘员在他“离开坦克的时间”里受伤或死亡,就会使整辆坦克的作战能力陷入瘫痪。这看似是一件小事,但人类的需求还在继续,战斗期间也是如此,而这种需求往往正是由作战引起的。记住,坦克里没有厕所,忘了这事儿吧。如果你不得不在战斗期间解手,相信我,这经常发生,你不能只说一句:“你能把车停在那里吗?我会在五分钟内回来。”

那要怎么解决呢?我们就把用过的炮弹外壳拿出来,在里面解手。不用说,粪便的气味,加上人的汗味和开炮时的火药味,这些都不会让坦克内部闻起来像玫瑰花那样香。只要一有机会,我们就会迅速处理掉所有的“臭炮弹”。

除了之前提到的两种炮弹外,我们的车上还有通常所说的烟雾弹。如果在紧急情况下我们必须离开坦克时,只要车长来得及,就会投掷烟雾弹,它所产生的烟雾几乎立刻能将坦克笼罩起来,这就让逃生变得不那么棘手了。不过,你仍有可能被一颗随机的子弹给射中。如果我们想让坦克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撤退,我们也会用上烟雾弹。我们可以隐藏在烟雾中,迅速调头撤退。

一辆坦克最大的敌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另一辆敌方坦克。不,其实是反坦克炮或反坦克炮阵地,它们比敌方坦克更难被发现。它们通常藏在斜坡后面、灌木丛中或森林边缘,这些很难被看到的地方,而且往往都伪装得极好。很多时候,当那些火炮已经开炮时,对我们来说却完全是个意外的情况。

摧毁一门反坦克炮所带来的功绩与摧毁一辆敌方坦克是一样的。我们恨它们,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干掉它们。有时完事后,我们会驶过反坦克炮阵地,用我们45吨的钢铁碾压仍在那里的人和武器。有次,在一场战斗结束后,我看了眼剩下的东西,我看到火炮、马和人的尸体都完全被碾碎了。他们的头和身体完全是扁的,看起来既恶心又可怕。但是,嘿,这就是战争。

1944年4月左右,乌克兰的科韦利被俄国人包围:该城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占领。城中的许多德国护士与德军防线的联系被切断,如果俄国人抓到了她们,她们的前景看来不会太光明。

后来,当俄国人真正攻入德国本土时,不少来自德国乡村和城市的妇女都遭遇了残酷的事情。许多人被强暴,有时是被几十个士兵强暴,另有人被肢解。我从在柏林的人那里听说的情况是,他们强暴妇女后竟然割下她们的乳房,然后让她们自己等死。

不,我们已经知道,如果落到俄国人的手里,她们是撑不过去的。所以,最高统帅部决定在厄运降临之前,把那些可怜的妇女从科韦利解救出来。

1944年4月5日,来自奥地利的装甲团2营8连连长卡尔·尼科卢西-莱克(Karl Nicolussi-Leck,我们昵称他为尼科),开启了对科韦利的进攻(注:8连抵达前线的日期实为3月27日;此外,尼科卢西-莱克1917年3月14日出生在南蒂罗尔博岑,那里原是奥匈帝国的一部分)。

问题是整个城市周围的沼泽地,那使得坦克不可能开过去。由于坦克的重量(45吨),它们会陷进去,再也出不来。进入城中的唯一途径是从铁路路堤开过去,但缺点是坦克必须挨个开过,在此期间就很容易成为反坦克炮的目标。比如,第一辆坦克被击瘫了,那么其他坦克就无法再继续前进了。总之,风险很大,但这又是当时唯一可行的选择。

尼科设法突破包围圈,进入了城中,却发现包围圈已经在他身后合拢了!现在轮到我们把他救出来了。第二天,也就是1944年4月6日,来自“维京”师(装甲团2营)的5连、6连和7连将开始对科韦利发起进攻(注:5连、6连抵达前线的日期实为4月2日;7连为3月31日)。我们的6连与国防军的第4装甲师一起从东北方向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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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京”师装甲团2营8连连长卡尔·尼科卢西-莱克,他于1944年4月15日获得骑士铁十字勋章。1944年3月30日,在距离科韦利仅2公里处,尼科卢西-莱克接到“停止前进”的命令,但他还是率领7辆8连的“黑豹”突入了科韦利包围圈。据他回忆,当时8连的“黑豹”们正处于激战之中,也不是说撤就能撤的。而且,当时科韦利要塞的司令正是“维京”师师长赫伯特-奥托·吉勒(Herbert-Otto Gille),对于尼科卢西-莱克来说,自己的师长都被围在里面了,拼一拼也是自然。

由于沼泽地之故,我们的行动自由也受到限制,所以我们使用了铁路路堤。这非常危险和困难,但我们还是取得了进展,先后占领了克鲁海尔村(Kruhel)和杜博韦村(Dubove)。最后,我们从科韦利的北面进入了该城。此时,俄国人已经遍布全城,甚至在我们所处的地区,他们也占领了一些街道。

所有坦克乘员都讨厌城市战。坦克不喜欢在不明确的地区作战,比如森林或城市地区。特别是城市地区,那就是一场噩梦。每栋建筑、每所房子里都可能有带着近战武器,比如手榴弹、燃烧弹或火箭筒的俄国人。每个角落里还都可能有一个反坦克炮阵地,所以这是一次非常不稳定的行动。

在那场城市战的第一天,我们就已经损失了第一辆坦克!那是633号,这组数字表示它属于6连3排的第3辆坦克。发生了什么?嗯,我之前说过,很多时候事故和致命事故的发生是因为人们不遵守安全规则,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

633号的驾驶员是一个荷兰人,来自武尔登(Woerden),名叫迪克·范·弗利特(Dick van Vliet)。他是个不错的人,但那天没有遵守安全规则,这使他和几乎所有的乘员都丢了性命。

633号遭到了俄国步兵的攻击,他们试图用手榴弹干掉这辆坦克。如果所有的舱门都关着,那将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他们仍在试图那样做着,所以你不能说俄国人缺乏毅力。

迪克·范·弗利特打开了他面前的舱门,取下10厘米厚的防弹玻璃(这在战斗期间是严格禁止的!),举起手枪,开始向那些步兵射击。与此同时,在他前方200米处,一门3.7厘米口径(注:原文如此。3.7厘米是德军轻型反坦克炮的口径,苏军的则是4.5厘米)的俄国反坦克炮向633号开了一炮。通常情况下,3.7厘米的炮弹不会穿透坦克厚实的装甲,但由于运气不好,炮弹直接穿过坦克正面打开的舱门,扯下了迪克·范·弗利特的头,并在他身后的炮弹堆中爆炸,结果就是整辆坦克殉爆了。

唯一活着出来的人是车长,他叫迪默(Dimmer)。他坐在一辆卡车的后车厢里,经过我们的坦克时他叫我的名字,我听出了他的声音。他的脸被完全烧伤,肿得像个气球。战争对他来说结束了,但至少他活了下来。

战斗结束后,当被摧毁的坦克已经充分冷却时,我们就要去清理633号里烧剩的人体残骸了。我唯一找到属于迪克·范·弗利特的东西,是他的一根完全烧焦的股骨。仅此而已。燃烧的坦克可以达到超过1000摄氏度的高温,所以在那个炉子里面,你会获得一次免费的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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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苦弱,坦克所能提供的防护终归有限。

在车长的上方、装填手的后方,以及驾驶员和无线电操作员的上方,都有逃生的舱门。

车长、驾驶员和无线电操作员负责操作液压装置。当解开它们时,它们会弹开并摊到一边,这样就能方便而快速地进出坦克了。但是……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它们在战斗期间并不是完全闭合的。因为在完全闭合前,它们就被用别针给卡住了。为什么这样做呢?嗯,如果你遭到重炮的轰击,必须跳车时,坦克的金属可能已经变形,舱门也可能被卡住,就打不开出不去了,你会被困住,可能还会死亡。

我们设法解除了俄国人对科韦利的包围,并解救了德国护士们,她们立刻被送回了德国。那些女孩真的很高兴能摆脱这种险境。她们知道,如果被俄国人抓到了会发生什么。至于我们?那就是任务完成了。因为这座城市没有任何战略价值了,周围还有沼泽地,我们就又把它留给了俄国人。

科韦利一战过后,我们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前线的步兵不同,如果前线不需要坦克了,它们就会被撤回后方,多数时间是在维护机器和设备。

我们享受着美好的天气,在路边沐浴着五月初夏的阳光。突然,我们的随军记者布鲁诺(Bruno)来了,他喊道:“上马!我们出发了!”

几分钟内,每个乘员都站了起来,准备出发。

在一排坦克的前面,停着连长的坦克。他抬起手臂,做了一个旋转动作。他身后的车长们也这样做了,这是“启动发动机”的信号。当所有的发动机都在运转时,车长的下一个动作是手臂向前从上往下移,意思是“开动”。

17辆坦克轰隆隆地向前驶去,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视觉和听觉体验啊。如果你在坦克的外面,远在你看到它们出现之前,就已经可以感受到大地在震颤了。这种感觉让人又敬畏又惧怕。无论身处坦克内外,这种强大的力量展示总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在步兵部队时,只要听说一个坦克营正在接近,我就会设法躲进任何可以找到的洞里去。发动机沉重而响亮的轰鸣、履带嘎嘎作响、金属之间刺耳的碰撞声,这些都会影响到你,让你的双腿发软。几乎所有的步兵都想避开敌人的坦克,包括我自己。

现在的情况表明,我们必须返回克鲁海尔村。约有10辆T-34突破了我们国防军的防线,我们得去消灭它们。那是一片空旷的地区,T-34在这样的地形上根本不是“黑豹”的对手。我们可以在2000米的距离上摧毁它们,而它们的火炮射程只有800米。我们没有遭受任何损失,就在战场上留下了10辆燃烧的T-34。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