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秦言言

原创文章

提起三亚,你第一时间会想起什么?是浪漫的天涯海角,是冲浪潜水的后海村,还是骑行爱好者的天堂?

网上搜“三亚”,热搜词是”三亚天气”,三亚的气候实在是舒服,年均气温30度,在每年寒风冷冽的冬天,总有很多人像候鸟一样飞去三亚过冬。近几年,也有很多处在人生低谷的年轻人从一线城市退居小城市,他们都选择了三亚。

从几年前开始,面朝大海、气候舒适、有冲浪人聚集地之称的三亚,就是许多人逃离城市生活的圣地。

他们之中,有人因为厌倦了大城市,想找个小城做自媒体,有人因为教培行失业来三亚旅居,也有大学刚毕业的女孩选择来到三亚暂时栖息,还有在开滴滴的失业青年过了三年,决定告别这座网红城市。

人们想知道,三亚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吸引年轻人前赴后继地奔赴?来三亚的人,找到了自己的理想生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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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就要去温暖的地方

十二月初的三亚,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走出三亚高铁站的第一秒,阿卷心情是喜悦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她希望能从这个城市重启生活。

眼前是与深圳截然不同的世界,就连路边的椰子树也摇曳生姿,瞬间都变得可爱起来。她打车去了民宿,民宿有三层高,夜晚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清晨光脚踩在沙滩上,眼前清澈见底的海水。那一刻,阿卷感到心中郁结的伤害荡然无存,这是真正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阿卷镜头下的三亚 | 202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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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卷镜头下的三亚 | 2021年12月

阿卷过去九年待在深圳。她的生活循规蹈矩,事业发展却不是很顺利:

大专毕业后,找工作磕磕碰碰,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干着干着公司就没了。这些年她的精力全部都用来应付生存,频繁换工作和搬家,让她身心俱疲,也根本来不及思考人生。她说自己“我在深圳挺宅的,周末哪儿都没去,属于钱没有赚到,玩也不尽兴的那种。”

在2021年初,她打算全职做视频自媒体,仅仅三个月过后,她又受惯性驱使开始焦虑。赶上深圳疫情反扑,阿卷独自待在出租屋里,每天被巨大的迷茫包围,精神状态接近抑郁。

她不断地拷问自己,“你喜欢什么,适合做什么?这样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

做自媒体的前半年是没有收入的,几个月下来,阿卷花光了五万块,迫于经济压力阿卷尝试去找了工作。

那一段时间,她在豆瓣发帖讲述自己的求职经历,没想到引来很多人回帖。有网友诚恳地跟她说“你简直是捧着金饭碗讨饭,你对自己已经拥有的天赋、才华视而不见。”网友指的是写作。阿卷也一直喜欢写,但身处深圳,代价就是谋生占据了生活的绝大部分。

阿卷在深圳 | 2017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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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卷在深圳 | 2017年5月

“不如出去走走吧,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些地方与我生活的城市有什么不一样。”阿卷决定离开深圳,开始旅居生活,但对于去哪儿她没有头绪。

她决定去三亚旅居,缘于年初她去三亚旅行。大海很治愈,阿卷住在林旺市场,房租在两千元不等。跟深圳相比,没有地铁早高峰,关键是可以下海游泳。那里的环境好到让她当即决定搬来三亚,以专心搞创作,只是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阿卷在天涯小镇 | 2022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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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卷在天涯小镇 | 2022年7月

阿卷抵三亚后,暂时放下了焦虑、迷茫,开启了海边的治愈系生活。她每天清晨早早起床,去沙滩上慢跑,眼前清澈的海水,让她的紧张感全都消散了。上午她在民宿工作,傍晚在小镇漫无目的散步,晚上看看书,老早就上床睡觉。休闲的日子,她就在海里翻滚。算是过上了“养生生活”。

三亚的生活节奏实在太慢,天涯小镇年轻人很少,相反老年人居多,很多人来此疗愈疾病。阿卷只要得空就在大海里玩,甚至在艳阳高照的中午也下海去。她不防晒,迅速变成了黑妹。她很快学会了潜水蛙泳,她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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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阿卷的经历不是个例。三亚坐拥全中国最美海滩,浪漫的天涯海角,潜水冲浪基地,以及包容自由的青年文化,都是吸引被生活伤害的人们,逃离城市,来三亚疗愈的重要因素。

23岁的山西女孩徐岚也是其中的一员。大学毕业后,她却未着急找工作,反而选择来到三亚躺平。出发前,通过豆瓣小组联系到了一份义工的工作,帮一家网红咖啡厅售卖饮品。

徐岚在天涯小镇咖啡厅做义工 | 202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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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岚在天涯小镇咖啡厅做义工 | 2021年12月

做义工可以减轻生活压力,义工和正式员工一样工作,每天上班6个小时,吃住全包,只是没有工资。对于同龄人都在大城市工作,还有同学已结婚,她说自己丝毫不感兴趣。

她的物欲降到极点,在一众靓丽美女中,打扮很朴素。这样挺好的,“不管这个世界上的人如何忙碌,城市里的人如何焦躁,我在三亚始终这样的慢悠悠。”

她喜欢看夕阳,无法用语言描述那种感动,“三亚的天永远都是这么晴朗,夕阳从海面落下,这个美好的风景,它一直都在这里,就等着你来看”。

三亚的晚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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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亚的晚霞 |

27岁的黄建,这个来自贵州六盘水的年轻人,一个月前再次抵达三亚,前后来了三次。跟真正的旅居不同,他是一年四季都在提桶跑路。

据他自称,他的父亲是军人出身,退伍后进了公安队伍。但不幸的是父亲突然离世,他早早退学。“然后我的王子剧本改写了,幸福家庭的王子沦落到底层。因为没有学历,那个天赋异禀的我,泯然众人矣,成了大千世界里最普通的一个打工仔”。他逢人便说道。

他干得最久的一份工作是夜总会安保,工作免不了处理各种冲突。因此也练就了他的能力,这次来三亚,他全身上下只有300块,却他很快便在一间网红火锅店安顿下来。服务主管,月薪5000。

代价就是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但他很满意这份工作,火锅店在大厦顶层,看椰梦长廊日落最佳位置。他每天穿梭在31楼,抬头就能看见大海,很治愈。他坦言每天都能看见“三亚最美日落”。

这些年,他去过上海,杭州,东莞...命运兜兜转转,他最终来了大海的方向。“因为在这里,我才有活着的感觉”。

阿卷来到三亚一个月后,在上海工作的陆生也来了三亚。这个安徽小伙也是一年跑了几次三亚。

他大学毕业后,在老家一所中专教书。后来在上海做培训讲师。这两年教培行业没了,他花了两年时间旅行全中国。从西藏骑行到三亚,一年飞了三亚三次。

阿卷打工的民宿 | 2022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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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卷打工的民宿 | 2022年1月

徐岚说,自己过去的消费欲堪称恐怖的程度,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买东西,衣服多到每次搬家都要断舍离,买东西从来不管需不需要,只看喜不喜欢。但自从来了三亚,她已经差不多戒掉了网购,“生活已经足够有趣了,不需要再靠消费来对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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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远方的另一面

相比阿卷和徐岚初来乍到的新鲜感,在三亚待了三年的李成,谈到这座城市,心情则很复杂。

33岁李成,来自河南农村,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大专读的机电系。在象牙塔的日子,他交往了一个韩语系女朋友,山东妹子。结果毕业后两人的婚姻却遭到女孩家人的反对,无奈分手。

失恋后,他很痛苦,觉得与其在广州完全看不到希望,干脆离开一线城市。于是他来了三亚,刚开始是散心,后来决定在三亚创业。他开过烧烤店、贩卖衣服都失败了,现在以开滴滴为生。

对李成来说,谋生是首要的,他住在喧嚣的吉阳区,因为那里房租便宜。创业半年后,李成的烧烤店关门,贩卖衣服也亏了本金。不得已,他才想到了去开滴滴赚本钱。他租了一辆电动车,遇上节假日,收入可观。

但三亚的生活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他现在只想成家。然而这个年纪,仍然孑然一身,让他压力山大。

阿卷平日在民宿前台接待客人,写旅行笔记,拍视频。但她在民宿只干了不到半个月就感觉理想与现实的碰撞。

有一天傍晚醒来,阿卷突然感到了强烈的虚无,她陷入伤感中:“我为什么要来三亚?”这座网红小镇,冷冷清清,她想念活色生香的大深圳。

阿卷和朋友们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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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卷和朋友们在一起 |

受到疫情影响,三亚民宿都在亏本经营,老板神经每天都紧绷的。她的工作也是一地鸡毛,创作完全停止。那时临近过年,深圳疫情肆虐,她想“过完这个冬天就回去,顶多三个月。”

留下来做什么呢?为了减轻经济压力,阿卷去了一家酒店任前厅接待。为了改变现状,她制定了严格的作息计划,开始尝试凌晨四点起床写作。每天她爬起来就在院里的石凳上写。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个月,她再次感到精疲力尽。工作已耗费了她全部精力,每天下班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袭来,她要休息。无一例外,底层的工作就是一堆麻烦事。同事也不理解阿卷在干什么。她精神状态时好时不好。在辞职与去哪儿间反复挣扎。“经济没有自由的情况下,追求梦想,简直是天方夜谭,请先安顿好自己再谈写作。否则这辈子都完了”阿卷总结道。

三亚的产业以服务业为主,平均工资只有3000左右。加上疫情影响,在当地谋生并没有那么简单。经济压力迫使陆生考虑回到大城市找工作,除夕夜前夕,陆生飞去了上海。

在酒店里上班,阿卷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一旦把自己进入到工作角色,旅居完全变成了眼前的苟且。她甚至觉得在深圳挤地铁早高峰,老老实实当个打工社畜也比现在幸福。

三亚出海打渔的荒岛 | 2022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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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亚出海打渔的荒岛 | 2022年1月

日子久了,她感觉自己正和这个社会脱节。偶尔刷手机,看到大城市的那些朋友的生活现状,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关于写作,她连一篇小说也没有写。她很恐慌,想要尽快离开三亚,却因为疫情封城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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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不平,又离不开

在咖啡店当义工的第四个月,徐岚转正成了正式员工。工作时长跟之前一样,但有工资3800。这份工资她完全可以存下来。她说,在三亚物欲可以低到每个月花300块就够。

她刚刚大学毕业时,对未来踌躇满志,“我可以学好咖啡,以后开一家咖啡店,也可以做自媒体,我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未来有无限种可能”。

最初在三亚的几个月,确实是一段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之前离群索居的经历,让她特别喜欢三亚的热闹。每天睡到下午,起床后就和新认识的朋友们出门闲逛,晚上一起吃饭、喝酒、玩剧本杀,一群人总是玩到天亮才散场。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也陷入焦躁,咖啡厅工作也很烦。“是不是大城市的职场环境好多了?还没有那么多屁事。”她在朋友圈说。

在三亚的经历,让阿卷觉得,世界就那样,任何地方,扯上生存都是一地鸡毛,网红城市本事就是个伪命题,来此工作就更是错。奋斗还是需要在一线大城市。

陆生离开三亚前,租车绕了三亚一圈,逛了一整天,碧海蓝天看多了也会腻,阳光很刺眼。

他在万宁的白色沙滩上醒来,那个瞬间看着自己的样子,“好傻”。他觉得没有根的漂泊,哪里都不会心安。“旅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三亚也不是理想乌托邦。”

两年旅行,他的抑郁状态达到了顶峰。因为86年未婚,和家里人的关系也水火不容。他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游荡。

黄建坦言在火锅店的工作很繁琐,工作时长不止12个小时,经常需要工作到凌晨三点。然而即使这样,下班后他仍然要去酒吧喝酒到天亮,第二天再继续上班。果然够年轻。

并非心情不好,而是因为习惯了夜店。“否则下班了干啥呢,我一个人会感到空虚。”他喜欢微醺的感觉,只有置身在酒吧这种声色场所,他才真正感觉到“我就是我,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龙哥回来了。”

三亚出海打渔 | 2022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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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亚出海打渔 | 2022年1月

在徐岚在天涯小镇租好房的某天,阿卷终于背着行囊,坐上了离开三亚的飞机。过去半年,看不完的海上日出日落,以及浪漫悠闲又一地鸡毛的海边生活,都治愈不了阿卷的焦躁和不安,她仍然不自恰。

有人问她,你还会回三亚吗?阿卷回答,三亚很美好,但来过一次就再也不会来了。她想起那些睡不着的夜晚,被焦虑吞噬她的感觉,不想再经历一次。

经历了躺不平又无法奋斗的半年后,她对于“Fire生活”这件事有了新的理解,“经济不自由非常可怕的,财富自由才能支撑你完全梦想,才能填满你内心空缺的地方”。

离开了再回来,发现还是深圳最好。她确信,三亚只是她漫长人生中的驿站。短暂休整过,她还想奋斗,新的目的地,会是她的下一个“三亚”,她不确定写作是不是自己的金饭碗,但她会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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