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京城文人圈里有个“四大不要脸”榜单,虽说版本众多,但每一个版本里都有冯友兰的名字,如此“殊荣”,连郭沫若都甘拜下风。

诚然,在中国文化界,冯友兰是个备受争议的人物,张君劢说他“不知羞耻”,胡适骂他是“天下最蠢的蠢人”,就连其妻任载坤都公开炮轰他说:“天快亮还尿床一泡!”

不过,暂且抛开“晚节”问题不谈,冯友兰的文坛地位有确实不容小觑,他是影响中国近、现、当三代的著名哲学家、教育家,“儒莲奖”得主。韩国前总统朴槿惠曾说:“在我最困难的时期,使我重新找回内心的平静的生命灯塔的,是中国著名学者冯友兰的著作《中国哲学简史》。”

而关于冯友兰,最令笔者动容的却是发生在抗战时期的一件小事。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平津陷落。为了保住文化血脉,清华、北大、南开等高校师生在炮火连天中开始了一场慌乱大逃亡,时任清华大学文学院院长兼哲学系主任的冯友兰便是其中之一。

多年后,冯友兰仍对当时的情形记忆犹新。据冯友兰回忆,就在北平失守这天,清华大学的一位教员正在城里举行婚礼,而冯友兰是主婚人。不曾想当天晚上城门关闭,这对苦命鸳鸯进不去清华园的婚房,新婚之夜无法洞房,只能坐看北平沦陷。

从北平陷落到清北师生集体南迁这段时间,冯友兰曾留在清华园里看护校产。一天夜里,他与另一位清华教授、物理系主任、理学院院长吴有训在校园里走动,皓月当空,肃杀冷清,吴有训有感而发说了句:“可怕!可怕!静得怕人!”

此情此景,让冯友兰想起清代诗人黄景仁的两句诗“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二人相视而立,几近泪下。

不久后,日军正式进城,清华园里已无容身之所,冯友兰与吴有训被迫离京南逃,途经河南郑州时,冯友兰突发奇想,建议下馆子吃上一顿黄河鲤鱼。因为经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莫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倾尽所有也要吃上一顿家乡的鲤鱼。

这时恰巧又偶遇了北大教授熊佛西,三人一拍即合,集资下馆子吃了一顿心心念念的黄河鲤鱼,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席间,爱狗人士的熊佛西面带忧愁地说:“那些养狗的北平人离开了,狗却没法带走,只好狠心抛弃了。我看到那些狗,虽然被遗弃了,却仍守在家门口,不肯离去。”

冯友兰闻言,长叹一声:“这就是所谓的丧家之狗啊,我们都是丧家之狗。”

一句“丧家之狗”,揭开了那个时代的伤疤,道出了多少中国人的辛酸。后世你我当不忘国耻、砥砺前行,永不再做“丧家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