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桐火
插图 | 网络
今年三八妇女节，一名中年男子杀出女子圈，火了。
戴着方框眼镜，脑门带亮，嘴角上扬，温情脉脉地看着你......这便是中国人民大学性社会学博士、知名的性与性别学者方刚出现在报道里的样子。
方刚长得不刚（粗犷），但做事是真刚。
▲方刚
把他推向风口浪尖的，是他一手创办的“男德班”。
男德男德，是性转版的“三从四德”？这样想的网友还真不少。
“取这个名字是哗众取宠”
“做男人还用教？”
“过分强调性别的差异，本身就会导致很多问题”
也正如方刚所希望的那样，以“男德班”命名的，教男性如何当名好伴侣、好父亲的培训课一下子爆了。
自去年9月开始筹划，发布召集令后，来自北京、成都、广州、深圳、上海等多个地区共17组成员报名（每组3个人）。
不过方刚定下了条指标线：来参加课程的男性既要定居一线城市，又要有婚育经验，甚至还要接受过性别教育训练。因为这一次，方刚要的是可以出征的“将军”，这些人被叫做带领者。
最终，来自深圳、上海、成都的9名学员通过选拔，成为“男德班”的正式学员。
他们有着不同背景、行业、婚恋情况，下至23岁，上至59岁，从学生到老师，从物理学到教育学，从生意人到前家暴者......有的纯粹好奇，有的想从中观察一些现象，还有的被伴侣推荐过来，带着几分心理抗拒来听课。
今年借着3月8日，多家媒体集中报道了方刚的“男德班”，让这一不同寻常的培训课不断引发讨论，一直到今天还有很多人在关注。
整个看下来，我觉得男德班，真的很难得。
1
今年二月底的一个周末，在北京东城区一个老式宾馆的大会议室里，男人们从全国各地聚集一堂。
为期3天的课程，每天都有一个不同的主线。
课程第二天，这群男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生孩子”。
从早上开始，每人肚子上都绑了6～10斤重量不一的水袋。光绳子绑还贴合得不够，他们又用透明胶带又往腰上缠了几圈才绑牢。
从上午9点到下午4点，这群男人带着孕肚，度过孕晚期孕妇的一天。
由于长时间负重，有人逐渐出现腰痛，压迫膀胱带来的尿频，甚至无法弯腰系鞋带……有人在一两个小时后就因身体不适卸下了“孕肚”。
中年人老严就是其中一名，因为腰部不适，他卸下了“孕肚”，趴在椅背上休息。
坚持比较久的牛先生，午休时挺着肚子去附近的餐馆吃了午餐，但去公园遛弯时还是暂时脱下了“孕肚”。
下午4点，终于挨到了“卸货”时刻，场面一度混乱。
班里唯一的00后、北京一所985大学学核物理的研究生，郭阳，躺在由三张凳子组成的“产床”上，等待着分娩。
旁边同样挺着大肚子的男人们按照上午观看分娩教学片学到的，为他加油鼓劲。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男性扮演郭阳的丈夫，握住他的手，不断为他提供着心理和生理上的支持和帮助。
“使劲啊，快看到脑袋了！”郭阳下意识地配合，全身发力，脑子却有些懵，也有点尬住了，他觉得自己演不出来。
盯着天花板，周围来来去去的学员、讲师，闹哄哄的现场让他体会到了那种没有尊严、任人宰割的感觉。
“有种奇妙的共情，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生产完、被人围观的女性”，郭阳事后坦白讲。
再往前一天，郭阳还被另外一种来自身体上的真实反应冲击到了。
第一天在手牵手破冰后，老师要求男人们两两一组，互相深情对视三次，分别是10秒、20秒和30秒的时间。
而郭阳的对视对象正是方刚。
在面对比他年长许多又极具威严的师长时，郭阳的眼神有些闪躲，很难流露深情。但在最后一次30秒的对视中，他长久望向方刚的眼睛，竟发现对方的眼底有些湿润。
“是不是长久对视眼睛干涩了？”太少见到成年男性流露温柔，他也不敢相信男人如此容易地流泪，自己在心理为对方找了借口。
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顶天立地、大丈夫不进厨房......
被男性气质毒害的不仅是女性，还有男人本身。甚至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过自己被男性气质伤害过。
在互相分享自己和父亲的故事时，那个坚强的牛先生眼含泪光。
大年三十夜里，牛先生连夜赶回老家为父亲送礼物，却遭到父亲的责骂和嫌弃。
而自他记事以来，父亲就是那种对外和善，却对家人异常苛刻的形象，从来不会赞美他，就连表扬也带着火药味。
这也让牛先生在自己的小家庭里无意间也传承了这种苛责和冷漠。
与牛先生的父亲类似，“98分好丈夫”杨勇也有着类似经历。
由于被教导男孩子要坚强、不能赖床、不能考差、不能不乖、不能偏离父亲期望的方向发展，杨勇的喜怒哀乐逐渐被抹杀。
虽然组建家庭后，他也承担了很多家务和育儿的责任，但对于儿子，他和他的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男德班第一天，真正破冰的是这一环节。正如媒体所报道那样，这些男人在课上抗拒、投入、流泪……
如果说第一天目的是破除男性气质，第二天的任务是当好一个伴侣，第三天的主题则是当一个好爸爸。
第三天的课上，地上摆着供学员们选择的儿童玩具。在这个板块中，男人们通过模拟陪伴孩子玩耍，学习如何与孩子沟通、倾听孩子诉求。
郭阳突然意识到，在他小时候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每次都是妈妈陪伴读书，再或者是姥姥，“为什么都是女性在带我读书，爸爸呢？”
▲《赘婿》中的“男德学院”
让男性同胞变成“全参与型的男性”是方刚通过“男德班”一直想做的。
当男性更多地关心伴侣、关心孩子，女性的所承受的压迫就会减弱了，然后这样也就促进了性别平等，这就是方刚的策略。
课程结束后，3月下旬在北京市朝阳区一处足球场内，一场青少年足球联赛正在进行。
参加2月“男德班”的汪先生坐在场下和妻子为儿子呐喊助威。而在此前，他极少参与儿子这样的活动。
2
实际上，这并不是方刚第一次举办“男德班”，而且也不是方刚本人第一次火了。
2015年，同样是在十一黄金周，方刚带着他精心编制的教材，举办了第一届“男德班”，当时仅有2人主动报名参加，开课时的其他十余名学员都是他的老朋友。
▲2015年第一届“男德班”的招员启事
一开班，所有声音都来了。
女性网友纷纷叫好，而男性网友则应者寥寥，偶有发言，不屑一顾，甚至还有直接谩骂的。
好像那个时候，中国男人对成为“好伴侣”“好父亲”不太感兴趣，而且也几乎没有男人愿意特地花钱跑到北京，用3天时间听别人教自己做家务、带孩子。
与冷淡的“男德班”不同的是，2015年前后，“女德班”格外盛行。
2014年9月，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绝不离婚”作为原则的广东东莞蒙正国学馆“女德学堂”被曝光后，引起各界一片哗然。
除设置令人匪夷所思的女德原则外，这个“女德学堂”更是提出“女人坐着时一定要比老公矮”“要成为女强人必须切除子宫、乳房，消除一切女性特点”种种主张。
打着“国学”的旗号，他们以传销式布局渗透全国各地的培训机构，从北京、山东、河北席卷至陕西、广东和海南。
▲抚顺传统文化学校，学员在看宣传视频（来源澎湃新闻）
不仅是广东 ，在东北抚顺，某中学3000多名高三学生被要求去抚顺传统文化学校学习三天。
学生们被要求一起做一种叫幸福脸的体操。其中一名同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特别幼稚 ，和幼儿园的广播体操一样。
更令很多人感到不适的是，让许多自称是“卖淫女”“吸毒者”“手淫者”“拐卖妇女者”走上台前讲自身故事。
在讲述时，她们先忏悔，说什么没上这堂课，自己就不会变成好人，然后又面对观众当场下跪，忏悔，扇自己耳光。
一直到2017年，抚顺传统文化学校的“洗脑女德”才被大量曝光。其中12天封闭式的女德班学习，也让许多人震怒，官媒下场纷纷喊话取缔。
▲来源澎湃新闻报道
而仅仅隔了8年，主动报名“男德班”的男性从2名增长到了50多个。网友对于“男德班”也是更加宽容了。
在互联网上，开始承担家务和育儿的男性也越来越多。
3
去年4月，凭借《沉浸式体验已婚男人的上午/中午/下午/晚上/凌晨/凌晨》的记录，b站用户“淦淦惹”收获了几十万的粉丝，这一系列每条视频的播放量都在100万以上。
让老婆多睡一会儿，这名年轻潮汕奶爸泡好奶，收拾好东西推着婴儿车去买菜，路过水果摊的时候还顺手买了点老婆喜欢吃的桃。
很多视频中，他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准备午饭。喂孩子吃完饭，他再拿几本小画册给孩子玩，终于把孩子哄睡后，他终于可以开始快乐地独享个人时光。
由于他的“怨种儿子”年龄还小，没事的时候喜欢哭，还喜欢被人抱着，奶也不好好喝，经常把他和网友搞得血压升高。
刚火的那段时间，有网友还评论视频挺好，但是不建议再发了，因为ta觉得“淦淦惹”在传播婚姻不好一面，很容易让人不想结婚。
“淦淦惹”发了个视频做了回应，表示他只是在记录生活，而且曾经感受过996的他真的由衷大呼：上班相对比带娃，真的太轻松了。
当然，相比之下大部分男性还是比较正常的，不少男性表示看他的视频，提前学习一下婚后生活。
▲影视《82年生的金智英》
这段时间，“终于有男人可以全部做完洗完步骤”的视频被不断模仿出现在各大视频平台。
开头以一句“兄弟们，趁我媳妇不在家，抓紧教大家如何正确的洗碗/如何正确的倒垃圾”直接开启教程。
视频中，他教你洗涤精用多少合适、水流开多大不容易挨骂，提醒你要用抹布把碗筷擦干才不会滋生细菌，告诉你把洗好的碗筷放到置物架里不是最后一步。
你还要清洗好水盆和手台，把漏水碗的残渣丢到垃圾桶里面，再擦一遍灶台，收拾好刀具和调味品，最后再把地拖干净，才算真正地结束。
很多网友说，“你以为家务很好干？家务的繁琐终于被看见了。”
*题图来源《告白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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