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岁盲人，用耳朵“看”世界，靠“心灯”照亮自己，平生从未迷路|山东|护理员|曹大爷|盲人

“新社会，就是好，蹲在家里能养老；单身汉，吃饱饭，还有专人上门把你看；东扫扫，西拾到，家里卫生搞得好；洗洗衣，做做饭，有病还能免费看。不愁吃，不愁穿，晚上睡觉也心宽；饿不着，冻不着，我这个单身老汉也能过上幸福的小生活。”一段押韵又顺口的“喜呱”，从一座农村小院中传出来，让人听了不禁拍手叫好。说唱这段话的是一位盲人，他叫曹际波，今年72岁。是什么原因让他说出如此心声呢？事情还得从不久前的一次采访说起。

文/明之

图/新图视野

编辑/和光同尘工作室

曹际波大爷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天，我们在跟随山东日照莒县健平医院护理员孙俊坤看望老人时，了解到他所护理的分散供养特困人员中，有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这位老人虽然双眼看不见东西，但是他坚强乐观，从不抱怨人生，至今生活自理。还有比较好的口才，曾靠说“喜呱”赶喜，自力更生，不求别人的施舍和救济，乐观生活了一辈子。这位老人让我们产生了浓厚地兴趣，他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老人呢？

曹际波大爷干净整洁的小院子

周末，在护理员孙俊坤的带领下，我们在山东日照莒县长岭镇前坡子村，见到了这位让我们有些好奇的老人曹际波。刚步入老人干净整洁的小院子，还没进入屋里，曹大爷就在屋里大声说：“我听着是小孙来啦？约摸着你今天好来了，你怎么还带着两个人？我第一回见，不认识他们是谁啊？”孙大哥告诉曹大爷说，这两位是拍照的，他们听说你口才很好，今天就特地来看看你。

曹际波大爷在院子里走路

“我哪有什么口才啊，一天学没上，眼也看不着，脑子也不好使了，快上屋里坐吧。”曹大爷很谦虚地说，现在年龄大了，什么活也干不了，挣不到钱了，自己又无儿无女，日常生活保障除了侄子和侄女等亲人的照应外，多亏着国家政策好，让他能老有所养，每个月能领到1000多块钱的养老金，还给他配上了护理员，经常上门打扫卫生、帮助做饭、洗衣，解决日常生活中难题。

曹际波大爷讲述他的人生故事

“我这个眼是怎么回事呢，5岁的时候，我头上长了一个疖子，一直流脓，流了一年多的脓。当时怎么也治不好了，后来这眼睛就看不着了。”曹大爷介绍，后来眼睛看不见了，他的父亲就领着他去济南、潍坊、青岛等地求医，先后去了几十个地方，找了很多医生，花了不少钱，也没有把眼睛治好。从5岁得病，到现在已经67年了，自己就在这个前坡子村转来转去，也没干过什么大事，一辈子就这样了。

曹际波大爷（右）和护理员孙俊坤聊天

因为眼睛从5岁就看不见东西了，又加上当时家庭生活困难，曹大爷就没有机会上学，也没有机会学习其它的谋生技能，更没有机会娶妻生子，他就在父母的关心和爱护下，慢慢地长大了。42岁那年，他的父亲没有了，46岁那年，他的母亲又没了。曹大爷在失去了父母后，在亲人的照顾下，继续生活着，感受着来自亲人的关照。

莒县健平医院护理员孙俊坤帮助曹大爷扫院子

“我弟兄俩，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现在他们都没有了，就我自己了。俺父母没有了以后，俺哥哥、姐姐对我很好，还有亲戚邻居对我都很好，我天天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心里不得劲啊。”曹大爷说，自己从小双目失明，被父母娇生惯养，没学什么挣钱的技术，父母在的时候，感觉吃喝不愁，心安理得。父母不在了，自己天天吃别人的，喝别人的，心里总是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护理员孙俊坤和曹际波大爷聊家常

“年轻的时候，也有眼睛看不着的，来教我学阴阳风水，教我学着算卦，说学好了，可以出去挣个煎饼吃，说不定挣着钱了，还能找个对象呢。我试着脑子不灵光，学这个挺困难，也学不会，后来就没学。”曹大爷介绍，当时很多会算命，会看阴阳风水的盲人来找他，动员他学习个手艺，他就是没学会，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

护理员孙俊坤帮助曹大爷做饭

“光在家等着别人给你口吃的，靠着救济和施舍，依赖别人生活，怎么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就心思着，咱不会看阴阳风水，不会算命，咱不是还有嘴吗？咱说不行吗？那时候我知道有赶喜的，就是靠着嘴，说几句喜呱，人家就给你三块两块的，还给你瓶子喜酒，喜烟，喜馒头，这样不是也能生活吗？”曹大爷说，自己这么一想，哥哥、姐姐、亲人们也都支持，说你可以去试试，这也是个职业，能挣出口饭吃，也是个好事。

护理员孙俊坤给曹大爷炒豆腐

“我脑子笨啊，也没文化，我在家里憋了好几天，憋了几句话，我说说你听听。新媳妇过门来，一对夫妻两个孩。吃喜饭，喝喜酒，娶媳妇过得年年有。一盒子烟不拆盒，闺女儿子上大学。一瓶酒不开封，养个儿子闺女坐北京啊。快赏快赏黄金万两，快给快给，门口竖着状元旗。状元旗上一朵花，富贵荣华娶媳妇的头一家。"曹大爷说，他去婚礼现场这么一说，人家一听喜得不得了啊，就热烈鼓掌。赶快给拾上喜馒头，给两盒喜烟，两瓶喜酒，就乐呵呵的走了。

护理员孙俊坤给曹大爷做饭炒菜

“我从40多岁就是开始赶喜，一直干到60多岁就不干了。我眼看不着，去赶喜的时候，我得找个眼睛好使的搭档啊。过去，在农村赶喜的，多数是生活困难的，再一个就是年龄大的，还有就是光棍子。”曹大爷介绍，赶喜近20年，他先后找了十五六个搭档，这些搭档因为年龄大了，或者是因为生病等原因，都先后没有了。

曹际波大爷坐在整洁干净的床上

“最后一次赶喜，差点把命搭上了。那天早上起大雾，起得又挺早。我的搭档领着我，走到一条河边，河边有一条深沟没看着啊，他一下子没跳过去，把我摔到了沟里去了。他又让一辆汽车刮倒了，当时就没命了。”曹大爷说，当时他在沟里摔得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拉到医院去了。两条腿20多天疼得不敢动。从那里之后就再也不去赶喜了，后来人家都说你命大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曹际波大爷讲述他的日常生活

“我从小就很看得开，什么事也不在乎，咱天生就这样的命，不能抱怨生活啊。咱只能给别人增添麻烦，人家是不会给咱增添麻烦的。有的人说你是瞎汉，还有人说更不好听的，咱都不当回事，就什么事也没有。”曹大爷说，他从小就想，烦恼都是自己找的，因此他在心里点燃了一盏“心灯”，照亮着自己的人生之路，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乐观、坚强、自信、自强、自立，生活到现在。

曹大爷家祖传三代的老桌子

过去，因为是“赶喜”专业户，前坡子村及附近做生意的老板，每年春节开业祭车的时候，都会请曹大爷去说上两句“喜呱”。曹大爷也会随机说上几句：“曹老板是真不善，开着大车全国转。开得好啊，跑得快，里里外外地做买卖。安全好，平安安地干，今年让你净赚一万个万。”老板们一听这个发财话，高兴得不得了，就会赶快掏出一百块钱给他，感谢他的吉利话。

曹大爷家祖传三代的老柜子

“现在生活好了，农村赶喜的也少了，祭车的也没有了。我从最后赶喜那次捡了条命后，就再也不去赶喜了。”曹大爷说，不去赶喜后，他也正好赶上了国家的好政策，60岁以后每个月能领到不少养老金了。村里的干部对他也很好，还给他办理了“五保户”待遇。这吃喝不愁了，也不用出去“赶喜”了，晚上睡觉也觉得踏实了。

曹大爷家祖传黑陶器具

“我是五保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我身体还很好，生活也能自理，就没去敬老院，享受着分散供养的政策，县里民政上还给我安排了一名护理员，经常来给我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曹大爷说，多亏着现在赶上这个好社会，国家对老人也很好，非常关心呀。吃不愁，喝不愁，一年还发1万多块钱，足够生活了，自己试着心满意足了。

曹大爷介绍赶喜时的情景

“现在条件好了，我们村子西边复垦，我的老房子拆了，大队里给我盖了两间小屋。你看这屋里按着自来水，院子里按着自来水，厕所里也按着自来水。大队里还给我免了水电费，你看对我多么关心啊。”曹大爷介绍，现在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吃喝了。不仅不用担心吃喝，就连身体健康问题也有人关心，莒县健平医院还定期上门免费体检，这让他感觉真是老有所养了。

护理员扶着曹大爷外出

“我眼看不着，但是我耳朵好使，鼻子好用。出去玩的时候，我是靠感觉走路，见到人了，我是听声音辨别是谁。做饭我是靠鼻子辨别饭菜生熟。”曹大爷说，自己眼看不着，但是也去了很多地方。在本村，他知道每家每户的家门口，出去串门的时候，他拐弯抹角地走着，走到张三家门口，转身就进去了，一点也走不错门。能够准确地进出邻居家门，凭借的是超强的记忆力。几十年来，他自己出去的时候，从来没有因为迷路而走失，也从来没有找不到自己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