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品,人各有好,一旦出格,纯属有病。

说个段子给各位解闷儿,这是真人真事,绝无虚构成分。说得是,乾隆二十四年七月初二这天,十六岁少年鲍成起行至田间时,偶遇同村农户李天锡正在地头割草。这李天锡三十出头的岁数,体格健硕,皮肤黝黑,虎彪彪似半截铁塔,威赫赫如出世罗汉,端的俗世一猛男。

见是李天锡,鲍成起出于礼貌,打过招呼后,继续向前走。可没想到,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被悄声追上的李天锡从背后拦腰抱起,挟至树林间,按倒在地,强横行龌龊之事。

鲍成起惨叫几声之后,边哭喊求救,边挣扎厮打。李天锡担心被人听见,便以镰刀相威胁:“小子再敢喊叫,休怪爷爷手黑!”

鲍成起心生畏惧,只得咬牙隐忍,任由李天锡这头野兽肆虐。

正是:后门无端强打开,一条毒龙闯进来。张牙舞爪施暴虐,吓坏青春小阿呆。

完事之后,李天锡吓唬鲍成起说:“敢将这事说出去,先杀你全家,再杀你哥全家!”

原来,李天锡房无一间,地无一顷,全靠租种鲍成起的堂兄鲍铎的麦田为生,鲍铎同情他,还将一间平时不用的房子免费给他住。照理说,鲍铎给了李天锡这些恩惠,李天锡应当感恩才对,可这厮非但不知感恩,居然还把鲍铎的堂弟给欺负了。老话常说,人穷到一定份上,势必少一些良心。通过这件事情足以看出,这个李天锡无疑就是这种穷极生恶之徒了。

只说鲍成起,忍痛回到家中,母亲见其双眼红肿,即知儿子在外受了委屈,于是追问发生了什么事。鲍成起一来担心丑事外泄会遭人耻笑;二来害怕李天锡真会对家人不利。因此说个谎话搪塞过去,未敢向母亲吐露实情。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鲍成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生怕再次遭到了李天锡的侮辱。

一眨眼来到了乾隆二十五年二月,这月中旬,鲍成起离开村子,到舅舅家居住,一为图个清静,二为可以随时向舅舅讨教学问。哪想到三月十五日这天,李天锡居然嗅着气味找了过来,质问鲍成起为何躲着不见他?

鲍成起哀求李天锡放过自己,李天锡不肯成全,强拉着鲍成起到了无人处,再一次对鲍成起进行侮辱。

眨眼又过去一年,七月初八这天,鲍成起因考期将至,携带诗文进城请老秀才评阅,回家时已薄暮。行至村外,又遇见李天锡。李天锡不放他过去,要他再跟自己进一趟树林。

鲍成起触起前恨,萌生杀机。诡称自己走了一天的路,两条腿已经没了力气,先允许他回家歇一歇,等三更过后在瓜田窝棚会面,不见不散。

李天锡信以为实,于是放鲍成起过去,但不忘威胁:“你敢不来,要你好看!”

三更之时,鲍成起当真现身。李天锡大喜,却不知鲍成起的裤腰当中藏有利刃。稍后要他性命的,正是这把剁肉刀。两人牵手来至瓜棚,鲍成起谎称便溺,要李天锡等他片刻。李天锡不知是计,蹲在一旁点了旱烟,耐心等候。

这时候,鲍成起握刀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砍李天锡的后脑。李天锡毫无防备,被鲍成起一刀砍翻,未等爬起,头上又接连挨了数刀。如此一来,李天锡没了招架之力,任着鲍成起一刀一刀砍向自己,直至彻底气绝。

鲍成起杀完人后仍不解气,怒而割掉李天锡那件害人之物,数刀剁为肉糜之后,一口憋了许久的怨气才终于得以呼出。随后,鲍成起来到水边,先将身上血污洗净,再将血衣、血刀挖坑掩埋。一切利落之后,回到家中呼呼大睡。

本以为此事干得稳妥,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仅是过去一天,鲍家就来了官差。原来,那晚杀死李天锡的画面被一个名叫史玉文的人全部目睹。这个史玉文与李天锡同为佃户,俩人平日交情不错,隔三差五就凑一块儿喝上几盅。事实上,李天锡多次欺辱鲍成起之事,史玉文知道的一清二楚,他非但没有予以制止,反倒怂恿李天锡能多捞就多捞,权当给穷哥们儿出口气。

命案发生那晚,史玉文本来想看热闹,没想到却目睹到鲍成起残杀李天锡的全过程,他当时吓得不轻,因此藏在暗处没敢出声。转过天来,心神不宁,最终煎熬不住,跑去报了官。如此,鲍成起成了阶下囚。在公堂上面对太爷问话,他也不加隐瞒,有一说一,只求速死。

有挖出来的血衣、血刀为物证,又有史玉文当人证,加之鲍成起供述十分清晰,此案也就不必细查。县太爷以“谋杀造意,手段凶残”为要点,给鲍成起拟了个“斩监候”。

鲍成起的父母不服,反复上告,直隶总督方观承看到有关此案的卷宗后,认为李天锡本系有罪之人,鲍成起因胁迫而杀之,因此不应该判斩首。与幕僚商议后,以大清律中“罪人不拘捕而擅杀,以斗杀论。斗杀者,绞监候。”一条,将鲍成起的斩监候更改为绞监候。

此案最终于乾隆二十八年十月二十日,由乾隆皇帝御笔圣裁:“鲍成起依拟应绞,著监候,秋后处决。余依议。钦此。”

而那个史玉文,虽然报案有功,但由于知晓李天锡欺辱鲍成起一事隐瞒不报,兼有怂恿之嫌,致使惨剧发生,因此得了个“带枷三日,杖责八十”的下场。俩字——活该!

可怜鲍成起,本是一书生,倘若没有这档子事,说不定大有作为。只可惜命运不济,遇到个混世魔王李天锡,命运自此改写,落了个囚徒困境。只道是:时也、运也、命也,可怜、可惜、可叹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