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兵军

在山东,黄河和运河本是一家。黄河文化是华夏文明的根与魂,运河文化是中华文明的重要体现,黄河文化与运河文化都是中华民族坚定文化自信的重要根基。黄河文化与运河文化在山东相融两千多年,与儒家文化、孙子文化、泰山文化、海洋文化同时成为齐鲁文化须臾不可分离的共同体。本文通过试论黄河文化与运河文化在山东的融合发展,旨在推进“黄河战略”和“运河规划”的深入贯彻与有效落实。

一、“黄运两河”在山东的前世今缘

黄河是我国仅次于长江的第二大河,是世界第五大河,也是流经山东的第一大河;中国大运河是世界上开凿最早、规模最大、流域最广的人工运河,是世界十大运河之首,也是流经山东的第二大河。据地质学家推论,黄河诞生成长于距今一百一十五万年至十万年的中更新世,而形成现在形式的统一大河则有一万年左右的历史;大运河自开凿邗沟起,据今有二千五百余年的历史。黄河与运河,在山东河运历史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和渊源?

(一)黄河与运河本是一家

众所周知,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中国大运河的“母亲”。运河本身没有水源,也很难说哪儿是源头,如果真想从历史记载中寻觅运河的源头,那就是黄河。在早期运河的春秋战国之际,中国境内可以行舟的水道几乎全被利用了起来,当时有人便想在中国范围内构建一个以黄河为中心的“九州”水路交通网,九州的运河皆入黄河,其中兖州、青州位于山东。所以从那时起,黄河与运河就是一家。

山东运河与黄河连接最早的文献记载,即春秋时期(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为称霸中原开凿从江都(今扬州)到末口(今淮安)的南北水道--邗沟,三年后又在“鲁商之间”开通了淮水至泗水(济宁),泗水至济水(济源),济水至黄河的运河--菏水。当时,齐国开挖的运河也连着黄河。《汉书·地理志》说,“原山,淄水所出,东至博昌人济”。这条水道就是位于淄水和济水之间的运河。济水在荥阳附近从黄河中分出,向东流经魏国,进入齐国后向东北流入巨野泽(今山东巨野县北),然后继续向东北流,在今博兴县东北入渤海。楚汉分界的运河--鸿沟,其主水道也是由黄河引水,它所沟通流经的范围在荥阳之东,泗水之西,淮水之北,济水之南,即今河南东部,山东西南部,安徽北部和江苏西北部等地区。隋唐运河时期,隋炀帝大业四年(608)在黄河以北开永济渠,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涿;唐代对永济渠予以整修和治理。永济渠与黄河相通,流经山东的临清、夏津、德州等地至河北通涿。宋代开凿整修的广济河引汴水为水源,而汴河引黄河水为源,广济河自开封东北流经定陶、济州合蔡镇(今山东巨野西北),入梁山泊达于郓州(今山东东平东须城),沿北清河(即古泗水)通贯齐鲁地区。元明清运河时期,黄河和运河虽然仍是一家,但其矛盾和冲突越来越多,山东在“以汶济运”的同时,多以“引黄济运”“借黄行运”改为“避黄行运”“治黄保运”等。

(二)“黄患”侵袭运河

黄河是滋养中华民族、孕育华夏文明、维系炎黄血脉的“爱河”,也是一条桀骜难驯的“患河”。黄河素来“善淤、善决、善徙”,历史上曾“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中华民族对黄河爱恨有加。康熙皇帝曾感慨地说,“黄河其过之大,无法惩罚;其功之大,无法奖赏。”文献记载,自公元前602年到1855 年的 2457 年中,黄河下游共决溢1500余次,较大改道20余次,其中5次大改道惊天动地。山东处于黄河下游,黄河每次的决溢、改道、大改道,几乎都对运河尤其是山东运河产生影响,甚至是灭顶之灾。元明清时期,纵贯南北的京杭大运河在山东穿过黄河,延伸至通州。黄、运交汇,更增加了泛滥的可能性。经常是黄、淮大水一起涌入运河,冲决堤防,淤塞运道,阻滞漕运。加上明末清初长期战乱,河道年久失修,致使黄患频繁猖獗。仅据《行水金鉴》和《清史稿》的记载统计,顺治年间(1644-1661)决口20次,康熙年间(1662-1722)则年年有决口,仅康熙元年(1622)到康熙十五年(1676)间就达45次。最令人痛心的是上面说到的黄河5次大改道的第5次,即清咸丰五年(1855)夏,黄河在河南兰考铜瓦厢决口,经濮阳、范县,夺大清河,由山东利津牡蛎嘴入渤海,并在东平县境腰斩会通河,堤毁岸崩,“由张秋(今山东阳谷县东南)东至安山,运河阻滞。值军务未平,改由海运。于是河运废弛,十有余年”。这次黄河大改道,使黄河下游在淮安和东营几百公里范围内20余年恣意摆动,泛流乱流,继而改写了黄河南流入海近660年的历史,形成的新河即是今黄河行水的路径;也正是由于这次黄河北徙大改道,使中国两千多年的大运河历史,由初创到鼎盛,由盛而衰,由衰而完全失修,最终全线断航。

(三)治黄与保运

黄患侵袭运河,使漕运遭受巨大损失,自然引起历朝历代朝廷的重视。京杭大运河开通后,元明清都坚持以治黄患而保漕运,尤其是明清采用先进科技手段,在山东治黄患保会通河南旺分水枢纽工程是治黄与保运的典范。1965年11月3日,毛泽东到山东视察时说:“汶上分流南北,北会黄河,南入江苏,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治黄患开挖南阳新河、治黄患开凿泇运河和黄、淮、运综合治理等方面,成绩突出,效益明显,确保了京杭大运河500多年的漕运基本畅通。

(四)运河南北“隔‘黄’相望”

运河因黄患侵袭在山东断流已有百余年历史,又因运河的最大动力“漕运”形式的变更和转化,而迟迟未能将运河黄河以北通航问题提到议事日程。现在,运河山东段只有黄河以南的济宁段和枣庄段共324公里仍然保持着通航能力,黄河以北的聊城段和德州段,虽然通过南水北调工程,2022年宣布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但仅仅是通水,仍然没有航运功能。面对滔滔黄河,运河南、北通航只能隔“黄”相望,望“河”兴叹。运河的生命在于“运”,何时让运河船只穿黄河而过,何时让半身不遂的运河“活”起来,流动起来。人们在翘首以盼。

二、“黄运两河”赋予山东的文化精髓

作为中华文明摇篮的黄河文化与作为千年流动贯穿南北的运河文化,在具有中华传统文化渊源的齐鲁大地上交织、融合和相互渗透,它们会产生什么样的文化内涵和思想精髓呢?

(一)铭记“河务、漕运”的“为民造福”精神

黄河文化贯穿了河湟文化、河洛文化、关中文化、齐鲁文化等,它彰显了“母亲河之爱”、“仁者爱人”、“民为贵”、“抚万民”等思想,传递了“黄河在咆哮”的民生、民主、民怨的祈福和呐喊;运河文化贯穿了京津文化、燕赵文化、齐鲁文化、中原文化、淮扬文化、吴越文化等,它彰显了以人为本、包容融合、同舟共济、至诚至仁等思想,反映了“国家大计,莫过于漕”理念以及所表现出的“诚国家永久之利”、“实国家无穷之利”精神。康熙扳倒鳌拜夺回大权后,曾经在宫中的庭柱之上刻下了“三藩、河务、漕运”六个大字。康熙认为这三个问题是清朝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康熙日夜都想处理的问题。为什么康熙会将“三藩、河务、漕运”作为执政的重中之重呢?这不难理解,因为“三藩”已危及到皇权,只有撤藩才能确保皇权的稳固。“河务”,即治理“黄患”“漕运”,即治理运河。那就关系到“黄河宁,天下平”和“漕运流通,国之大计”的问题了。这反映了康熙帝治国理政、为民造福的决心和胸怀。其实,元朝水利专家郭守敬在规划组织开凿会通河、明朝工部尚书宋礼在采纳汶上白英之策组织修筑戴村坝和南旺分水枢纽、清朝河道总督靳辅综合治理“黄、淮、运”等“河务、漕运”中,都表现了很高的为国敬业、为民造福的崇高精神。《靳辅墓志铭》这样评论其一生:“论其大者,而功名尤其治河一事。其利益在国家,其德泽在生民”。

黄河安澜,运河流通,国泰民安。在山东,泰山北面是黄河,泰山南面是运河,登上泰山,既能观望黄河入海,又能观望运河船帆。这意境告诉我们,办好黄河、运河的事情,就是为民造福,就是国泰民安。1952年10月,毛泽东在日理万机中来到日夜牵挂的黄河边。这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毛泽东第一次专程离京视察。10月26日,当列车开近济南城时,毛泽东的双眼紧盯着车窗外的黄河。他觉得,黄河水位似乎比济南城高,又问身边的工作人员,大家也都有这种感觉。毛泽东的心情沉重起来。到达济南后,毛泽东站在黄河大坝上,问随行的山东省领导同志这里的黄河底,要比济南城里的地面高出多少?当听到要高出6至7米时,毛泽东说:这很危险。你们一定要把这里的大坝修好、修牢固,千万不能出事。登上泺口大坝,当地一位陪同干部向毛泽东介绍:从古以来,由于黄河的泛滥、变迁、改道,致使泺口一带的河堤淤高,地下水位上升;再加上汛期南部山洪下泄,小清河排泄不及顶托倒灌,使这十几万亩土地越变越坏。历城旧县志已有“野生碱卤,地尽不毛”的记载。毛泽东听后说:“黄患!把这里的人民搞得太苦了。”并一字一顿地对陪同的许世友说:黄河水泛滥会给人民造成危害,但我们治理黄河后,又能使黄河为人民造福。毛泽东在走下大坝前,千叮咛万嘱咐的是:黄河水坝千万不能出事,出事就是出大事,就会对人民雅众造成巨大损害。大家对毛泽东关爱人民、为民造福的精神深受触动和感动。七十多年来山东党政领导和人民群众大力弘扬、传承和践行为民造福的精神,确保了黄河安澜,变害为利。

(二)“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大禹治水”精神

“大禹治水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千百年来传遍神州大地,尤其在黄河流域耳熟能详。这一方面反映了劳动人民对治理水患英雄的赞美、崇敬和怀念;另一方面说明大禹为治水顾大家舍小家、不到黄河心不死、治水不成誓不回的精神已传承千秋万代。1959年,毛泽东说:“黄河是伟大的,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起源,人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是到了黄河不死心。”并说如有可能,他就游黄河、长江。还说与地质学家、生物学家、文学家等骑马从黄河口子沿江而上,一直往昆仑山,到猪八戒的那个通天河,翻过长江上游,然后再沿江而下,从金沙江到崇明岛。尽管这一计划未能成行,但仍反映出毛泽东坚毅不拔的意志和气质。

“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大禹治水”精神,在开凿山东运河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汶上官泉老人、被毛泽东称作“农民水利家”的白英,他的治理“水脊”的建议被明朝工部尚书宋礼采纳后,他便率民众艰苦奋斗施工8年,创建了戴村坝和南旺分水枢纽工程,由于操劳过度,当工程告竣,白英随宋礼赴京复命时,于德州桑园呕血而死,年仅 56岁。被称为“泇河三公”之一的河总舒应龙于万历二十二年(1594)主持开挖微山湖东韩庄新河(泇运河上游段)奋战三年;“三公”之二河总刘东星于二十八年(1600)循韩庄运道,凿良城、侯迁、台儿庄至万庄河道,工程完成十之三,刘即病故,事遂寝;“三公”之三河总李化龙于三十二年(1604),继续循舒、刘两前任未完工程,完成由夏镇的李家口至邳州的直河口泇运河全程。他们前赴后继、“生命不息、治河不止”的精神,被后人赞扬、广为传颂。

这里介绍一位现代版的传承“大禹治水”精神“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官员型治水专家,他就是曾经担任过东营市委书记、市长的山东省政协原副主席李殿魁同志。李殿魁是从黄河岸、运河边长大的水泊梁山人,他从认识黄、运,到亲近黄、运,到研究黄、运,再到治理黄、运,确实表现出一个山东汉子“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不死心”的坚韧力和持久力。李殿魁自1962年在山东农业机械化学院上学时起,至1972年担任莱阳拖拉机厂副厂长兼工会主席,再到1984年任烟台市委主管经济的副书记,22年间他三次踏上黄河三角洲,从对三角洲的神秘感到羡慕感再到责任感。好像命中早已注定与黄河三角洲息息相关、血肉相连一样,1986年5月,中共山东省委让他任职黄河三角洲,从东营市委副书记,到市长、市委书记,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他在“战争中学习战争”,逐步使自己由局外人变成了黄河治理的行家里手;由门外汉变成了治水的专家型领导,人们亲切地称他为“专家市长”“专家书记”“黄河书记”等。用前任国家石油部长康世恩表扬李晔和李殿魁的话说:你们以泱泱大河的民族气派治理黄河,愚公挖山不止,你们就挖泥不停,年年、月月、日日、夜夜……担任省政协副主席和退休以后,李殿魁仍然“不到黄河心不死”,以80 多岁的高龄在“黄河战略”和“运河穿黄”等治水问题上贡献余热,提出一系列有价值的方案和建议,被行内称为“齐鲁治水不老松”。

(三)科技治水的“守正创新”精神

科技治水是黄河文化与运河文化的鲜明特征,守正创新是科技治水的精神支撑。《国语·周语下》说禹“疏川导滞,钟水丰物”,《论语·泰伯》说禹“尽力乎沟洫”,都是说大禹用先进的生产工具和治水理念,开挖沟渠,疏导川流积水,减少洪水泛滥的灾害。这是最早的用守正创新精神治理黄患和开凿人工运河的文字记载。历史上在山东地段上开拓创新科技治水的事例枚不胜举,如:汉明帝永平十二年(69)王景治水“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回注,无复遗漏之患”,使千年无患,造就了隋唐盛世;世祖至元十二年(1275)郭守敬治水开凿济州河、会通河,“截弯取直”“令四海之水相通”,造就了南北沟通的京杭大运河;元顺帝至正十一年(1351)贾鲁治水“疏塞并举,挽河使东行,以复故道”,后人为纪念其功绩称山东、河南各一条河为“贾鲁河”;永乐九年(1411)宋礼依白英之策“引汶入运”、筑戴村坝,建南旺分水闸,达到“水如人意”,“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靖四十四年(1565)朱衡开挖南阳新河、万历二十二年(1594)至三十二年(1604)“泇河三公”开凿泇运河“避黄行运”,确保黄河以南的济宁段和枣庄段运河至今仍保持通航能力。明朝潘季驯四任“总理河道”,治水创造“束水攻沙”方略,为治理“黄、淮、运”辟出一条新路,为后人所遵循;清康熙年间,河道总督靳辅与“布衣”陈潢一同治水发明“开引堵决法”、“固堤法”,主张“源流并治”,是黄河河口导梳工程的最早创意者……至20世纪80年代,黄河三角洲李殿魁带领的专家团队总结前人积累,借鉴国外经验,结合黄河河口实际,提出“工程疏导、疏浚破门、巧用潮汐、定向入海”的河口治理十六字方针,从而让黄河达到“河口畅、下游顺、全局稳”的效果。黄河治理、运河开凿,从来都是时代产物,它取决于社会经济发展和科技水平,但它所体现的守正创新精神却是亘古不变的。

“守正创新”源自于军事家孙武的“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孙武认为,一般作战,总是以“正”兵当敌,以“奇”兵取胜。老子《道德经》也说:“以正治国,以奇用兵”。这就告诉我们,黄河文化、运河文化与其他中华文化一样,向来有“创新”的特质,一直在不断变化中自我调整和自我发展,但中华文化的本体核心始终被谨守传承,从未偏离“正道”,“奇正相生”正是黄河文化与运河文化经久不衰、历久弥新的一个重要因素。运河文化之“正”,就是“朝天子”、利漕运,即运河“跟着首都走”“伴着漕运行”;运河文化之“奇”,就是顺势开河、引水济运、借水行舟、治患保漕。黄河文化之“正”,就是遵循黄河的自然规律,按照水到渠成的流经,亲“黄”、保“黄”、治“黄”;黄河文化之“奇”,就是因势利导、因河制宜、趋利避害、变害为利。这种“守正创新”的规则,就是黄河文化与运河文化带给我们的思想内涵、精神力量。

(四)舍我其谁的“跳进黄河”精神

“跳进黄河--洗不清”,不仅是一句成语,也是一种文化现象。因为在治黄问题上,历来存在堵派与疏派、建坝派与拆坝派、沙派与水派、河口治派与不治派、区域派与流域派、传统派与非传统派,等等,经常是争论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悠有理,有时真是跳进黄河说不清。400多年前,明朝围绕开凿泇运河是“借黄行运”还是“避黄行运”,争论了30多年,最后以“避黄行运”结束了“泇河之议”。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跳进黄河”才说清的啊!其实,“跳进黄河”的精神,不是天生具有的,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他必须具有敢于担当的气魄和舍我其谁的境界。古希腊流传一句名言,叫作“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中国流传一句名言,叫作“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跳进黄河”的精神可以说是这两句名言的同义语。

古往今来,管理“河务、漕运”的官员,也是备受争议的,如果没有舍我其谁的担当精神,也是很难“跳进黄河”的。明朝水利家潘季驯就是一个实例。潘季驯嘉靖二十九年(1550)为进士。四十四年(1565)任右佥都御史总理河道,与工部尚书朱衡共治河。次年同开复镇新河,因母忧去职。隆庆四年(1570),复任河总。次年河决邳州,以运船失事免职。万历六年(1578),以右都御史兼工部侍郎总理河道,又改总理河槽,提出治理黄淮运综合计划。万历十六年(1588)第四次出任总河,七年后即二十三年(1595)卒,时年 75 岁。潘季驯四任总河,前后长达 27 年。他创造的“束水攻沙”理论,成效颇著,使黄河平静数年。试想,如果潘季驯计较27年坐一把椅子、贪图功名利禄、怕遭非议“洗不清”,他能够做到四次“跳进黄河”吗?更不可能创造出流芳百世的“束水攻沙”成果。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个情节:1986年5月3日,也就是李殿魁打点行囊,准备赴任黄河三角洲的前两天,东营处级以上干部会议上,胜利油田党委书记兼东营市委书记李晔(因一封所谓“人民”来信状告其劳民伤财搞“十大工程”,被国务院时任总理批示)正在做检查,这个任何困难面前都不曾低头、不肯认输的铁打的汉子,涕泪横流,泣不成声。上任前的李殿魁处于这么一个尴尬境地,该做何感想和抉择呢?他清楚地知道,李晔在“第二个大庆”规划中下决心下本钱,并非如上头所说“乱花钱,乱投资”。但他此时赴任黄河三角洲是否执迷不悟呢?实话说,李殿魁此次任职不是升擢,也不是什么肥缺,更绝对不会有安逸或光宗耀祖的可能性。这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洗不清也得跳啊!即便是个火坑!即便是个深渊!”“风云起伏寻常事,放眼沧海破浪船”,李殿魁以诗言志,表达了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舍弃之的坚定信念。

(五)同舟共济的“保卫黄河”精神

毛泽东说:“你可以藐视一切,但不能藐视黄河。藐视黄河,就是藐视我们这个民族。”在山东,“保卫黄河”不仅仅是家喻户晓的歌曲,更是保护黄、运河道,保护黄、运生态。保护黄、运文化遗产的实际行动和所体现的“保卫黄河”的精神。山东处于黄河下游至尾间。黄河从河南兰考进入山东省东明县入境,呈北偏东流向,经菏泽、济宁、泰安、聊城、德州、济南、淄博、滨州、东营等 9市 23 县(市、区)在垦利县注入渤海,全长628 公里,流域面积1.83万平方公里。山东处于京杭大运河的中枢区位、水脊地位、咽喉部位、文化高位,它由北向南依次流经德州、聊城、泰安、济宁、枣庄5市18县(市、区),支线延伸到菏泽市,全长963.5公里,其中古运河643 公里。德州、聊城、泰安、济宁、菏泽属于黄、运交叉区域。

长期以来,山东人民在“保卫黄河”的“大合唱”中谱写出彩的齐鲁篇章,尤其在黄河三角洲生态保护、治水患防干旱、黄河滩区安澜、黄河文化遗产系统保护等方面,成效更为突出。目前,黄河三角洲作为我国暖温带最完整的生态湿地,现有野生鸟类 368 种,其中38种数量超过全球1%,是全球候鸟迁徙的重要栖息地;作为承担黄河大部分“悬河”的省份,特别是东明县高村以上河段“二级悬河”虽然形势严峻,但保持长久安澜;黄河滩区60万人民群众通过外迁、筑堤保护、就地就近筑村台、脱贫攻坚等措施,基本实现了“安居梦”、“致富梦”;“大汶口文化遗址”、“龙山文化遗址”和黄河尾闾利津出土文物等得到了完善保护,等等。山东人民在“保护运河”的“三带”(文化带、生态带、旅游带)建设中打造齐鲁文化高地,尤其在深入挖掘齐鲁运河文化思想精髓和保护齐鲁运河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等方面,贡献更为突出。目前,在《世界遗产名录》所列的物质遗产中,运河山东段共有河道8段,水工遗存、运河附属建筑 15处,河道总长度186公里。未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物质文化遗产,其中河道类18处;水工设施类56处;运河附属遗存5处;湖泊/水柜/泉有南四湖、南旺湖遗址等8处;运河相关遗存有17处,等等。同时,我们也应清醒看到,黄河一直体弱多病,运河也一直处于半身不遂状态,我们保卫黄河、保护运河任重道远。2019年中办国办印发《大运河文化保护传承利用规划纲要》、《长城、大运河、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方案》:党的十八大以来,提出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问题,进一步激励山东沿黄沿运人民强化“保卫黄河”意识,对“黄运两河”抓好大保护、推进大治理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更务实的行动,立志振奋精神,同舟共济,坚持不懈地做好黄河文化、运河文化的保护传承利用工作,唱好新时代的黄河大合唱和运河协奏曲。

三、黄河文化与运河文化在山东的科学利用

千百年来,黄河文化与运河文化的保护传承、融合发展,对齐鲁大地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在新时代,黄河文化与运河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型发展,必将为山东的社会、经济、文化建设带来新的机遇,提出更高要求。

(一)打造以黄河与运河为代表的山东水系文化带、生态带、旅游带

黄河在山东从东明县到河口区600多公里、运河从德州市到枣庄市900多公里,这是两条难得的交叉于大半个山东的黄金水道,再加上小清河、南四湖、东平湖等,形成山东水系的文化带、生态带、旅游带是完全可能的。要统筹山东黄河、运河沿线类型多样、底蕴深厚的遗产资源,以黄河与运河的文化遗产为载体,以黄河与运河所体现的思想精髓为核心,以黄河、运河文化与红色革命文化、儒家文化、墨子文化、孙子文化、水浒文化、泰山文化、海洋文化等为链接,将黄河、运河等水系打造成为丰富多元、特色鲜明、包容开放、兼收并蓄,继古开今的璀璨文化带;要坚持系统治理,拓展绿色生态空间,提升植被覆盖水平,建设黄河、运河、小清河等生态廊道和南四湖、东平湖、黄河三角洲、单县黄河故道等生态湿地,将以黄河、运河等水系打造成河湖岸线功能有序、生态空间山清水秀、生活环境绿色宜居、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相得益彰的绿色生态带;要以“好客山东”、“儒韵风尚”、“鲁风运河”、“黄河入海”等为标志,加快黄河、运河等水系文化旅游资源的古今汇合、类别融合、区域整合,打造山东黄河、运河沿岸文化创意产业集中区和享誉中外的缤纷旅游带。

(二)弘扬黄河三角洲人奋斗精神,进一步推进山东新旧动能转换工作

从20世纪60年代初黄河三角洲石油钻探“华8井”开钻,到建成“第二个大庆”——胜利油田;从荒芜偏僻的黄泛之地,到建设魅力无限的东营市;从黄河口的无为而治,到有为、科学治理;从杂乱无序的盐碱滩,到建成我国暖温带最完整的生态湿地……这一切,都集中显示出几代黄河三角洲人的“为民造福”精神、“大禹治水”精神、“守正创新”精神、“跳进黄河”精神和“保卫黄河”精神。认真总结和深入传承、弘扬黄河三角洲人创造的这些精神,不仅对于继续讲好“黄河、运河的故事”、下大力治理黄河、运河,将产生重要影响,而且对于沿河区域的经济隆起、社会发展、文化创意,乃至加速全省新旧动能转换,都有为不可估量的意义。在新时代,山东应进一步发扬“黄河精神”、“运河精神”,坚持腾笼换鸟、凤凰涅槃的思路,一方面培植壮大黄河、运河流域有活力和竞争力的新动能,培育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另一方面改造提升黄河、运河流域的传统动能,通过优化组合、上新压旧,实现集聚集约高效发展。同时,科学利用黄河滩区、运河湿地、库区、湖区资源,加快推动特色农产品基地建设,打响“黄河牌”、“运河”等特色品牌,打牢黄河、运河高效农业基础。

(三)要以黄河“下游”争上游的精神,打好“黄运交汇、运河通航”攻坚战

山东党的十二次党代会提出“走在前、开新局”的新思路,落实“三个走在前”的重要嘱托,一个重要体现就是“地处黄河下游,工作力争上游”,把握好“黄河战略”为山东“走在前、开新局”提供的历史性机遇。与此同时,山东地处京杭大运河中枢,“保护好、传承好、利用好大运河文化”的“三篇文章”也应做实、做细、做深。现在的关键问题“黄运交汇、运河通航”。

运河的本质在于“运”,运河通水不通航,仍然解决不了运河南北隔“黄”相望、望“黄”兴叹即运河黄河以北段通航问题。解决“运河通航、复航”问题的主要动因:非当年“漕运”之需,而是文化、生态、旅游、交运方面的需要;“复航”,是历史的召唤,是对流淌了2500年大运河的回归和衔接;通航,不仅是山东运河通航,而是通北京,是整个京杭大运河的通航。黄运交汇、运河通航,是“黄河战略”与“运河国策”的对接,是恰逢其时的难得机遇。

“黄运交汇、运河通航”,山东人压力最大,紧迫感最强,因为新时代京杭大运河全线通航的焦点就在黄河、运河(山东段)。对这个问题,多年来,专家们做了多方面调研论证。传承黄河、运河文化,弘扬黄河、运河精神,山东正积极为“国家战略”和“重要国策”贡献力量。我们希望省有关部门和相关市县要以“上下同欲者胜”的姿态解决好这个问题,努力让滔滔黄河和流动的运河推动黄河文化与运河文化向更深更远延伸。(节选)

作者简介:

南兵军:山东省委原常委、山东省军区原政委,山东运河经济文化研究中心高级咨询,山东黄河促进会高端顾问团副团长

来源|《黄河运河流域高质量融合发展论文集》

编辑|苏平 卜玉叶

审核|刘迎水 王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