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老聂头来到村部,我们书记打招呼:“呦!聂书记!这是干啥来了?”干啥来了?说出来吓死你,咋的了这是?我们一同抬头,老爷子头戴礼帽,白色衬衫,七十多了还挺精神。这是咱们村以前的老书记,我们领导向我们介绍着。
我这是来开证明来了,肺癌晚期,开个证明,房屋过度费好早点下来啊!
这以前大嗓门,人没到声先到的他,在得知自己得了绝症后,立马蔫了。我们几个也不好说啥,其实谁都想说,都七十多岁了,得啥病能咋的?可谁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老爷子少言寡语。
后来才听说,他是心有所念啊,有放不下的人啊——老甘太太。
现开发区一带,都征地拆迁,谁家都趁个三五百万,这也就为夕阳红、黄昏恋创造了前提条件,只要是你有这个心思,多大岁数都能娶个媳妇回家。
一年前,老聂头和老甘太太,不顾儿女们的反对,走到了一起。
话说他俩的地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时,彼此老伴还都健在,俩人就勾勾搭搭,说起来有些不道德,但彼此的爱慕之情却不是因为有家就能阻挡得了的。在别人的散言碎语、指指点点中,俩人始终保持着关系,尤其是在老甘太太老伴走后,这老聂头更是惦念这老太太。
老太太,别看年纪大了,就有那么一股子浪劲,扇子一摆,小腰一扭,眼睛一瞟,就是招人稀罕,还有一把利索的活计,除了伺候菜园子外还养了不少鸡。儿子说接她到楼里住,她就说不习惯,我这在农住一辈子了,过不了上楼啥都花钱的日子,再说,我自己守着这地房,你们回来还能吃点新鲜蔬菜,吃点家鸡蛋啥的,等我不能动时再去。
要说这鸡通人性有点牵强,但这老甘太太的鸡,只要这老太太在院子里一走,这鸡一准跟着她,她也就按惯例拿食喂它们,这还成了她的伴。
这天是下了一天的雨,这鸡就丢了一只,这甘太太是穿着靴子,打着伞“叫、叫、叫……”地喊着鸡。这一喊可就惊动了老聂头。
这老头,心思总在这老太太身上,只要是她有个风吹草动的他就知道,借故出去买烟,骗过自己老太婆,就出去帮老甘太太找鸡了,他不敢叫,不敢喊的,只能打着伞,可哪旮旯翻,雨下的大,那伞也就不顶用了不一会儿,浑身就湿透了,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湿漉漉的他还真在邻居家的葡萄架底下找到了那只鸡,怕它乱叫,就裹在衣服里,悄无声息地送回了老甘太太的院子。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在他往老甘太太院子里送鸡的一刹那,正被快嘴老张看个正着。
哎!干嘛呢?老聂,又来偷窥相好的了!去你的,我这不是听他叫鸡,替她着急,出来帮她找找吗,正好在你家这葡萄架底下,你可别瞎说啊!我还瞎说,就你那心思啊。我早就看出来了,小心你家老太婆知道不淹了你,哈哈哈!
老聂也不敢出来太久,心虚啊!这老太婆一看他浑身湿透了,你这老东西又钻哪苞米地去了?去去去,这下着雨刮着风,伞都坏了,能不浇湿吗?一天净说没用的。
这人要是有心事啊,一到夜里,是脱吧脱吧倒头便睡。
再说这老甘太太,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一看,鸡就在院子里,咯咯地叫着,也是淋得够呛,忙满心欢喜地抱回屋,好让它暖和过来。
第二天,这快嘴老张看见老聂头的老伴就笑嘻地问:老聂昨晚干嘛去了?我看他回来的时候衣服全湿了。去买烟了,你个张快嘴,就爱打听别人家闲事,我才不和你说呢,说着这就要回屋。可这快嘴老张又说话了,出去买个烟,浑身都湿了?还打着伞。这不是风大把伞刮坏了吗,你个快嘴子,今儿个是怎么了,说话拐弯抹角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昨晚风也不大呀,我看他在我家葡萄架下抓只鸡。说完,转身就屋去了,就好像故意跟这老聂婆子说这事儿似的。
这老聂婆子一听,也是啊,昨晚也没多大风啊!我怎么就没注意呢?
要说这事儿啊,就怕琢磨,抓鸡?昨晚我倒是听见隔壁老甘太太叫鸡来的,难不成是帮她抓的鸡?早也听到过这老太太不正经,难道这老头一死还勾搭起我家这老鬼了?这琢磨上道的她回家也不问,而是学起了侦探,先看老张的鞋,边上全是泥,裤腿子上也都是泥点子,她这心里也就确定这老头子是跟她撒谎了。
老头子,你昨天穿的那衣服那?快拿来,我洗洗,别再捂馊喽,这还没起的老张,顺手把衣服撇了过去。说吧,昨晚你到底干啥去了,这前大襟咋都是泥呢,不跟你说买烟去了吗!嘀咕个啥呀?还说买烟,老张都跟我说了,你在人家葡萄底下抓只鸡,是不是帮隔壁那婊子找鸡去了?你说谁是婊子呢?你瞅瞅,我还没指名呢?你急啥看来我是说对了,你个老不死的,你这是偷腥啊,还欺负上我了,说着劈头盖脸就是打,这老聂把被往上一蒙,顺底下就溜了出来。
你个老聂,老了老了还犯起骚劲了,还惦记起这寡妇来了,还帮人家找鸡去了,把你送去得了呗,这生着气,嗓门也就提高了,老聂一看事儿不好忙点捂住她嘴。
可这邻居老甘太太也是听得真亮的,原来这鸡是老聂头帮她找回来的,心里自是感激不尽,可这个时候也不好露面那!
这老聂婆子是越骂越气,索性练葱带胡,你个臭婊子,到底是鸡丢了还是惦记我家这人那?老聂自是怕老甘太太听见,忙把门插上,回头这老婆子还伸手要挠他呢,他也只能连躲带闪的,就把这老太太扒拉倒了,这老婆子更不让了,连哭带嚎的,我可不活了,你为了个寡妇竟然打我,这嗓门是越来越高,一气之下口吐白沫,倒地抽了。
这下老头可害怕了,忙打电话叫闺女儿子,这儿子离的也不远,等他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就缓过来了,只不过还倒在地上,气喘吁吁,一看儿子来了,更委屈了。妈,你这是咋的了,咋气这样呢?还不是你爹给气的,喝了酒就墨迹,我说他,他还打我。看来这老太婆还不糊涂,还知道在儿子面前给老头子留面子。这时,闺女也赶到了,这老太婆一看见闺女更哭了,丫头啊,你快说说你爹吧……这话还没等说完,又抽了……我妈这是咋的了呀?闺女一边哭一边问,急得团团转,老爷子忙说,上医院吧!要不咋整啊,是啊,这大伙七手八脚地就把老太太抬上了车,这快嘴老张也赶来了,这是咋了?这是咋了?老聂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说啥,急忙跟着上了闺女的车。
02
要说这老人啊,真是怕死,刚到医院门口,这老太太就不行了,抢救无效死了,说是心肌梗死。
这闺女儿子却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这人就没了。
后来才听人说是老爸给气的,那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妈死了,再把爸逼死吧!
这老聂也是后悔死了,暗自发誓:绝不和老甘太太来往。可这邻里邻居的,老甘太太也自觉有愧,总是想法设法补偿老聂头,这开始啊,老聂头真是不理她,可架不住这低头不见抬头见啊!哎,老聂,我看你那裤子开线了,哪天我给你缝上?不用了,我自己能缝,你看你,咋还见外了呢,咱们这不是住的近吗,远亲还不如近邻呢!
这一来二去的,俩人又你来我往地分不开了,儿女们是说啥也不同意,坚决阻止老爹的行为,并以断绝关系来要挟,可这老聂头是铁了心要和老甘太太在一起,你们爱咋咋地,我占地的钱够我花了,不用你们养活!
女儿听了是摔门就走,儿了也跟了出来,姐,你看老爸这样可咋整啊,这样下去,那点钱还不都得让老甘太太糊弄去呀!那咋整,你看他那样,我也没招啊!这姐俩也是一肚子气走了。
一走就是个把月没回家看爹,可再回来时,老爷子干净、利索的,屋地的砖擦得通红,柜盖上也多了女人的用品,看来这家里还是有个女人才像个家,老爹也是精神多了。
回来了闺女,吃点啥?让你姨准备,包饺子吧,老太太说,吃啥馅的?
这场面,当闺女的是满肚子气也是没发出来,大热天,就吃点素馅的吧,西葫芦、鸡蛋馅就行。这闺女爹哪有记仇的,一看爹这劲头,她的气都消了!这回家也能吃到现成的饺子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老聂头和甘太太终于如释重负地在一起了,这半生缘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了,俩人脸上都了乐开了花。
这老书记和这好美好浪的甘太太在一起,也进步了思想——出双入对地去扭秧歌,因为娱乐场离家有点远,老聂头就买了电瓶车带着老太太,这黄昏恋还真是羡煞旁人呢!张快嘴看见了:“老聂你行啊!到底把老甘太太弄到手了!我就说,你俩早有事儿,你这老家伙还不承认!”别扯了,我这不就是晚年找个伴吗!
可好景不长,最近老聂咳的厉害,以为是感冒,就吃点感冒药,可没见效啊。老头子,你给儿子打电话去医院看看吧!没事儿吧?我身体向来都挺好的。别拖,你还是去看看,这样心里有底。听老太太这么一说老爷子也犯起了疑惑。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吓一跳,肺癌晚期,一下子老聂就蔫了,回到家强装笑脸,咋回事儿啊?没啥事儿,就是肺炎,他瞒着老太太,怕她上火。
可这时的儿女们开始用心了,甘姨,你看我爸这样,就不拖累你了你还是回你儿子那儿吧?你爸不就是肺炎吗?还能咋的?肺炎,谁告诉你的,姐俩面面相觑,姨!跟你说实话吧,我爸得的是肺癌,而且是晚期,没有多少时日了,你就别跟着遭罪了。那我更不能走了,他需要我照顾啊!真的不用了,甘姨,我们能照顾他。你们没有我了解他,好歹我俩在一起一回,这就走了,多让人笑话啊!不用,就是不用了,这时老头的儿子提高了嗓门,你走吧!
这甘老太太看人家儿女这般执著,也就明白咋回事儿了!自己本来也不图啥,走就走呗!这样想着,就开始收拾衣物,准备走人,正巧被刚进屋的老聂头赶上,你这是干嘛?看我病了,要走?孩子们说不拖累我,让他们伺候你吧,说着,含着眼泪走出了这个门。
儿子啊,我都快不行了,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让她再陪我几天,就不行吗?我花剩的钱都给你们,你甘姨她不图我钱!这时的老聂头已经没有精力去喊了,只能慢声细语地说,似乎是遗愿,似乎是祈求!
爸!你看你都这样了,就别拖累人家了!老爸低下头不再说啥……父子俩的沉默让空气凝固、似乎都拽得住时针的脚步!
就这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听到了他的死讯,老聂头走了——带着遗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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