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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车向姚调度撞过去的时候，李宏伟在旁边看得真切，他没来得及多想，一伸手，本能地把姚调度扯开了。但空中的这捆抽油杆力量太大，李宏伟看躲不开，就用手臂去挡。
一根抽油杆的力量，放在炉火里，他手腕子一动，就能把它抖开，捋直。可是他小觑了一捆抽油杆的力量，他只听到手臂咔嚓一声，但没感觉到疼。
倒在地上后，李宏伟用这条右手臂想支撑着站起来，可没好使，这条手臂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
李宏伟眼睁睁地看着那捆抽油杆向窗户撞过去，向墙壁撞过去，他心凉了，一个班组一个月的努力，奖金泡汤了。
对讲机已经不知道摔到哪去了，李宏伟再去找对讲机也不赶趟了，他平躺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向上空的吊车吼：“停下！停下！”
热处理这里噪音太大了，也是因为噪音的关系，他没感觉到疼。
李宏伟见喊话不好使，他两只手臂向两侧平着挥出去，做出紧急停止的手势，但他右手臂不停使唤。他看到旁边小斌子小脸煞白地看着他，他就喊：“小斌子你玩呢？赶紧做手势，让小刘紧急停止！”
小斌子已经吓蒙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他跟李宏伟学过指挥吊车的手势，平常轮不到他，没机会用，这次用到他了，他好像都忘了。
旁边的噪音太大的了，机器的噪音，玻璃碎裂，墙壁倒塌的噪音，他吓坏了。但李宏伟的喊声，对他有震慑力。
小斌子闭上眼睛，想起紧急停止的手势，他仰头冲着吊车，两只手臂用力向两侧水平方向挥去。
车间的上空，高空处那只孤零零的吊车里，刘艳华终于看到小斌子和地上躺着的李宏伟打出的手势，她停下了吊车。
眼泪还是汗水，在刘艳华的脸上淌着，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她只是想，李宏伟还有气吗？李宏伟再也不会喜欢她了吧？老爸送礼为她找的这份好工作，奖金比别人高的好工作，算是彻底在手里报废了。
她感觉腿疼，但她挪动不了，腿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跌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向李宏伟围过去——
有人向车间外跑，有人向车间里冲进来，她还看到地面上蠕动着一个大肚子的孕妇，那是静安——
静安早就吓麻爪了，她只是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护住肚子，嘴里发出刺耳地尖叫。
有人跑到李宏伟身边，说：“班长，炉子停不停火？”
李宏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一脚向来人踹过去，他说：“停你妈火？停一次炉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李宏伟一回头，看到静安站在路边，两手捧着肚子在叫。
李宏伟一下跳到操作台上，巨大的炉子里，几根抽油杆已经拧到一起。他伸手要抓抽油杆的顶端，但他右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李宏伟一回头，看到小斌子，说：“你吗的愣着干啥呢？抽油杆绞合到一起了，快！”
小斌子飞快地跳到操作台上，伸手就去抓抽油杆的顶端，奋力地抖动腕子，迅速地把几根胶着到一起的抽油杆抖开捋直了。
几分钟的时间，小斌子的手掌也没觉得烫，只是感觉火烧火燎的。
姚调度已经跑到出事的大墙边，指挥工人分散开，一边喊人，赶紧去找王主任。
李宏伟看了一眼两只手捧着肚子的静安，问：“咋样，有事没有？”
静安吓得嘴唇哆嗦，不住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掉眼泪。她是吓坏了。
李宏伟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儿，炉没停，里面的抽油杆没事儿，你靠一边歇着，别让别人碰着你！”
李宏伟又吩咐小斌子：“叫人上吊车，让你刘姐下来！”
小斌子说：“那，吊车不开了？”
李宏伟抬脚要踢小斌子，说：“我一脚踢S你得了！还敢用她开吊车吗？”
李宏伟看到旁边一个热处理的青工，他对青工说：“上吊车，把小刘叫下来！”
李宏伟原地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人，回身对操作台上的小斌子说：“曹丽影家知道不？”
小斌子想了想，说：“知道大概位置——”
李宏伟说：“赶紧的，骑自行车去找曹丽影，让她提前上班，吊车不能停！”
曹丽影，是下一班的吊车工。
小斌子飞快地跑了出去。隆冬时节，他也忘了到更衣箱里拿大衣，也忘记了戴手套，骑着自行车，跑进黑夜里。
姚调度也向李宏伟跑来，说：“我派人去王主任家找他了，你有没有事？”
李宏伟说：“没事，就是这个胳膊，碰了一下，不太好使了。我让小斌子去找曹丽影，吊车上不能没人呢。”
李宏伟这个时候，脸色苍白，额头两鬓都是汗水。但姚调度也忽略了，看到李宏伟站在那儿，以为没事，就招呼其他工人去了。
万幸的是，窗户玻璃和落下的墙壁砖头，没有砸到人。刘艳华也从吊车上下来了，也没事。
王主任赶到车间的时候，姚调度和李宏伟耷拉着脑袋，站在王主任面前，刘艳华躲在两人身后。
王主任气冲冲地对两人说：“你们俩干啥吃的？指挥都指挥不明白了？”
姚调度说：“我干了好几年调度了，我没出过差——”
一旁有个青工说：“吊车工卸货的时候偏了——”
王主任看向后面的刘艳华。刘艳华虽然站在李宏伟的身后，但她感到了主任冷飕飕的目光。她只觉得浑身都是凉的，身体止不住地哆嗦。
王主任板着脸，说：“小刘，到一边去，我一会儿跟你说！”
王主任又对李宏伟说：“热处理有损失吗？”
李宏伟说：“没有，一切正常。我让小斌子去找吊车工曹丽影了，没有事先跟你打招呼——”
王主任说：“你这么做是对的。”
姚调度看看李宏伟的手臂，说：“主任，小李手臂不好使了。”
王主任走到李宏伟身边，伸手抬起李宏伟的右手，一松，右手臂耷拉下来。李宏伟发出一声惨叫，他这才感觉到疼，疼得钻心。
姚调度吓了一跳，说：“小李手臂折了吧？赶紧送医院吧。”
王主任说：“李宏伟你是不是虎呀？这么半天不知道疼啊？”
王主任环顾左右，对两个青工叫：“小斌子呢，快点，找俩人，护送你们班长去医院。”
李宏伟忍着疼痛，说：“小斌子不是找曹丽影去了吗，小斌子回来，让他守着炉，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李宏伟又回头对一个青工说：“周哥，你上操作台，跟小陈一起看炉。她怀孕呢。”
青工小周点点头，连忙上了操作台。
静安眼里含着泪水，担忧地看着李宏伟。
抽油杆车间虽然工人多，但是，上三班倒的，只有热处理。这是晚班，正常班的工人，还没上班呢。
王主任让姚调度和一名青工，带着李宏伟去医院了。他留在热处理守炉。
热处理安静下来，只有机器的轰鸣声。
静安也静下了心，她看见刘艳华向她求助的眼神。她能做啥？她啥也做不了，她只感到肚子里，动了几下，她已经慌得不行了，又不敢说，只能安静地靠着墙，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宝贝，别怕，别怕，妈妈在呢——”
静安第一次以妈妈这种称呼，来称呼自己。这一刻，她还是害怕的，但是，她也可以保护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刘艳华苍白着脸，看向静安。旁边看炉的周哥说：“小刘，别愣着了，主任叫你呢，快去吧。”
王主任坐在远处吊车的楼梯上，刘艳华一步步地向王主任走去。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现在又担心李宏伟的手臂，又担心自己的工作，还担心让他爸知道。
她爸要是知道了，一顿胖揍是免不了的。
小斌子很快回来了，吊车工曹丽影也到了，赶紧换了工作服，上了吊车。
王主任在地面指挥吊车工，让吊车把大墙边，那捆惹祸的抽油杆，吊到正确的位置。
王主任站在露天的那块墙豁子旁边，回头看着刘艳华，说：“你看看你闯的祸呀，这个年，过得不消停了。”
刘艳华掉下眼泪，说：“主任，能不能别告诉我爸？”
王主任说：“你能瞒住啊，还是我能瞒住啊？这件事厂子都够呛能瞒住！小刘呀，你呀，可真能给我上眼药啊！”
王主任琢磨着，怎么在厂长来之前，他把这件事能处理得七七八八。
医院里，姚调度骑着自行车，驮着李宏伟，冒着隆冬凌晨时分的寒气，奋力地往医院骑去。
路上没有出租车，一辆都没有。只有几条主道上有路灯，其他街巷，一片黑暗。
市医院门前的灯倒是亮着，昏黄幽暗，照得旁边花圈店门旁的纸人有点吓人。
姚调度一路蹬车，一路问：“宏伟，咋样？能挺住吗？”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李宏伟，说：“没事儿，嘶，没事儿——”
进了医院，医院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姚调度用他做了多年调度的大嗓门大喊了一声：“大夫！大夫！手臂折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从急诊室出来，说：“大半夜的，喊啥——”
姚调度和青工急忙搀扶着李宏伟，说：“他手臂折了——”
医生问：“咋整的？这么不小心呢？”
姚调度说：“车间，干活的时候，碰的，咋办呢？手臂能接上吗？”
医生抬起李宏伟的右手臂，左看右看，李宏伟一个劲地喊疼。
医生说：“我不是骨科的大夫，骨科的大夫上班得白天呢。”
姚调度着急了，说：“那咋办呢？”
医生说：“正骨的老孙头家，你们派人去找吧，我这没那么多人手。”
姚调度说：“行，你快告诉我地址，我骑车去找。”
姚调度用自行车，驮着正骨的孙医生，穿过暗夜，骑到医院的时候，他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孙医生已经六十多岁，退休了，因为艺术高超，被聘回单位，继续行医。
孙医生走进办公室，穿上白大褂，端详着坐在他面前的李宏伟，淡淡地说：“伤了多久了？”
李宏伟说：“有两三个小时了。”
孙医生说：“咋受伤的？”
孙医生一边说，一边抬起李宏伟的右臂。李宏伟忍着疼，说：“在车间里干活，没注意，碰着了。”
孙医生说：“哪个厂子啊？干啥活呀，扬得二正的，命都不要了？”
李宏伟看着面前干瘦的老头，不相信他能把自己的手臂接上。
李宏伟说：“你会不会看呢？打听啥呀？”他不能说自己工厂的名字，怕第二天满城皆知，对厂子名誉不好。
孙医生淡淡一笑，说：“小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话音未落，他一只手往上一抬，另外一只手往下一落，就听咔嚓一声，李宏伟嚎叫了一嗓子。
孙医生放下李宏伟的手臂，拍拍他的肩膀，说：“脾气大，用在对的地方，能干成点大事儿！”
姚调度看到李宏伟叫的凄惨，又见李宏伟满头是汗，着急地问：“医生，咋样啊？能接上吗？还是要做手术啊？”
孙医生拿起窗台上的暖壶，往杯子里倒水，慢声拉语地说：“在我老孙头这儿出去的患者，还要做手术？那不是磕碜我呢吗？让他活动活动手臂。”
姚调度不解地问：“好了？接上了？”
姚调度走到李宏伟身边，要碰李宏伟的右臂，李宏伟连忙躲，说：“别碰我！别碰我！”
一旁的青工有点愣，他抓起李宏伟的右臂，晃动了一下，李宏伟没感觉到疼，只感到一些肿胀。
孙医生说：“让急诊科的医生，给你处理一下，涂点药，打个板，吊在脖子上。休息一个月，别干力气活！半年之内也别干重活！”
凌晨3点40分，九光被闹钟吵醒，他把被子一下子蒙在头上，他没睡够呢。
但闹钟一直在叫，他气恼地伸手把闹钟抓到手里，想把闹钟扔出去，但最后，他忍住了。
九光气嘟嘟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穿棉袄这功夫，就冻得直哆嗦。等九光穿上军大衣，推门来到外面，一股冷空气直扑过来，堵得他差点没喘上来气。
他推着自行车往出走，刚要上车，发现车轱辘没气了。他想回去给车轱辘打气，算了，把自行车往门口一扔，走出大门。迎着凌晨的寒气，向静安的工厂跑去。
真冷啊，军大衣都被寒气打透了。九光在心里抱怨，静安上的这个夜班，真不是个事儿，她自己遭罪，九光也跟着遭罪。
在厂门口等到静安下班，九光对静安说：“干脆，你休产假吧，这破班别上了，我一个月多挣一百块，你的工资就出来了。省得你上三班倒。”
静安看着九光，忽然说：“李宏伟出事了。”
九光愣住了，他凑近静安，问：“咋回事？”
静安嫌弃地把脸扭到一边，说：“你洗手了吗？身上都是鱼腥味，我闻到就要吐。”
九光说：“我的手洗多少遍了，还有味？”
静安说：“你洗手用胰子了吗？”
九光说：“我的手都快用胰子洗秃噜皮了，你闻着还腥吗？”
静安躲开九光，到一旁去干呕。
九光抖抖身上的军大衣，说：“肯定是大衣上的鱼腥味。”
这天晚上，下班的人潮过去了，九光的鱼就没人买了。不像卖水果，有时候晚上八九点钟，有人路过，也可能会买。
九光把鱼车推回家。穿过胡同，他一抬头，就看到自家的屋顶上，冒着黑色的烟雾。
静安已经点燃炉子，屋子里烧得热乎乎的，饭菜也做好了，大米饭，白菜炖豆腐。静安不能做鱼，她呕得厉害。吃完饭，两口子就出门了。
静安上夜班是晚上八点，这时候刚到六点。九光驮着静安，到小铺买了两瓶罐头，秤了几斤苹果。
九光起身要走，静安问婆婆：“妈，多少钱？”
婆婆说：“什么钱不钱的，拿走吧。”
静安说：“不行，这些东西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也不多给。”
九光笑着说：“静安你有病吧，这是我妈我爸的小铺，你给什么钱。”
静安认真地说：“拿小铺东西就得给钱，妈爸这是做买卖，妈，到底多少钱？”
小姑子杰子在一旁说：“你扔十块钱吧，够了。”
静安知道小姑子说的价格优惠了，就拿出十块钱，放到玻璃柜台上。
静安和九光走出去了，坐在一旁桌子前，捏着酒盅喝酒的公公，对杰子说：“你大哥，照你大嫂差远了。”
婆婆说：“她那是虎——”
杰子说：“我大嫂给钱，是不想跟咱们小铺乱掺和，人家没瞧得上咱们。”
婆婆说：“杰子，你别搅家不嫌的，净事儿，赶紧找婆家走！”
九光驮着静安，去了李宏伟的家。
李宏伟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李叔刚押着一车冻鱼，从大连连夜开回来，几个帮工在卸货呢。
李叔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帽子，还没等进屋呢，看到九光和静安来了，他跟九光打声招呼，就对静安说：“静安呢，你都这样了，咋还出来呢？”
静安说：“李叔，我小哥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李叔一愣，说：“我不知道啊，刚到家。”
李叔带着静安和九光进了上房。李宏伟正躺在炕上，看电视呢。
李宏伟家的电视，是25英寸的彩电，真大呀。静安看着电视，发现电视里的人的图像，比她家电视里人的图像大了很多。
李宏伟的右臂缠着绷带，托在一块一尺长的木板上，一根绷带从脖子上垂下来，托着木板。
李叔说：“老儿子，咋地了，挂彩了？”
李宏伟笑了，说：“不小心，成了伤员。”
看到九光和静安拎着水果和罐头进来，李宏伟急忙招呼他们坐在炕头。
李宏伟说：“你们怎么来了？九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静安都那样了，你还带着她出来。”
九光把礼品放到旁边的对柜上，半开玩笑地说：“静安关心你，她不来不放心呢。”
李宏伟飞快地看了静安一眼。
李婶也进屋来，热情地说：“快坐！快坐！宏伟要吃爆米花，我在炉子上炒爆米花呢，一会儿就熟了。”
李婶又扶着静安，左看右看，说：“小胖丫说结婚就结婚了，说怀孕就怀孕了，这身体真好啊，快生了吧？”
静安说：“过了年，四月份的。”
李婶说：“这冰天雪地的，大黑天的，可别再往出跑了。”
李宏伟家是个大院子，上房三间，东屋李叔和李婶住着，西屋是李宏伟住着。
院子里东侧两间厢房，是大儿子住着，已经结婚了。院子里的西侧两间厢房，是二儿子住着，当兵刚回来，没结婚呢。
李宏伟是李叔家的小儿子。李叔没有女儿，很喜欢静安，每次到静安家串门，都会逗识静安，说：“小胖丫，将来给李叔当闺女吧。”
那时候，静安特别讨厌别人说自己胖。很多年后，她才醒过腔，说她小胖丫，那是昵称，是喜欢，是疼爱。
外面有人进来了，是李宏伟的二哥。他对李叔说：“爸，今天新拉回来的货，卸到哪儿啊？”
李叔站起来，拿起手套要出去，他回身对静安和九光说：“你们坐着聊天吧，我出去卸货。”
九光连忙站起来，也拿起手套，对静安说：“你跟宏伟聊天吧，我跟李叔出去卸货。”
屋子里的人散去了，李宏伟连忙招呼静安上炕头坐着。
李婶也捧来一个簸箕，簸箕里盛着半下炒得焦黄的爆米花。
李婶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到静安的手心里，说：“婶刚炒的，又酥又香，尝尝。”
爆米花还烫手心呢。静安往嘴里放了两粒爆米花，嘎嘣脆，真好吃。
李婶说：“我用沙子炒的，好吃，你们聊天，我去外面看看火。”
静安吃着爆米花，看着李宏伟的右臂吊在脖子下，手臂上涂了药膏吧，有一股很浓的药味。
静安说：“小哥，你疼不疼？”这几个字还没说完，眼泪就落下来了。
李宏伟笑了，说：“掉金豆呢？我不疼，都好了。”
静安说：“真不疼吗？”
李宏伟说：“真不疼，我明天就上班去了。”
静安不懂，李宏伟说不疼，她就信了。
李宏伟抓簸箕里的爆米花吃，不知怎么，牵扯了右臂，他疼地啊了一声。
静安说：“你不是不疼吗？”
李宏伟笑着说：“你给我唱个歌儿，就不疼了。”
静安笑了，她这回才知道李宏伟是开玩笑。
静安还得上班呢，等九光帮着李叔卸完货，两人就告辞走了。
李叔送给九光一箱大刀鱼，据说，这种大刀鱼又长，肉又厚。九光很兴奋，说这种大刀鱼，能卖上平常刀鱼的两倍价格。
两人往回走的路上，九光说：“哎，静安，你以前不是总跟我吵吵要离婚吗？”
静安说：“上一边去。”
九光笑着说：“我后来想了，要是你跟我离婚了，你将来嫁给谁，我都不放心，你那么虎，别人给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除非你嫁给李宏伟，他不会欺负你。”
静安气笑了，说：“上一边去！”
九光却笑着说：“现在你要是嫁给李宏伟，我也不放心了，他万一手臂不好，成杨过呢？那要是别人欺负你，他也帮不上忙了。”
静安说：“凭啥别人欺负我？就不能是我欺负别人？”
九光说：“瞅你那虎样吧，仨瓜俩枣就把你骗走了！”
静安想，九光为什么总说她虎呢，是不是当初，他没房本，静安也因为爱而嫁给他？她认为是爱，九光认为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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