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新当选的总统米莱前两天在达沃斯论坛再次阐述了他的执政理念,他的发言比较长,归纳总结一下,主要就下面几点:
1. 西方世界正处于危险之中,这种危险是因为那些本应捍卫西方价值观的人,被一种必然导致贫穷的世界观所同化。
2. 上面提到的世界观就是集体主义,米莱认为集体主义不是处理困扰全世界人民的各种问题的解决之道,相反,集体主义才是造成各种问题的根源。
3.要解决人类面临的各种问题(特别是经济问题),结束世界贫困,自由企业资本主义制度是唯一可能的制度,而且也是唯一符合道德的能实现这个目标的制度。
4. 阿根廷过去百年的集体主义实验的经验证明,实行集体主义时,国家公民会陷入系统性贫穷。
怎么说呢,米莱的这些观点都是基于对世界经济及阿根廷1860年以来发展道路和阿根廷目前的经济现状进行的反思而得出来的结论。
米莱能够在大选中上台,至少说明他这套理论在阿根廷有一定的说服力。米莱上台后出台的一系列激进社会经济改革政策很有针对性,从阿根廷上个月的经济数据看,颇有点垂死边缘惊坐起的感觉。
总结一下,米莱理论的核心思想其实是:
权力不能私有,财产不能公有。理论上好像没问题,但怎么实现?
米莱在达沃斯说的话其实非常晦涩难懂,这是各领域中所谓专业人士或精英人士的通病。
作为经济学家,一国总统,米莱达沃斯演讲的对象是是一众经济界、政界人物,他们之间的交流应该是互相听得懂的,或者只要有资格坐在那里,懂不懂并不重要。作为玩家,输,也是玩物输;赢,则是玩家获取最大收益。
不过,你说这与普通公众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也不可能。否则米莱不会在一个普选制的国家被选上总统。
在对阿根廷公众做演讲时,米莱表达的核心观点其实是改革分配,而且施政措施看上去都很具体,最吸引眼球的是砍掉数量庞大的政府部门,减少政府部门开支。
看到了吧,米莱执政基础是从解决分配上拉拢公众选票,拉到选票上台后怎么干活,如何促进经济发展,这就得拉拢资本。也就是说,至少在现阶段,资本和公众都对米莱有非常多的好感。
有报道说米莱参加达沃斯论坛没有乘专机或者包机,而是乘坐普通航班,这就节省了30多万美元。解约多少钱这事儿先撂下不说,就目前而言,一个既不鼓励资本又讨好公众的米莱肯定是安全的,一年后米莱如果还敢这么干,不怕遇到走极端的反对派,那算是往圣人的道儿上走了。
但这一定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执行!
对于任何执政者,小到部落首领、帮派老大,大到宗教领袖、一国元首,要将一个由人组成的团队实体糅合到一起,无非就两种手段:一是让团队中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实际受益者;二是让团队中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会是实际受益者。再通俗点说就是团队能过好日子,或者有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米莱现在的问题是,按阿根廷总统任期4年计算,他要在3年内让阿根廷人过上好日子,至少比现在强,那么他才会有下一个4年。
时间对米莱来说非常紧迫,所以下猛药几乎就是唯一的办法。那么理论上就只能走自由市场经济的路子。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米莱要讨好资本,为资本最大限度的松绑。
按米莱的经济学理论,如果你阻碍自由贸易,如果你攻击私有财产,唯一可能的命运就是贫穷。
但这必然出现另一个问题:资本自然带有权力。这个米莱应该怎么去解?
无约束的市场化,一定会导致资源向暴利行业汇集,强者的犯罪成本就低了,民生谁来保障?饿死应该不算他杀吧?快饿死的人为活命杀个把人不奇怪吧?出现这种现象,米莱如何进行有效约束。
有人说不可能无约束,法律不是约束吗?自由市场不代表你可以垄断,不代表你可以犯罪,反垄断法在西方自由市场被应用的最广泛就是最好的例证。
这么说似乎有理,但这个约束的度如何掌握?约束过头,就成了米莱批判的集体主义,约束不够,反垄断法就是看人下菜碟,法律是否有效,得看资本与权力博弈的结果。
所以关键还是怎么真正公平的做到既保证自由贸易又解决财富分配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之前,还要搞清楚私有财产的合法性怎么界定和监管,由谁来做这件事儿,能不能公平合理地做到的问题。
可以这么说,要真正实现米莱所说的自由贸易,至少得是个大政府模式,否则权力与资本是无法进行博弈的,一旦资本占据上风,资本会自己制定有利于自己的规则来代替权力实际掌控国家,政府将会成为资本的提线木偶甚至吉祥物。
但如果是大政府,自由贸易自由到什么程度算自由,这个度怎么把握,都得由政府说了算,那米莱的自由市场经济就只能说是个噱头,因为反垄断本身就是对资本的约束,而资本天然就是反约束的。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人类是因为集体意志而存在的,别以为有现代国家的概念了,人类才有了集体主义,在没有国家概念之前,人类也是集团化群居的,否则早就变成食肉动物的大粪了。
集体主义让人类得以生存,也让人类呈现阶级分化,有阶级分化就必然有矛盾。
很多人认为人和人之间的阶级鸿沟是由金钱、地位所决定的,但事实上,这种鸿沟最清晰的界限是人和人之间是否真正说人话。
人类有一个普遍的现象,那就是成功者与芸芸众生之间根本无法交流,切记是无法交流而不是不能说话。
成功者的成功是一种结果,成功的结果背后都有一堆复杂的原因,绝不会是单一的,孤立的条件改变就能促使这种结果产生。而在其中起关键作用的条件,大致分成可说的和不可说的两种。
可对公众说的,必须反复强调的,一定是主观因素。
比如行为上的自律、专注,精神上的,至于不可说的,都是权力造就的突发性结果,俗人无法解释,便叫运气,成功者的话语权体系下则是机遇。
在无法解决人类社会必须生存在集体主义模式下这个问题时,米莱的做法无异于开了个赌场,让资本和公众进行博弈,看似公平,但赌场的大钱吃小钱逻辑不会改变。公众之所以会支持米莱并参与进来,不过是退无可退的最后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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