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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宛茹猛地睁开眼睛,脸色骤红,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着,心快从胸腔里跳了出来,然后晕晕乎乎的嗯了声。

她对自己说:这是应该的。

周以安听到了,他支起身子,望着宛茹,喉咙动了动,慢慢俯身亲下去。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周以安抬起头,望着宛茹红到发烫的脸颊,温柔的说道:“睡吧。”

宛茹拿着为景泰做的小夹袄来大太太院里时,看见正屋门口站了排面生的丫鬟婆子,她脚步一顿,转而往后罩房的方向走。未走到后罩房,红叶已在角门处等待,见到宛茹,欠身行礼后,领着宛茹去了景泰住的东暖阁。

东暖阁紧挨着大太太的正房,一进屋便能模糊听见大太太含笑的声音,红叶让暖阁里的奶娘丫鬟全出去,请宛茹在暖榻上坐下,然后上了茶水点心。

宛茹明白了,大太太的客人一时半会不会走,便放下小夹袄,将手心捂热,微笑着抚摸景泰润滑的小脸蛋,小家伙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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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搬了绣凳坐在景泰的摇床前,轻声道:“娘子,来拜访大太太的是礼部侍郎赵家的当家太太和她的小女儿。”‘她的小女儿’这五个字,红叶拖长了音调。

宛茹一怔,心猛地一跳。

赵家,是母亲的本家,这位赵家舅母带着女儿来做什么?

红叶以为宛茹不了解礼部侍郎赵家,解释道:“这赵家和我们周家是沾着姻亲的,已逝的二太太就是赵家的嫡女。”

忽的,红叶记起宛茹是二太太抚养长大的孤女,想她可能听二太太提起过赵家,遂不再说这些,只直直的望着宛茹,说起重点:“赵家太太的小女儿,今年恰好十七岁,正当婚嫁。”

宛茹心一紧,之前她的关注点一直在‘赵家’上,现在她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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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里,大太太多日的烦闷一扫而空,她握着赵家嫡幺女赵华容的手,眼神放光的不住打量。

赵华容脸颊粉红,羞答答的低着头,乖巧的挨着大太太坐下。

赵太太将茶盏放在桌上,望着大太太对女儿流露出的喜爱,心下满意,含笑道:“刚才去给你家老太太请安,见她老人家精神抖擞,竟一点不像上了年纪的人,可见保养的好,我便知你定管家有方,老太太少了烦心事才不见老,特来向你请教,你可别烦我。”

“说哪里的话。”大太太听了赵太太的夸赞,笑得眼角褶子都出来了:“什么请教不请教,我们两家是姻亲,说这些就见外了。再说,你的贤名满京城都有耳闻的,别说这些话来臊我。”

大太太心里很得意,管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夸,顿时感觉心间春风弥漫,又觉得赵家太太不愧是文官清流家的当家太太,一张嘴真是讨喜,说的话又谦逊又文雅。

“哎呦,别提了,都是乱传的,我可当不得。”赵太太连连摆手,又指着赵华容笑道:“叫孩子听了也是笑话的。”

赵华容莞尔一笑,温顺的抿着唇角。

大太太拍拍她的手,对赵太太朗声道:“你家这姑娘我看着真喜欢,瞧瞧,这模样,这身段,这举止,一看就知道是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闺秀。”又看向赵华容,见她脸颊绯红,一副娇羞的女儿家姿态,大太太眉眼含笑的撸了手腕上的玉镯给她戴上,语气疼爱:“好孩子,拿着玩吧。”

赵华容连忙去看赵太太,得母亲点头后,站起身来行礼道:“谢周家伯母垂爱,华容很喜欢。”

大太太拉着她坐下,亲昵的问她‘喜爱做什么、读了哪些书’等等。

赵华容知礼的一一答了,声音温柔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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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太听她们说着话,眼眸里闪过一抹光,等大太太笑着让小丫鬟拿赵华容爱吃的点心时,她突然向四周看了看,笑着询问道:“听说你的长孙子养在你膝下了,怎么我来了这半天没有看见?”

大太太笑容僵在脸上,不知赵太太何意,搪塞道:“睡着了,让奶娘抱到暖阁里了。”

赵太太声音很温和:“也对,我们在这说话,声音大,扰的他睡不好。”见大太太脸色稍缓,接着道:“人都说,大孙子是老人家的心头宝,我看这话一点也不假,我家里那几个孙子,一个个都是泼皮猴子,我还爱的什么似的。你刚得了这一个,定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我明白。”

大太太微愣,这赵家太太居然不贬低她养庶孙的事,还变相肯定了她的行为。

“说起来,你的长孙子和我们赵家也是有渊源的。”赵太太叹一声,又摆摆手:“算了,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

大太太眨巴下眼睛,赵太太攀关系来了?不对啊,宛茹身份见不得光,赵家不可能认她。大太太略一思索,看着面前可人疼的赵华容,她忽然开了窍,难道赵太太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给景泰当嫡母?

望着赵华容,大太太喜滋滋的想:这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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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我家牛牛和你赵家渊源大着呢。”大太太一语双关,见赵华容一时羞得脖子都红了,她大喜,真猜对了!

“我这个女儿,最喜欢小娃娃,家里几个皮猴子也最和她亲,一天到晚缠着她喊‘小姑姑’,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倒亏的她一点不恼,反而乐呵呵的陪着玩。”赵太太眉眼慈和:“若她见了你的长孙子,只怕是要抱着亲一会儿,幸而孩子睡熟了,要不然倒称了她的心。”说完无奈的笑起来。

“你要喜欢,便去看看,不值什么。”大太太对着赵华容道,一心想让她和景泰多培养感情,便叫来万嬷嬷:“你带着赵家姑娘去东暖阁看看牛牛。”

不过,赵太太说的再天花乱坠,大太太也舍不得外人抱她大孙子,万一牛牛惊着了怎么办?所以她让得力的万嬷嬷跟着去,另外再对赵华容交代道:“他人小,手里没轻重,别抓坏了你的衣裳,你先看一眼,以后有机会再抱着哄。”

赵华容点头应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之后跟着万嬷嬷往东暖阁去。

万嬷嬷领着到了东暖阁,帘子一掀看见了宛茹的身影,她暗道糟了。

赵华容好奇的往里面看,悄声问道:“小牛牛在哪里啊?”

万嬷嬷只得硬着头皮领她进去,见到宛茹行礼介绍道:“娘子,这是赵家姑娘,太太让来看望小公子。”

话音刚落,赵华容已经走上前笑着去牵宛茹的手:“你是妹妹,对不对?”

红叶和万嬷嬷目露疑惑,站在宛茹身后的春芜也感觉到莫名其妙,哪有人一见面就认姐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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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宛茹目光从容,赵华容嫣然一笑,解释道:“我瞧着你比我年纪小,见你可亲,才厚着脸皮喊你妹妹,若喊错了,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但我不认识你。”宛茹抽出被赵华容握住的手,依旧在暖榻上端坐着未站起身,对着赵华容笑的疏离客气。

赵华容并不在意,欢喜雀跃的走到摇床前,怜爱的望着景泰睡熟的模样,绵言细语道:“他好可爱啊,小脸粉嘟嘟软乎乎的,像个软糯糯的米团子。”

万嬷嬷见气氛尴尬,上前道:“赵姑娘,想必赵家太太还等着您回去呢。”

赵华容一脸悠然,痴痴的望着景泰,轻声道:“没事的,我母亲和你家太太一见如故,定会多聊会天,我喜欢小牛牛,让我再看看他。”

宛茹握着茶盏的手指发紧。

万嬷嬷面色为难,赵华容是客,她不能赶客啊,只能好声好气的和赵华容商量:“实在对不住,赵姑娘,老奴手里有要紧事,急着要去办,能否劳烦您先和老奴回去?”

“嬷嬷若有事便先去忙吧。”赵华容笑得随和可亲:“这里有妹妹在,您不用担心。”

万嬷嬷眉头紧紧皱起,这姑娘怎么软硬不吃?她求助的望向宛茹,希望宛茹帮忙打发走赵华容。

宛茹静静的看着赵华容的笑脸,知她不会轻易离开了,便轻声笑道:“既然你对我一见如故,便留下来说会话吧。”朝红叶和春芜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行礼退下,顺便带走了不知所措的万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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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想说什么?”宛茹声音平静。

赵华容见人都出去了,立即楚楚可怜的走到宛茹跟前,咬着嘴唇,泫然欲泣:“表妹,我们是姑表姐妹啊,你怎么对我如此冷淡?”

宛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讽刺:“我是孤女,没有赵家如此高门第的外祖家。”

“表妹,我知道你生气,可是当时我还小,实在没有能力帮助你和二姑母。”赵华容捂着嘴哽咽道:“祖父不允许我们到大门口与你们相见,他老人家威严重,谁敢不听?我人小势弱,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小厮赶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宛茹眼睛赤红,却恬静的笑:“你可能认错人了。”

“祖父已去世多年,有多大的愁怨都应该放下了。”赵华容去握宛茹的手,真诚的说道:“纵使他们不认你,我也是认你的。”

“笑话!凭你是谁,用你来认我?”宛茹言辞犀利,一点情面也不留:“赵姑娘觉着,你的‘认我’有多大份量?”

赵华容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下来:“表妹,你别这样,我是姐姐啊,我以后会好好护着你的。”

“赵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来唱这出戏,不过,你想要什么我也许清楚。”宛茹站起身来,语气镇定:“虽然我很疑惑凭你的家世想找什么样的夫婿没有,怎么就盯上了周家,但是与知道答案相比,我更不想陪你演双簧。所以,若你想说点有用的话题,便先收起你这套把戏吧。”

赵华容不敢置信,哭的伤心欲绝:“表妹,我们是亲人,我是你姐姐啊,你居然这样说我。”见宛茹冷淡如初,她咬着嘴唇黯然泪下,然后抹着眼泪,甩手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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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和春芜慌忙进来,就看见宛茹脸色发青,嘴唇被她自己咬的血红,两个人连忙上前询问。

宛茹轻声道无事,坐在绣凳上望着景泰,许久许久,被撕了伤疤、流血不止的心口创伤开始愈合,面容逐渐柔和,只手心里的指甲印依然清晰可见。

正屋里,赵家太太正笑着和大太太说赵华容的趣事,含笑道:“容儿小时候就不喜欢读书,见到书本子就发晕,她哥哥们嘲笑她,她还言辞凿凿的反驳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还说长大了要做威风凛凛的女将军,这傻孩子,就喜欢英姿勃勃的人。”

大太太乐开了花,这和以安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个人正说着话,赵华容低着头红着眼眶进来了,大太太慌忙问:“好孩子,你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赵华容轻轻摇头,露出羞怯的微笑:“华容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人,一时激动掉了眼泪,让您笑话了。”

看来相处的很友好!万嬷嬷回来在她耳边用气声禀告时,大太太还担心出乱子,这下好了!姑表姐妹,一见面就亲热的掉眼泪,往后定能融洽共处。

大太太越想越觉得好,看着赵华容的眼神愈加疼爱,握着她的手温声说着劝慰的话,直到天色发昏,才依依不舍的放她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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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周以安从京郊大营回来,手里提着食盒,走进梧桐小院,见到坐在红木椅上的宛茹,眼里带了笑,声音和煦:“今天吃红焖羊腿,快来,趁热吃。”把食盒放在圆桌上,亲自动手把红焖羊腿端出来,转脸看宛茹,却见她在发呆。

周以安走过去笑道:“想什么呢?竟如此入神。”

宛茹回神,有一瞬间的恍惚,迷茫的望着周以安,双眼忽闪忽闪的眨了眨。

“好了,不问你了,红焖羊腿要凉了,快来吃。”周以安略带无奈的看着宛茹,眼里星光点点,点了点她秀气精致的鼻子,柔声道:“走了。”

宛茹被周以安拉着坐在圆桌前,才发现他又买了吃食回来,仔细一看,是一只汤汁浓郁、肉质软烂的羊腿,她抿了下唇,很感激周以安的心意,她也想好好吃饭,但今天被迫想起亡母,胸腔里又闷又涩,她一点食欲也没有。

秋葵上了碗筷,周以安拿起公筷替宛茹夹了些羊腿肉,满含期待道:“你尝尝,和昨天的炙羊肉,哪个好吃?”

宛茹笑着点点头,用筷子夹起羊肉放入口中,赞道:“都好吃。”

周以安看着宛茹的眼睛,那里肃穆深沉,没有一点喜悦,他清楚的知道她在口是心非。

不喜欢吃红焖羊腿?还是不喜欢连着两天吃相同的食材?

周以安很茫然很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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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禀完公事,周以安被皇上留在御书房下棋。一君一臣对弈十几个回合,有输有赢,皇上颇觉尽兴。周以安为人耿直,不喜藏拙恭维,与他对弈,步步紧逼,你来我往,攻防转换,倒真是恣意酣畅。

尤其,皇上这段时间过得很烦郁,太后日日在他耳边唠叨子嗣延绵,动不动就要哭先帝,他听了一月余窝了一肚子憋屈,有时忍不住和身边的太监唠叨两句,却连太监都要劝他恭顺太后,更别提朝堂上那群老匹夫了,天天像几十只苍蝇一样围在他耳边转。

太后让他多宠幸嫔妃,争取早日有子。

朝臣们则口口声声‘为天下计、安天下心’,让他尽快从宗室里选个嗣子立为太子。

可他不想立别人的儿子,也不喜欢其他的妃嫔,他只爱贵妃,只想和贵妃生下皇长子。

为什么都来逼他?

他明明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却过得如此窝囊。

如今太后将贵妃禁足,竟连一面都不让他见,他当这个君王还有什么意思?!

皇上消沉良久,今日下棋下出了知音,想起心中的烦心事,情不自禁对着周以安叹道:“棋局峰回路转,总有变化,朕这日子却尽是无趣。”

周以安清楚皇上感叹什么,但贵妃禁足,乃是大快人心之事,他自然不会为了劝慰皇上而置喙,但皇上为君,他为臣,皇上说话,他不能不接,便回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皇上应向前看。”

意思是:您听太后的话,尽快让妃嫔诞下皇嗣方是正经。

皇上却听出了‘周以安与他感同身受’的意味,感慨道:“何止十有八九,朕事事难有如意。”皇上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哀声道:“朕之贵妃,温婉娴雅,才思敏捷,常常为朕解忧,深得朕心,如此佳妇,朕的母后却容不下她。”

周以安听得皱眉,反驳的话呼之欲出,却又听皇上说:“感情之事,怎可用身份和家世衡量,贵妃虽然出身不好,但与朕心意相通,视朕为头顶的天,情意至深,朕每每念之无不感动,可母后与大臣们皆不理解,唉,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啊!”

周以安眼眸一闪,手指微微动了动,暗道机不可失,遂说道:“等微臣攒了战功,可否换皇上一个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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