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清明节,远在他乡求学,只好通过文字寄托我对前人的怀念。

这怀念,是遥远的怀念。

不过,遥远而从不曾淡去。

在动笔写这篇文章之前,我默默在心里想:人不敬祖,不知其可。

清明节如果在家的话,我会对敬祖的每一项仪式都亲力亲为。

太祖以及我自己上面近几代祖先的生庚,无论何时都牢记于心。

清明祭祀先祖,中国人历来重视,而我们梅山子弟,更是有自己独特的习俗。

那些曾耕耘,开枝散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前人,永远不曾远去。

我遥远的怀念,从云岭出发,乘一片清明时节的云朵,奔回埋葬着祖先的家乡。

我们称清明节祭祖为“挂青”。

梅山子弟会在清明节到来前夕,提前制备好挂青中需要用到的青、香烛纸钱、炮竹等祭祀用品。

每一个家族里面,都会有几个人在每年清明节的前几天去到祖山,用长刀砍掉一些杂树茅草,为族人开出一条挂青的路。

到了清明节那天早上,祖孙父子一行,带着制备好的祭祀品,带着锄头簸箕,出发去给祖先扫墓挂青。

挂青的路,一代人走过,又有下一代继续走,代代相传,也有一种传承的神圣。

人世间,我们有自己的来处,也有自己的归途,别冷淡了自己的祖先。

冷淡了祖先,也就是冷淡了自己的来处,自己的生命。

清明时节的祖山,非常热闹,鞭炮声此起彼伏。

先祖在阴灵之中,看到自己子孙成群,也会无比的欣慰吧。

这一刻,也许前人当年所有的披星戴月,筚路蓝缕都是值得的。

来到先祖的坟墓前,首先把坟上的杂草整理好,添一些金灿灿的黄土,然后把青挂在坟上。

挂青的棍子也是有讲究的,棍子要笔直,寓意子孙都是正直的贤才,棍子头上要有许多枝叶,寓意开枝散叶,子孙发达。

挂好青以后,来到墓碑前,倒上三杯香茶,摆上供果,点燃香纸,子孙后代虔诚叩首,请祖先领受后人的心意,庇佑后代平安喜乐,人丁兴旺。

然后,将炮竹点燃,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响亮的雷王炮声中,前人的音容笑貌又浮现眼前。

我的太祖父,他去世的时候,我只有两岁。

对太祖父唯一的记忆就是他佝偻的身子慢慢走到房间里,在床头柜里把姑奶奶们买给他的水果冻给我吃。

太祖父在世的时候,常去衡山和龙山烧香,常在家中庆贺太祖,如今我家也继承了太祖父留下的信仰和传统。

我的太祖母,我在医院出生后初次回家,她便抱着我在神龛前给祖宗作揖,祈求祖宗对我的庇佑。

清明时节,在太祖父太祖母的合墓前,我总要跪在地上,向他们表达我的敬意。

我的祖母,十六岁便来到我地,一生历经苦难。

如今,祖母长眠在祖山的中央,她的坟墓豪华气派,也算是对祖母所受苦难的一丝丝安慰吧。

但是,我坚定的是:在祖母心里,对她苦难最好的安慰一定是后辈的图强。

我记得祖母生前常对人说,我是她的希望和骄傲。

写到这里,又觉肩上责任重大。

我其实一直不太赞同:每个人只需要纯粹地为自己而活。

我觉得,我们既是为自己而活,也是为周围的人而活。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从小,我就年年跟着爷爷去祭祖扫墓。

爷爷会带着我认各位祖先的墓,和我讲家族的脉络以及那些祖先的故事。

清明节如果在家的话,去扫墓的时候,我会慢慢地找家族里前几代祖先的坟墓,给他们挂青。

我也会给那些由于时间久远或者其他原因而没有人来祭扫的坟墓,挂一张纸。

也许这就是传承的意义吧!

或许彼此未曾谋面,或许时间已太遥远,我一直记得你,而你总是把我挂念在心中,因为我们血浓于水。

你们永远不曾远去,因为血脉流长,千秋万代。

清明节从祖山挂青回到家中以后,我们会准备饭菜,在家中堂屋里的神龛前供奉先祖。

每次,我都会虔诚叩请家堂太祖,与我苏氏门中历代男女先亲公婆,满堂香火前来享用。

祭祖,是每个男人一生的必修课。

好像,这门必修课不需要刻意学习,祭祖的情节会与生俱来,祭祖的仪式也会在祖祖辈辈的传承中自然懂得。

清明时节,远在昆明,以文字抒发自己的情感,以心香祭祀自己的前人。

与家乡相隔千里又如何,我的怀念早已打破地缘的阻隔。

我的怀念,早已抵达先祖的心中。

惟愿梅山的兵马,服从我祖威灵显应,惟愿我祖自在逍遥。

作者简介

苏子祥,笔名方与圆。2004年出生于湖南娄底,娄底市作协会员。现如今大二在读,为学校诗社和文学社负责人之一。16岁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著有散文集《从人间》。掬一行文字,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