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是一个族群状况非常复杂的国家。国土面积约67.65万平方公里,人口5700多万,却有135个民族。其中缅族(Bamar)占72%,克伦族(Karen)占7%,掸族(Shan)占6%,克钦族(Kachin)占2%,来自周边国家的移民群体占5%,此外还有钦族(Chin)、孟族(Mon)、若开族(Rakhine)、克耶族(Kayah)等众多人口规模不大的民族。

缅甸政府按照各个民族聚居的地理位置,将这135个民族划分为8大族群,即缅族族群、克伦族族群、掸族族群、克钦族族群、钦族族群、孟族族群、若开族族群、克耶族族群。对应行政上划分七省七邦。其中缅族聚居的地方称为缅甸本部,划分为7个省,其他少数族群分为七个邦,克伦邦、掸邦、克钦邦、钦邦、孟邦、若开邦和克耶邦。这些民族在漫长的历史中没有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反而总是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分散状态,至今没有统一的国家认同,反而冲突、仇杀不断。

缅甸行政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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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行政地形图

民族冲突的历史形成过程

民族冲突的历史形成过程

古典时期,缅甸只有松散的国家架构,初步的民族融合都未完成。公元1044年,缅甸地区开始形成统一的分封制国家。国家以缅族居中心,其他民族分居东西北三面。大部分岁月中,缅族都牢牢掌握着国家政权,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山高林密,交通不便,基本是一种独立自治的状态,与中央政府只有一种非常松散的贡赋关系。民族往来不深,融合就更谈不上了。

殖民时代,民族意识觉醒但无国家认同。19世纪中叶,缅甸逐步沦为英国的殖民地。根据缅甸族群复杂的特点,英国人很好地发挥了分而治之的的艺能。对缅族聚居的中部、南部地区实施直接统治;在少数民族居住的山区则保留当地原有土司的地位及自治权,但需向殖民者定期缴纳贡赋。这一政策导致缅甸各地区经济发展不均衡,缅族与少数民族间的隔阂加深。

此外,英国殖民统治者还在部分少数民族地区扶植武装力量,允许钦族、克钦族和克伦族人拥有自己的武装,并利用这些武装来镇压缅族人反抗殖民统治的斗争。

殖民者还积极进行文化浸染。在数代西方传教士的努力“耕耘”下,少数民族地区逐渐被基督教“归化”。

比如对克钦地区影响最大的汉森夫妇。汉森夫妇根据克钦人发音特点,使用英文字母,为克钦人鼓捣出了他们自己的文字,还筹钱建立学校,教克钦人学习这套克钦文字。克钦邦报纸,用的都是英文字面,既不中国,也不缅甸。

克钦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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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钦报纸

当被基督教浸染的知识分子审视世界的时候,产生强烈的民族意识和独立建国的渴望。

可以说,英国的殖民,让缅甸族群间不断仇恨、猜忌,是缅甸现代族群冲突的起点。

建政时期联邦制架构就摇摇晃晃

殖民时代即将过去,缅甸重获新生,族群问题依然严峻。早在缅甸独立前夕,“缅甸国父”昂山将军为防止国家分裂、实现缅甸整体独立,提出建立联邦制,允诺给予少数民族地区高度自治权。1947年2月9日至14日,昂山领导的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联合掸邦土司、钦族、克钦族在掸邦彬龙镇与英国政府签署《彬龙协议》,确定了少数民族邦高度自治权。

1947年7月,昂山将军被暗杀。

1948年1月,缅甸独立建国,之后通过的宪法却背离了《彬龙协议》,将缅甸变为半联邦制国家,其下有省、邦两种行政单位,不仅邦的自治权远远低于《彬龙协议》的许诺,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少数民族地区都可以自主建邦。

三个月后,缅甸即爆发内战,克伦族最先武装暴动,紧接着克钦族和孟族也开始动手,随后缅共也发起武装暴动,寻找各族武装建立“统一战线”参与混战。

最高峰时期,缅甸曾活跃着一百多支大大小小的少数民族武装,总兵力过五万,战火蔓延在四分之一国土。同一民族甚至还有几支不同的武装,如克伦族,有信佛教的“民主克伦佛教军”和信基督教的“克伦民族解放军”。

虽然大部分缅甸少数民族武装暴动在50年代中期被击退,但使得缅甸局势大乱,经济衰退,社会失序。

军政府执政期间,民族矛盾有所缓和但没有解决。

1962年,奈温将军推翻了多党民主议会制政府,开始军政府执政时期。军政府意识到单纯靠武力清剿,是无法解决民族矛盾的。逐步改变策略,允许实力较强的地方武装组建高度自治的特区,对于愿意和谈的武装还承诺给予一定经济支持。全面的武装对抗没有了,然而局部冲突还是不断,打打停停。

遍布缅甸的“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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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布缅甸的“特区”

民族冲突的深层次原因

民族冲突的深层次原因

地缘加大了民族融合的难度。少数民族往往居住在高原山地,那里山高、谷深、林密,交通不便,阻碍了民族间的交流。事实上,山地民族并没有多少对平原缅族文化的向往,反而是记恨。

强推民族同化适得其反。少数民族一直以来,即便是英国殖民时期,都享有充分的自治权。独立建国后缅甸政府却一直推行“一个种族(缅甸族)、一种语言(缅甸语)、一个宗教(佛教)”的强制民族融合政策。这让少数民族产生强烈的压迫感和剥夺感,激起民族独立意识。

经济上的失败让少数民族看不到同化的好处。建国七十多年来,缅甸社会一直动荡不安,社会发展缓慢,少数民族尤其是那些族群领袖看不到融合成一个国家的好处,只看到自己权力和利益受损。

缺乏压倒性的军事力量解决同化带来的分裂问题。少数民族各自拥有军队,缅甸政府在没有对少数民族军队实施有效改编的情况下九贸然削弱少数民族的自治权,而政府本身的军事力量又不足,民族矛盾演变为军事割据的民族战争。

诚如密尔《代议制政府》所言,如果专制政府一旦错过民族融合的机会,这种机会就一去不复返。缅甸政府就处在这种尴尬之中。形塑国家认同的路还要走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