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年初二,正当大地复苏、万物生机勃勃之时。阳春县城中一场盛大的喜事,为这年节增添了无限的热闹与喜庆。

陈家乃是县中数一数二的巨户富甲,嫡传子陈氏郎今儿娶亲。花轿抬着名门闺秀徐氏小姐前来"大吉嫁娶"。轿夫们昂首阔步,沿路锣鼓喧天,夹道的路人们也纷纷叫好。

"看那花轿气派非凡,定是大家闺秀出阁了!"一老妇人拍着手,对身旁的老伴说,"不知今年哪家的儿郎有这等福分?"

"据说是陈掌柜的公子哪,娶的是徐海盐商的千金徐小姐。"

"嗐,神仙眷侣啊!"老妇再摇摇头,羡慕地望着那富丽堂皇的队伍远去。

与此同时,在县城另一头,韦家的新郎官也正浩浩荡荡迎娶新人。只不过他们家世代书香门第,虽不富有却极受当地人的尊重。新娘郑家的闺女虽容貌平平,却是巾帼才女,两家的门当户对也算是不错的联姻。

"今儿可是个大喜日子,我们韦府就要迎娶郑家的大小姐了!"一老仆对着院中嬉戏的几个小童说道。

"郑家姑娘虽不甚出挑,倒也诗书了得,将来必是我家郑嫂好师长......"

就在这欢欣鼓舞之时,一阵狂风暴雨陡然袭来,黑云滚滚压顶。两家的迎亲队伍被迫在一处破庙中歇脚避雨,等待阵云散去。

"糟了糟了,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这雨倘若不住......"轿夫们急得直抓头皮。

就在雨歇之时,两队渐渐重新整顿上路。转眼间,花轿们顺利进了陈家大门。谁料这出乱子,竟从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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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明时,洞房间里忽传出一声惊呼。新郎陈氏郎捂着眼睛大叫:"怎么会是你?你到底是谁?!"

原来他一睁眼,赫然发现新娘并非传闻中的美人儿,而是一位面黧黑青唇的怪丽小姐。他着实被这番面容吓了一跳,急忙纵声呼救。

很快,陈家上上下下簇拥而来,见到新娘的容颜个个大惊失色。

"儿啊,这......这分明就不是我们挑选的徐家千金啊!"陈母难掩内心的错愕与惶恐。

"孽缘啊孽缘!我们怎就娶了这等......这等丑陋的新娘?"陈翁捂脸长叹,内疚万分。

而那怪丽新娘也是觉得极没面子,赶紧掩面长跪不语,一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相。

"小......小姐还请恕罪,定是哪里出了岔子。"陈家的大管家急忙安抚起来。

就在这时,街坊四邻也窸窸窣窣闻声赶来,明白过来竟是两家抬错了花轿,个个惊讶不已。

"好个怪事啊,我看这非是老天爷在捉弄人不可!"

"哎哟我的天哪,有这等怪力乱神的事?"

阵阵骚动并未就此平息,更甚者事情恰恰从这里开始升级扩大。

另一头,韦家迎娶的新娘尽是出尘佳人,容颜绝代,可谓仪态万千。韦老爷正美滋滋地品评着这嫁妆的富丽堂皇,谁知一转眼这香艳女子方才就是他那个黢黑无颜色的儿媳?老爷的笑容簌然而止,呆立在堂前久久无语。

"好家伙,我说怎么会......这哪里是我们娶的郑家女儿啊!"

两家齐齐炸开了锅,响动传遍整座阳春城。家丁们急匆匆唤来昨夜负责抬轿的伙计,逼问始末。那伙计唯唯诺诺地招了:

"属下当真是糊涂了,只因昨夜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我等眼花缭乱错抬了两家的轿子......"

说到这里,伙计哆嗦着双腿,不住叩头赔罪,生怕面临极刑。

两家又是一顿哭天抹泪,但既成事实,随后商议决定奔向县衙,寻求叶知县的公堂明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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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县接获两家的控诉后,当即就命差人将轿夫们全数拘来,亲自审讯逼问,从而还原事发的经过。

果然如同伙计们所言,昨夜雨雾茫茫,视线极差,因而将两家的花轿颠倒了抬错了家。看来并非有什么蓄意预谋,但也难辞其咎,必须给予相应惩处。

"不过啊......"叶知县攥紧了手中的判袂,陷入了沉思。

"若真如此说,莫非这就是老天有意为之?两家本就是门当户对,互有婚约在先,岂非注定了这两桩佳话?"

叶知县透过窗棂远眺,只见满城春色正好,翩翩飞舞的蝴蝶在花丛中点点洒洒,活像一幅美满的画面。他思索再三,对案情似有了新的领悟。

"看来这是上天注定的一出喜剧啊!"叶知县暗自掐指算来,缓缓扬起了笑容。

叶知县自案卷中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在诉讼双方的面孔上逡巡。他轻咳一声,郑重其事地开始宣判:

"今日之案,颇有曲折离奇之处。陈郎娶的竟是郑小姐,而韦郎则迎的是徐姑娘。看似怪事一桩,但细思之下,又有天意使然的味道......"

叶知县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组织措辞。双方家人们屏气凝神,都在等他最后的定论。

"前番陈、韦两家均有婚约在先。今日虽是途中出了岔子,却并未违背彼此的本心所许。况且陈氏郎与郑小姐门当户对,合道德理;韦府世代精研文墨,与出自书香门第的徐姑娘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所以......所以便依我今日公堂之词。"叶知县一锤定音:"陈郎与郑小姐、韦郎与徐姑娘,这门亲事就这么订下了!你们都须安分些,休要违背天意!"

"至于嫁妆一应,自是归女家所有。日后由女眷之家亲自送到女婿家中。"他斜睨了陈氏郎一眼,"陈郎可要敬重府中新太太,从今后勿再无礼了!"

法场上一片哗然。双方虽有怨言,却又无可奈何。叶知县毕竟是睿智,他的判词自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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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已下,大家无话可说。陈郎面如死灰,羞惭难当;郑小姐则双眼红肿,怨声载道。

相比之下,徐家姑娘倒是神情自若。虽说白首他乡为韦府人,但想来也比陈府这冷宫要强上百倍。再加上韦郎乃是书生意气的才子,配上徐姑娘这等佳人,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徐母见女儿逃过了陈郎这等怪物,暗自庆幸。她在心底暗暗祝福:"但愿你能遇一良人,白首偕老......"

而韦家那头,老韦看着美人入室,喜上眉梢。他对差人使了个眼色,让伺候嫁妆的人手别离了。待那几个壮汉抬起徐家的陪嫁箱篓离去,老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大手一挥:

"好啦好啦,事已至此,咱们不如就当个喜事好了!"

叶知县这判词高阙绝伦,实在令人瞠目。颇有避重就轻、退一步海阔天空之意味,却也透着些许豁达与睿智的味道。

世人往往拘泥于表象,而忽略了内在的匹配和天意的种种注定。有道是"有才便是行头畅,不扫那些盲夫之见"。

细思叶知县之论断:陈郎与郑小姐、韦郎与徐姑娘,方能恰如其分地互为正配。

陈郎阔绰有钱却行为粗鄙,委实配不上美人儿;郑小姐出身寒微却操守正直,正好与陈郎相称。

韦府世家书香,郎君也是个阅博通儒雅之士,配上艳冠绝代的徐姑娘,可谓是璧人正配。

看来古语从来不差:"婿地都门户实难儿孙满堂,婿才貌惟有能继起儿孙绵绵长。"上天对人的安排,往往蕴含着更高的智慧和意图。纵有曲折蹉跎,其实也是命定的安排。

这出喜剧折射出世间姻缘的诸般无常,关键是要顺应自然,心怀敬畏,则必有福泽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