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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你家住这儿啊?"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她瘦小的身材几乎被宽大的棉袄淹没,但那双水灵的眼睛里透着难得的机警和好奇。
"是的,阿姨。我刚搬来没多久。"我点点头,礼貌地回答。
老人的突然出现让我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释然了。这就是我新家的邻居吧,看来是个健谈的老太太。作为新邻居,我们终归要打个招呼,认识一下彼此。不过老人家的精神头很不错,虽然年纪看上去已经很大了,但眼神还是那么有神采。
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似乎对这个新邻居很感兴趣。她把扫帚在地上一拄,微微佝偻着腰,向前迈了几步。
"你一个人住啊?做什么工作的?"她好奇地问道,说话时下巴不住地颤动。
"我是个程序员,在家里远程办公。"我点点头,斟酌着用词,生怕说错什么冒犯了老人家。
老太太会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她把扫帚别到了腋下,伸出干瘪的手掌在我面前比划着:"那可真是新潮的工作啊,年轻人现在都这么聪明。"
就这样,我和邻居大娘打了个招呼,她告诉我,她叫张福贵,已经七十有八了,独自一人住在我家对门。自从儿子儿媳常年在外地工作后,她就把房子租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这间小屋里过着清贫但自在的日子。
"要不,下次我炖些汤补补你,你看着太瘦了。"大娘说着就要回屋,我连忙道谢并表示下次一定去拜访她。
我暗自庆幸,邻居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而不是什么难相处的邻居。独居的大娘看上去虽然有些孤单,但性格开朗健谈,并没有被年岁击垮。我很欣赏她的乐观和独立,毕竟年纪那么大了,儿女又在外地,她却依然能保持良好的生活态度,过着有滋有味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位邻居大娘产生了某种亲切感。也许是因为她的和蔼相待,也许是因为我下意识地将她与我的外婆重叠在了一起。我的外婆也是个独居的老太太,儿女们常年在外地工作,她就一个人在家里生活。每次探望她,都让我感受到她内心的寂寞和对子女的思念。
"快过来,让大娘瞧瞧。"她朝我招呼着,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很是亲切。
我走过去,发现她已经把一个小板凳搬到了院子里,正等着我坐下来。我不好推辞,只好乖乖在她对门坐下。大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扫帚一撇,自己也在我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年轻人,你昨天说自己是做什么的?程序员?"大娘斟酌着,似乎对这个新鲜名词还有些生疏。
"是的,大娘。我在电脑上写代码,为别人开发软件。"我简单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大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有些遥远,"我年轻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些玩意儿。那会儿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哪有钱买电脑?就连电视机都是后来才逐渐普及的。"
"是啊,大娘。科技发展太快了,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我由衷感叹道。
大娘的话引起了我的共鸣。作为90后,我从小就见证了科技的飞速发展。而像大娘这样的老一辈,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相对落后的环境里,肯定对当下的科技产生深深的新鲜感。
我开始好奇大娘的过去。她一定经历了无数我们难以想象的事情,见证了这个国家由落后到崛起的沧桑历程。而她本人,又是怎样一路熬过来,最终成为如今这样一位健朗的老人呢?我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也许大娘是感受到了我的好奇,她看着我,突然笑着说:"小伙子,你想不想听听我年轻时的事啊?我这辈子,也经历了不少呐。"
我毫不迟疑地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这是一个了解大娘的绝佳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
大娘咧嘴笑了笑,似乎很高兴有人愿意倾听她的过往。她把手掌在膝盖上拍了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始说起了往事。
"我啊,出生在一个很穷的家庭。父母年纪都不小了,却还要养活我和三个弟弟妹妹。家里穷得连吃都吃不饱,更别提上学读书了。"
大娘说着说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似乎回想起了那些艰难岁月。我屏住呼吸静静聆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后来嘛,我15岁就嫁人了,那会儿早婚可是很普遍的事。"大娘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一丝惆怅的神色。
"15岁就嫁人了?"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真是太小太小了。"
"你别这么说嘛。"大娘笑着摆了摆手,"那会儿我们村里,15岁的姑娘不嫁人才是怪事呢。我爹妈把我嫁给了村里的一个青年,人家家境也很一般,不过比我们家好那么一点点。"
"您当年一定很难过吧,这么小就嫁人。"我由衷地说。
"难过倒也没有,只是心里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大娘若有所思地说,"不过那会儿谁还有闲工夫想那些有的没的呢?我嫁过去就是一个劲儿干活,家里啥活都得自个儿干。"
"那您后来过得可好吗?"我关切地问。
大娘的一席话,让我对她年轻时的生活环境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贫穷、艰辛、无知,这三个词或许就是当时最好的注脚。我几乎无法想象,在那个年代,一个15岁的女孩是怎样的心理状态。她应该对婚姻没有任何概念,甚至可能还是个孩子的心智,却不得不嫁人成家。
我开始设身处地为大娘捏把汗。如果是我的话,15岁就这样嫁人,我会有多害怕、多无助?作为一个现代人,我们从小就被灌输了太多关于爱情和自由的观念,根本无法想象在那个环境下是什么心理状态。
不过大娘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太重。在她的年代,这或许只是一件普通的事,再正常不过了。她只是顺其自然地嫁了人,开始了忙碌而简单的生活。或许正因为当时的环境如此艰苦,她们才没有太多精力去纠结其他。
我很佩服大娘的这种坦然和随遇而安的态度。这种乐观和知足,正是她能一直活到现在的原因吧。我暗自庆幸,大娘并没有因为早年的不幸遭遇而沉沦,反而能保持一颗善良的心,对生活怀有积极向上的态度。
大娘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疑惑,她用那双湿漉漉的老眼睛注视着我,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
"年轻人,你别多想了。"她伸出干瘪的手掌拍了拍我的手背,"那会儿的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也就习惯了。只要肯吃苦,日子还是过得去的。"
我点点头,大娘说得很有道理。在那个环境下,吃苦耐劳是每个人必须具备的品质,否则就难以生存。而大娘正是靠着这种吃苦的韧劲,才能走到今天。
"那您后来的日子可过得顺利吗?"我好奇地问。
"顺利倒也说不上。"大娘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我和你爹爹结婚后,日子还是那么一回事。家里穷,没啥积蓄,我们俩就靠着双手把日子过下去了。"
"那几年啊,真是太苦太苦了。"大娘摇着头,眼神黯然,"你爹爹在外面打工,我在家里种地养猪,每天都忙得像个陀螺。有时候一整天下来,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太辛苦了。"我由衷地感叹。
"辛苦倒也没什么,只要有口饭吃就行。"大娘摆了摆手,"可就是儿女接连夭折,那才是让我最難受的事。"
我一怔,没想到大娘的生活竟然如此坎坷。
"我和你爹爹一共生了四个娃,可惜都没能养大。"大娘的声音哽咽起来,"前三个都没熬过三岁,最小的那个,才活到五岁就也撒手人寰了。"
我的心突然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笼罩了。作为一个年轻人,我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夭折的滋味是多么痛苦。那绝对是人生中最大的打击和创伤。
大娘当年一定遭受了极大的精神折磨。在那个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年代,她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离去。作为一个母亲,她内心一定承受着无与伦比的悲痛。
我的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由衷敬佩大娘的坚强,另一方面又深深为她的遭遇感到痛惜。生命就是如此刻薄,让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遭受如此多的打击和磨难。
大娘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头。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似乎是不想让我看到她哽咽的样子。而我也识趣地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继续。
过了好一会儿,大娘才重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后来啊,我们就这么默默无闻地过着日子。你爹爹在外头打工,我在家里种地养猪,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温饷。"
"可儿女一个没了,你们两口子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苦啊,那必然是苦啊。"大娘点点头,神情黯然,"可就是咬咬牙,也得过下去。我和你爹爹商量着,要是再这么活下去,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于是我们决定,把家里的地都卖了,你爹爹带着钱去城里打工。"
"您当时一定很不舍吧?"我试探着问。
"舍不舍的?"大娘沉吟片刻,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舍啥啊?地都卖了,房子也租出去了,我们两个老人家哪还有什么可舍的?反正就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你爹爹身上,指望他在城里把日子过好点。"
大娘的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我还是被她的乐观和坚韧所折服。是啊,在那个年代,贫穷人家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改变现状。大娘和她的丈夫不顾一切地卖掉了全部家当,只为了给自己寻找一条出路,这种拼搏的精神实在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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