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盛,茁壮,劲挺,峭拔···似乎一切与顽强生存相关的褒义词,都可以被活化到这里的一草一木上。

盐池湾、寒江关、石包城、马鬃山、老虎沟···听起来净是苦寒之地,给人一种野兽频出、蚊虫萦绕的边关发配之感。

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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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

驱车行走在通往肃北的公路上,几百公里看不见一辆行驶的汽车,那种将自己置身于天地之间的宏大与渺小,既有“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边塞苍凉,又有“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的郎爽壮阔。

这里会摆脱边界的束缚,没有写字楼里的衰飒颓唐、办公桌前的萎靡不振,地铁站里暮气沉沉,取而代之的,是驰骋、热烈、欢腾,以及烈烈风起。

粗粝是它的表皮,风沙是它的血液,高原冰川是它的骨架,民族融合是它的灵魂,有血有肉真性情,是它社交的人设。

如果这一生注定碌碌无为,那一定要来一趟肃北,感受偃旗息鼓前的最后一次热血难凉;如果此生还能有所小成,更要来一趟肃北,体会身处绝望时的不屈不挠,对生命力拥有更加辟透的理解,学着做一棵盐碱地长出来的巍巍青松。

荒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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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滩

高反是肃北送给游客的第一份见面礼,它让你的眼、耳、鼻、舌、身都能强烈感受到迁徙与易址的信号,尽管,是以一种并不舒适的方式。

破裂的毛细血管、酸软的四肢、发热的身躯、昏花的双目、嗡嗡作响的耳朵···都在具象化着你对陌生环境的期待与恐惧。

人安逸久了,偶尔是需要被“不适应”刺激一下灵魂和肉体的,在大自然禁区的边缘试探,以此来印证一个具象生命的鲜活,一个不仅仅只能吃外卖、喝软饮、打顺风局的生命体。

野性难驯、豪宕旷达,却又能粗梳细篦,是这片土地上一切生物的性格。

沿途可以清晰地看到岩羊、马鹿、牦牛、斑头雁,以及牧民家的羊群和藏獒,穿过草甸、河流、湿地,在处于原始状态的生境里繁衍生息。再往冰川深处,还有雪豹、野驴、棕熊、赤狐、豺狼、马彪等动物,在祁连山麓余脉拓荒生存。

藏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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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

湿地尽头处,藏獒抖动着松散的毛发,追在汽车扬起的尘土后,沿着河水冲击形成的低洼路面急速奔跑,后视镜里,宛如这片土地的守护神正在向陌生的入侵者发起冲锋,感觉下一秒就要撕扯车尾的铁皮。

嗯,那个词叫作风硬朗。

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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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狗

停下车试探着走近猎犬时,它又变得如同邻居家的宠物般乖巧,保持着适度的距离,一边咀嚼着你给的零食,一边陪你走向大山脚下,像守护自己的主人一样守护着你,不受猛兽的侵害。

这个词叫安常处顺。

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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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山

沿途斑驳的矿产洞穴和牧民迁徙的旧址,以久居深山的老者姿态,端详着进山的游客,用沙尘暴和极端温差讲述着这里的恶劣与坚韧。

他们在海拔两三千米的空旷岩地上,生产、生活、生存过得痕迹,就像凯尔特的生命之树,昭告着众生相通、生命轮回、成长、更新、转变,又像尼罗河的生命之匙,代表着超越死亡的永恒生命。

中国人喜欢用“祖祖辈辈”来形容一个地方的生命延续,喜欢刻意寻找存在过的痕迹,以佐证和赞美生生不息,即便是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也愿意歌颂伟大、歌颂艰苦。

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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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

土地从不辜负勤恳的人,盐池湾的羊肉滋补了这里的荒芜,喝着雪山冰川水长大的滩羊懂得适时反哺肃北人酸苦的胃,清水慢炖就能释放它的本真,煎烤爆炒更是直戳肃北人的味蕾神经。

小刀划过盆里的手抓羊肉时,再强壮的汉子都是柔软的,那阵思乡之情,燎发摧枯却又柔情似水,那一刻,只有杯中的烈酒,可以灼烧或软化被架空的故乡。

无论离家多久,羊肉飘香的时候,总会想起故乡的热辣滚烫。

或许美食,亦是一丝割裂不了的乡愁。

盐池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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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池湾

我无法将这里称为故乡,外界不能理解一个距离自己出生地五百公里外的地方还是同一个地级市,但我愿称之为酒泉的“瓦尔登湖”,让自己像梭罗那样思考、记录、书写,循环往复,像农夫播种那样与泥土接洽,像牧民放羊那样与草原交融。

学着做一棵盐碱地长出来的巍巍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