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发现透过这道裂缝
迎面而来的是崭新的阳光
16年前,四川汶川发生8.0级特大地震。
顷刻间,山川崩裂、房屋倾倒、生灵罹难……
那一刻,举国上下为汶川祈祷,那片废墟下,无数感动国人的瞬间被记录下来。
用血肉之躯护住4名学生的谭千秋老师;已经离世但依然保持哺乳姿态的母亲;因过度劳累而牺牲在抗灾前线的烈士武文斌……
如今,十六载已过,5800个日升月落不断轮回。
曾经遭受重创的土地,经过重建、新生,已再次成为一片锦绣大地。
而曾经那些因地震而改变人生轨迹的人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01
失去的陪伴
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没能将女儿祝星雨从那场地震中救出来,是叶红梅夫妇心头永远的遗憾。
女儿离开后的日子里,一部存有她影像的旧手机,是唯一证明她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据。
每当思念女儿时,她便会将手机里存储的视频反复地观看,每当这个时候,叶红梅就会笃定:女儿并没有离开,而是换了一种方式与她见面。
2011年,叶红梅高龄产子,儿子的到来,使这个破碎的家庭逐渐恢复完整。
夫妇俩会陪他参加学校举办的亲子活动,会每天按时接送他上下学,会陪他去游乐园。
曾经未能陪伴女儿完成的事情,在儿子身上得到了弥补,而两人对女儿的思念,并没有就此消减。
2015年的一天,叶红梅突然发现旧手机无法开机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好像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女儿。
为了修复手机,叶红梅跑遍全国上百家手机维修店铺,最终,在媒体的帮助下,数据工程师们花费22天,帮她恢复了手机数据。
看着重新出现在屏幕上的女儿,叶红梅早已泪流满面。因为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救”回女儿了。
与叶红梅有着类似经历的还有杨建芬,杨建芬的女儿品学兼优,留着一头辫子垂到膝盖,令人十分羡慕。
地震发生的前一天是母亲节,她的女儿还从学校打来电话,告诉她下周回家一定要把欠她的母亲节礼物补上。
可是,杨建芬再也没有等到女儿送来的礼物,第二天的地震,将女儿的年龄永远地定格在了16岁。
再次见到女儿,是在2008年年底,杨建芬来到公安局查找遇难者信息,在一众遇难者照片里,她一眼就看到了女儿。
那个在曾经北川中学,无人不知的“长辫子女孩”,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照片里,好像睡着了一样。
女儿走后,虽然她也曾动过轻生的念头,但每当这种想法浮现时,她的脑海里就会同时浮现女儿的脸庞。
杨建芬知道,女儿那么懂事,如果她能看见,也一定希望自己能坚强地活着,而不是轻言放弃。
于是,靠着这一个念头,杨建芬熬了过来,并开始留起和女儿一样的长发,十年都不曾剪过。
本以为余下半生,只能在失孤中度过,但没想到,变化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2013年,杨建芬在小区门口捡拾到一个被遗弃的婴儿。
在寻找孩子父母无果之后,她当即决定领养这个孩子,并给她起名叫作洋洋。
洋洋的到来,让杨建芬对生活重新开始燃起了希望。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她开始努力赚钱养家。
女儿洋洋也十分懂事,小小年纪就懂得节约,旧鞋子穿破了从来不吵着要买新的,而是让妈妈拿胶水粘好继续穿。
每次吃完饭就会把碗筷收拾好,拿到厨房清洗,因为个子矮够不着水池,洋洋就会站在小板凳上洗完。
如今,随着洋洋越长越大,总是能听到有人说母女俩长得像,在杨建芬看来,洋洋何尝不是上天送来陪伴她的小天使呢?
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代替大女儿陪伴她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的斗转星移。冥冥之中,填补了多年前她痛失爱女的情感缺口。
曾看过这样一段话:“离开的人不过是跳出了时间,变成宇宙里最原始的组成部分,慢慢地重新构建成你身边的其他事物。”
有时候,离开的亲人其实并没有走远,他们只是变成了不同的形式,散落在你四周。
与其沉溺在痛失故人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不如抬头看看眼前人,正因为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才更应该去珍惜眼前人陪伴。
02
长大后的我
成为那个时候的你
2021年,一场特别的新兵授衔仪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个中缘由,还要从那场地震说起。
汶川地震发生后,曾家富的家乡都江堰遭受了重创,无数居民房瞬间被夷为平地。
8岁的他被安置在临时板房里,在这里他遇见了一位前来救灾的“铁军”叔叔。
他不仅经常陪着小曾家富讲故事,还跟他讲很多生存技能,在这位叔叔的帮助下,年幼的曾家富逐渐摆脱了地震带来的心理障碍。
临走前,“铁军”叔叔给曾家富留下了一个扉页写有他名字的笔记本,并在此后多年里一直资助曾家富上学,在曾家富父亲生病时慷慨相助。
“铁军”叔叔留下的笔记本被他视如珍宝,如同一粒种子一样,开始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进入大学后,曾家富响应国家号召决定入伍参军。这次入伍,他随身带着当年“铁军”叔叔送给他的笔记本。
而在新兵训练期间,每当遇到困难坚持不下去时,他都会想起当年“铁军”叔叔的教诲,咬着牙坚持下去。
他坚信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身上这套和“铁军”叔叔一样的军装。
训练结束后,曾家富参加了新兵授衔仪式,让他没想到的是,给自己颁奖的,正是当年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铁军”叔叔。
曾经无助的小男孩,如今一身戎装,意气风发。而“铁军”叔叔的两鬓也早已泛起了白发。
两人站在一起,不仅是岁月的显化,更是一种希望与责任的传承。那一年埋下的种子,终于在13年后开出了花。
其实当年,地震后埋下的种子,不止这一颗。
唐紫寒是陕师大实验小学的一名语文老师,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时,她正在北川中学读初三。
时隔多年,当面对记者镜头再次回忆起当年情景时,她依然忍不住红了双眼。
地震发生时,他们正在上课,突然教学楼开始剧烈地晃动,眼看天花板已经开始掉落,班上的同学们慌作一团,她为了拉身边摔倒的同桌,被地震晃倒。
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本已经在教室外的班主任立刻返回教室,拼尽全力将两人推出教室。
当来到安全地带的两人再次回头时,看到的是已经塌陷的楼层,本应该跟在他们后面的班主任,瞬间没有了踪迹。
为了救她们,班主任再也没能逃出来。一场地震,将她的生命定格在了三尺讲台,也将她永远埋葬在了这间教室中。
地震发生后的很多年里,唐紫寒一直没敢去班主任家探望,因为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班主任或许就能活下来。
但这并不代表她忘记了这份恩情,相反,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始终怀着一个信念:要用自己“重生”的这一次生命,去替老师完成她未完成的事情。
也正是这个信念的支撑,让她最终走上了教师的岗位,成为学校里每天最早到校,最晚离开的那个人。让曾经班主任的遗志,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延续。
你永远无法知道,你每一个平凡的当下所做出的选择,会对身边的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会在许多年后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一身戎装,印刻着两辈人的变化,三尺讲台,见证着跨越生死的延续。
这世间,最温暖的传承莫过于:长大后的我,成了那个时候的你。
03
那些裂缝
终将照进光芒
汶川地震发生后,正在上高中的郑海洋,被塌陷教学楼水泥板压了22个小时。
但是,当媒体的镜头拍向他时,他还是坚持对着镜头摆出了胜利的手势。也因此被人称为“夹缝男孩”。
这次地震他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双腿却不幸被截肢。
截肢后的郑海洋开始变得沉默,经常一个人在床上躺着不吃不喝,有时候还会躲开家人,坐着轮椅跑到没有人的地方,一待就是一整天。
长时间的压抑在一次争吵后得到了爆发,看着眼前低着头默默擦眼泪的父母,他才终于意识到:
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是那些地震中遇难的人们求之不得的,如果就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不仅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于是,在父母和朋友的鼓励下,他决定重返校园,虽然原本成绩优异的他,因为地震的影响,高考只进入了一所普通的大专,但并没浇灭他对新生活的热情。
2012年,郑海洋受邀前往伦敦参加奥运科技大会,这是截肢后的他第一次踏出国门。
2014年大学毕业后,郑海洋开始创业,从做图片导购网站,到基于自己的亲身经历,创建专注于服务残疾人的APP,他将脑海里的想法全部付诸实践。
轮椅上的他似乎开启了自己的另类人生,虽然之前几次创业均以失败告终,但这并没有让郑海洋气馁。
2021年4月,他还忙里偷闲参加了都江堰马拉松比赛,并坐在轮椅上“跑”完了全程。
接下来的几年,郑海洋依然在不停地“折腾”,他经过商,种植过中药材,开过包子铺……
不仅如此,他还用赚来的钱在家乡买了房子,并打算为家乡的土特产直播带货。
16年前的那场地震夺走了他的双腿,但是并没有夺走他的人生。
如今的他和所有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喜欢网上冲浪、喜欢户外运动、喜欢不停试错。
对于每个经历过灾难的人,生命中或轻或重都会留下一道裂缝。
它们可能会让你经历漫长的黑暗,抑或是让你本已不堪重负的世界摇摇欲坠。
但是,当你勇敢直视它时,你会发现透过这道裂缝,迎面而来的是崭新的阳光。
来源:视觉中国
04
结尾
弹指16年光阴,曾被誉为“震后一代”的孩子们如今也即将步入高中。
从生离死别,到生生不息,不忍提及,却又难以放下。
无数失孤父母的身边,又有了新的陪伴;那些被恩情浇灌过的孩子,用自己的方式回馈着社会;曾经被折断羽翼的少年们,依然在努力奔跑。
曾经塌陷的残垣断壁间,早已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新芽。那些被夷为平地的废墟上,新的楼层屹然而立。
怀念是让逝去的人被铭记,更是让活着的人重新启程,继续前进。
曾经的伤痕已经日渐愈合,我们早已涅槃重生。
作者:在桃龙猫,口中之言随风而散,笔下之言落笔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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