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文章来源于生活，部分情节虚构处理，请大家理性阅读，勿对号入座。
讲述/王秀娟 整理/一云
我叫王秀娟，来自河南信阳。
我的母亲在我八岁那年因病去世，父亲又当爹又当妈地照顾我，很是辛苦。
母亲去世前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为了给她治病，父亲东挪西借，欠下了很多债务。
虽然父亲竭尽所能地想留住母亲，可是天不遂人愿，母亲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去世后，父亲平日里少了照顾病人的麻烦和辛苦，可是却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我半夜起床去厕所的时候，经常看到他屋里的灯亮着，一股呛鼻的烟味从门缝里窜出来。
每逢快要过年的时候，父亲担心我过于思念母亲，就会把我送到大舅家小住一段时间。
大舅家有个女儿比我大好几岁，她很喜欢我，没事就会带着我一起出去玩，让我暂时性地忘却了很多痛苦和悲伤。
有一回我跟着表姐去赶集，看到一个伯伯领着一个特别年轻的女人，引来集市上很多人的注目。
表姐悄悄凑到我的耳朵边说：“这个一看就是男人新找的媳妇，年龄一点都不般配。”
“哦！”我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
“假如以后你爸再给你找个妈，你会同意吗？”表姐心直口快，一向说话不经过大脑，看我脸色不对立马转移了话题。
表姐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我瞬间想到了母亲，她如果还在的话，此刻我就可以躺在她的怀里撒娇，听她给我唱歌讲故事。
母亲不止嗓音优美，做起针线活儿来也是数一数二的。
我和父亲穿的衣服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母亲喜欢花，总会在我的衣服绣上各种颜色的小花，母亲说女孩子应该像花朵一样美丽漂亮。
父亲的鞋垫也逃不出母亲的手艺，她把绽放的牡丹花绣在鞋垫上，父亲说大男人家不讲究，你别熬眼给费功夫了，可是母亲不听，她让父亲的每一双鞋垫上都留下自己的心意。
当然这些都是母亲在生病之前做的，母亲生病后，她别说给我们做衣服了，就连平时吃饭和大小便都是父亲照顾。
看着父亲每天忙碌的身影和自己越来越糟糕的身体，母亲经常泄气地对父亲说：“我还不如早早地走了，你就只照顾娟子就好了。”
“你说的是啥话？”父亲生气了，“你如果走了，娟子就没有妈了，没有妈的孩子多可怜，你为了她也得坚持活下去......”
母亲无奈地点点头，父亲让我来到母亲跟前握着她的手，母亲的眼泪一下就掉在我的手背上，温温的，又很快变凉。
母亲为了我坚持和病魔抗争了大半年，白天她当着我的面不敢喊痛，一到夜里就疼得嗷嗷直叫。
母亲走了，她再也不疼了，八岁的我有时候竟然会这么安慰自己，妈妈解脱了。
生活还要继续，表姐领着我在集上买了头花和发夹回去了。刚一进家门，看到父亲和大舅在院子里说话，我大声叫着爸爸，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还是慢慢给她说了吧，孩子也挺懂事的。”大舅对父亲说。
我和表姐都很疑惑，父亲要对我说什么？
大舅、舅妈和表姐都围在身边，父亲拉起我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娟子，你妈妈走了三年了，家里需要一个女人照顾，我给你找了一个......一个......”父亲没有说出口，但是我瞬间懂了。
父亲和刚才大街上遇见的那个伯伯一样，他又找了一个媳妇。
我和表姐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她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不是我给的，是父亲自己做的选择。
我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吗？
我是个懂事的孩子，我看到父亲工作一天回来，累得筋疲力尽还要给我洗衣服做饭，我心疼；我看到父亲为了给我缝扣子扎得手上血糊糊的，我也心疼，如果有人可以代替他做这些事，我可以接受。
我跟着父亲回家了。
厨房里一个女人背对着我在做饭，听到我和父亲回来后，笑眯眯地出来和我打招呼。
“娟子，你真漂亮！”她知道我的名字。
我随意打量了她一眼，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年轻漂亮，她看起来比母亲还显着年龄大，而且她穿着很朴素，一看就是那种乡下的。
我对她没有多少好感，也没有多少恶意，在心里我把她当成代替父亲来照顾家的一个陌生人而已。
我们一起吃了饭，说实话她做的饭还不错，不咸不淡，适合我的口味，但是她不停地我夹菜，好像我是客人，她是主人，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让我突然有了情绪。
我撂下碗筷回了屋，看着妈妈生前的照片，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就挂在脸上。
为了不让父亲担心，我蒙着被子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推门出去，发现她从父亲房间走出来，怀里抱着父亲的一堆脏衣服。
“娟子，你怎么起这么早？饿了吧？想吃点啥我去做！”她依如昨天的热情。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向了院子内的厕所。
厕所里很干净，一看就是才打扫过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
我扭头看到她正蹲在水管旁边洗衣服，心里也就没有昨天那么烦她了。
父亲让我叫她阿姨，他知道我虽然可以接受，但一定不会改口喊她妈。
父亲叫她香兰，我也跟着叫她香兰，父亲说我没有礼貌，香兰说，叫啥都一样，让孩子叫吧。
香兰来我家之后，家里的卫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都被她擦得干干净净，我和父亲的衣服永远都是整整齐齐地一股洗衣粉味，还有父亲，他夜里再也不抽烟了，没有了黑眼圈，白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父亲和香兰感情很好，可是我却没有安全感，我和其他单亲孩子一样，有时候也害怕父亲和她再生一个，这样我就成了家里多余的人了，这种情况我猜想过无数次。
这个问题在我脑子里不停地循环，终于我忍不住问了父亲：“以后你们再有孩子，还会管我吗？”
父亲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对我说：“你香兰阿姨不能生育，爸爸就你一个闺女，她答应会像对自己的孩子对你好的。”
香兰的到来也许是对的，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和香兰从无话可说到她问我答，再到我会主动让我帮我做一些事情，每次我张口提出让她做事情的时候，她都显得特别开心。
可是在高三那年，我和她发生了一些矛盾，情绪失控下把赶出了家。
那天我如往常一样大周末回家，香兰正在家里大扫除。看着我的房间被她整理得干干净净，我心里一股暖流，差点改口叫她阿姨。
可是当我打开柜子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柜子上的一个包裹没有了。
我问香兰：“你看到我柜子上的包裹没？”
“我给扔了。”香兰很平静地说。
“扔了？“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是的，扔了，我看都是一些你小时候的旧衣服，留着也没啥用还占地方，就给扔到外面的垃圾桶了。”
我飞快地跑到马路上垃圾桶旁边，顾不上脏和臭，一股脑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倒在地上。
我珍藏了多年的那个包袱已经被打开了，里面一件件小时候的衣服凌乱地堆成一队，那不是旧衣服，那是妈妈一针一线给我缝制的衣服，那是妈妈对我的爱。
我不允许她这么糟践妈妈对我的爱，我心生恨意，一件一件地挑出来抱在怀里，突然又发现了一沓绣着牡丹花的鞋垫，是父亲的。
我一眼就看到这是母亲亲手绣出来的鞋垫，对香兰更加恨之入骨。
她想做什么？呆在这个家里生活还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抹掉母亲在家里唯一的回忆？我抱着这一堆视若珍宝的东西找她理论。
“呀？丢在垃圾桶里这么脏你怎么给拿回来了？”香兰好像还没有意识到我的气愤。
“这是我妈妈给我们亲手缝制的，你为什么要扔了？”我恨恨地问。
“小的小，破的破，留着也没啥用。”香兰无所谓的态度让人更加恼火。
我把东西放在床上一边整理，一边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
父亲下班是和香兰一起进家的，见了我之后就埋冤我事多，还让我给香兰道歉。
我的气还没有消，他不但不站我这边，还听香兰一面之词来吵我，我顿时委屈得哭了起来。
我哭的时候喜欢蒙着被子，从母亲去世一直到现在都是，今天也是一样，我除了对母亲的怀念，还有对父亲偏袒的失望。
第二天父亲有事早早就出去了，我起来吃饭发现香兰没有做，而是躺在床上睡觉。
我颐指气使走到她身边，问她为啥不起来做饭打扫卫生？
她没有理我，而是把身子背了过去。
香兰来家里以来一向很温顺，看她突然这个态度，我情绪一是失控，朝她喊道：“你不做饭不做家务，还呆在这个家里做什么？我爸找你就是为了来家照顾我的，不做饭就给我走人！”
香兰听完我的一阵吼叫，收拾几件衣服就走了，被我赶走了。
那天是母亲节，外面下着雨，天气有点凉。
父亲下午回家听说我把她赶走之后，第一次动手打了我。我捂着发烫的脸，哭着喊他偏心香兰。
我拿出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衣服和鞋垫让父亲看，我说她已经代替了妈妈的位置，为什么就不能留着我们对妈妈的回忆？
我哭着向父亲说了无数个日夜对母亲的相思和对他们在一起的包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
父亲把我搂在怀里，给我解释当年为什么让香兰来家里。
父亲说香兰其实是他远房表姐的一个亲戚，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听说过她，早年一直不能生育，被丈夫和婆家抛弃。
母亲打听过香兰的情况，觉得她走了之后，香兰是父亲再婚的最佳人选，主要是她不生孩子，就会全心全意地照顾我和父亲，母亲也能放心地走。
回想起香兰来到家里的这些年，每一天都没有休息过，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把我和父亲照顾得无微不至，而我却因为一时情绪失控就给她说了那样伤人的话，我太不应该了。
我知道自己做得很过分，但是我不好意思给香兰道歉，我也不意思面对她，在父亲去接香兰回家的时候，我回到了学校。
为了避免和香兰面对面的尴尬，我一两个月都不回去一次，偶尔回家也是躲在屋里不出来，父亲端着香兰做好的饭给我送到屋里，劝我主动给她说句话，我一直都没有鼓起勇气。
高考结束后，我搬到了大舅家和表姐一起住了一个暑假，开学后，父亲把我送到了外地的大学，我勤工俭学，暑假寒假基本都不怎么回家。
我和香兰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们没有了任何一点交流。
大学毕业后我决定留在隔壁城市工作，父亲当然希望我离他近一点，苦口婆心地劝我，可是为了远离和香兰的接触，我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我以工作忙有了更多不回家的理由，父亲拿我也没有办法，无奈地叹气。
母亲节前夕，单位里组织了一次活动，要每个人都当着全体同事的面分享自己和母亲的故事，并且打电话说一些平日里不善表达的话。
听着同事们分享和自己母亲的生活琐事，有温暖也过有矛盾，有幸福也有过委屈，我一下想到了香兰。
我心里一直对香兰少了一个道歉，我想利用这个机会给她说声对不起。
等同事们都分享完以后，我讲了自己和香兰的第一次见面，也如实讲述了我把她赶出家门的事实，当着他们的面，我拨通了香兰的电话。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话筒。
“我，我是娟子，我......”我吞吞吐吐还是说不出口。
一阵鼓励的掌声顿时响起来，想到香兰阿姨天不亮就起来为我做饭，披着星星为我洗衣服，冒着大雨去学校给我送伞，在我肚子不舒服的时候给我烧热水袋，我大声对着电话喊道：“对不起，香兰阿姨！”
“娟子，你啥时候回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香兰阿姨声音有些哽咽。
“阿姨，今天是母亲节，我下班就赶回家。”我突然急切地想见到香兰阿姨。
一下班我就返回家的列车，怀里还抱着特意为香兰阿姨准备的鲜花。
母亲喜爱鲜花，香兰阿姨一定也喜欢鲜花，她和母亲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也都深深地爱着我。母亲节，祝我的继母节日快乐，也祝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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