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姐姐给我打来电话说，“昨天还记得你的生日快到了，结果忙到现在才想起来”。为弥补这一缺憾，姐姐邀我第二天回到故乡。其实，这一天连我自己都经常忘记。我两周没回老家了，本来也到了回去看望母亲的日子。故乡是我的来处，在这样的日子回去更有意义，何况小满节气将至，我可以重返季节变化中的乡村。
出发前，我打电话问母亲家里有菜不，如果没有就去姐姐的农家乐去吃午饭。母亲说，妹妹猜我今天会回去，出门前把红烧鸭肉焖起了。我像往次一样提醒母亲不要再去买菜，等着我回去将就家里的菜做饭。母亲已经90了，腿脚不太方便，我脑海里时常浮现出她蹒跚地走向菜市场的苍老背影，看着就让人心疼。我还叫母亲不要跟附近的兄弟姐妹说我要回来，不然，他们又会端很多菜到家里，怎么吃也吃不完。
回到家里刚刚12点，母亲正在厨房忙碌，她已经把一块五花肉煮熟了。每次回家，不管家里有多少菜品，她总要喊做一份回锅肉。母亲说她不喜欢吃鸡肉鸭肉，就喜欢吃回锅肉。不过，我宁愿这样理解，母亲是从困难时代走过来的，那些年最可能吃到的美味就是回锅肉，久而久之，回锅肉就被母亲当作了人间最美好的佳肴。
母亲一看到我进家门，就准备去切蒜苗。我抢过她手里的切刀，三下五除二把蒜苗切好备用。这个季节的蒜苗没有冬天的香，母亲突然想起家里还有青海椒，说这个海椒不辣，赶紧找出来放到菜板旁边。于是我做了份青椒回锅肉，再和着杂菜烧鸭和煮五花肉的萝卜汤，就组合成了我们的午餐。母亲知道我喜欢吃红豆腐，又去夹了两块过来。她说这是平乐坝胡记的，胡天贵认识她是我的母亲，每次见到都要送她两瓶。餐桌很小，母亲却怕我够不着，时而把回锅肉端到我面前，时而把红烧鸭肉端过来。而我偏偏爱把筷子伸向胡萝卜白萝卜。母亲每次都吃得很少，不知她是真的不想吃，还是想把好吃的留给我。看到我吃的也不多，她就不停地责怪。
在我看电视的时候，母亲不止一次地起身走到厨房，一会儿端来别人送的车厘子，一会儿去找我最喜欢吃的炒瓜子，一会儿去加热妹妹油炸的玉米馍。跟她说才吃了饭吃不下，她却说这些东西又不占肚子。当听说我不吃晚饭就要离开时，她又去熬了一锅红汤稀饭，非要我喝一碗再走。
我把空碗端到厨房，发现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灶台上放了一袋鸡蛋和一盆猪油。母亲说母鸡又下了十多个蛋，叫我记得带走。我说上次拿回去的都还没有吃完，这次就不拿了。她又执意把那盆猪油塞给我，我说上次也拿过了，现在都还没开始吃。她有些失望，叹息说你回来一趟，家里都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当母亲在为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其实我没多少感动，大概是习惯成自然了；但是，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我后悔母亲节那天没有回来祝福她节日快乐，当时自己还抱着一个小心思——反正母亲不知道人间还有这样一个节日。母亲并不识字，但我一想起这件事，就意识到这篇文章写得太迟了。写文章这天是5月20日，权当发出一声呼喊，“只要母亲还在，每天都是母亲节”！可是，寸草心又如何报得了三春晖呢？
2024年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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