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建

5月22日,是肝胆外科之父吴孟超院士离开我们三周年。他在世时,无数患者祈盼他能永生。因为有了他,病人就能得救;因为有了他,病人就能享受到关爱。

大爱无疆,与民同心是吴老的一贯品行。

1994年,我是因为采访报道他的三喜临门——“陈嘉庚医药科学奖”、“实用医学荣誉杯”、“侨界十杰”而结识吴老的。

当时,他已是声名显赫的中国科学院院士、第二军医大学副校长兼东方肝胆外科研究所所长。他给我的最深印象是接地气、平易近人,和下层人毫无距离感。他被人们亲切地称作是“平民百姓的医生”。

谁都知道,病人看病最讨厌的是医生看人下菜碟。而被称作“肝胆外科之父”的吴孟超也十分讨厌对病人“另眼相看”。

他把有了高超医术更不能丢掉医德医风相提并论。他有一句老百姓最爱听的话:“病人没有高低贵贱,我都一视同仁。”

吴孟超看病就是以人为本。无论面前的是穷人还是富人,不管是高管还是农民,一样平等对待,不分三六九等。

病人大都有这样的心理,上医院就想找个资深的大夫;也算是最低的要求了:看仔细点,别二分钟打发走人;和气点,别爱搭不理。可结果呢,没有不失望的。而有幸遇到大医学家吴孟超院士,他的细心、热心、耐心就让你的病好了一半。

不比不知道,一比感觉到。自从认识了吴老。他有时到北京开会,因为采访,我们也有过几次不期而遇。

2005年,全国侨联大会在北京丰台宾馆召开,他是侨界代表。那天中午休息,我走进他的房间,他正在给一位素不相识的外地人看片子。门虚掩着,为了不打扰他,我悄没声地站在一旁。只听他和声细气地询问着病人的病况,耐心地听着对方的主诉。足足看了二十分钟。

我一下子想起此前我采写他的《中国神刀》中的细节,“农民在马路上拦住他,递上病历,他细心地边看边问。工人找到家里,拿出X光片,他毫无厌烦之感。战士要手术,一个电话他就赶到手术室……”

病人走后,我问他怎么病人都跑到开会的地点?他风趣道,别看病人有病,可是千里眼,顺风耳哪。为什么病人对吴老的消息那么灵通?为什么全国有那么多的名医的消息却显得并不畅通?原因还是他接地气。

吴老给人的印象是以人为本,不分贵贱,待人接物是这样,看病更是这样。人们不光是愿意千里迢迢来找他,人们更不拿他当外人而敢于直接找上门。

或许是看惯了眼下的医患关系。当我得知吴老与老百姓接地气的医德医风后,真有五个没想到——

吴老看病最多的是平头老百姓

能享受到像吴老这种医术高明的大专家的诊治,只是领导干部、外宾和有钱人的特权。其实,吴教授看病、手术最多的还是普通老百姓。有人肝病患者从很远的地方来到上海,就有一个愿望,那怕是“让吴老摸一摸,死了也心甘。”他深有感触地说:“这世界上不缺专家,不缺权威,缺的是一个人,一个肯把自己给出去的人。”

吴老不怕担风险、不怕毁名声。专收走投无路重病人。

很多医生成名后有一个顾虑就是怕出风险,怕毁名节而不敢作疑难手术。从医70年的吴孟超院士再难的手术也敢做。他说:“救治病人是不该怕承担风险的,如果前怕狼后怕,进去永远是禁区。”吴老在获得无数荣誉后,依然迎难而上。他把名声视粪土,而将治病救人当天职。

吴老对病人细心、热心有爱心

不管谁来找他看病,他都耐心地给人解释病情,制定治疗方案。他在给人看病时坚持着不喝水,有人偷偷的塞给他牛奶也没有见他喝过。他把上洗手间的时间都让给了患者。他能体会到外地病人来一趟上海不容易。挂专家号难。对病人,他处处细心、热心送爱心。他说:“医药也有穷尽时,唯有不尽的爱,能够照亮受苦的灵魂。”

吴老做手术脚下要垫一方木凳

他一生做了1.6万多例手术,救治过无数患者。他的个子一米六二,为了居高临下做好手术,他的脚下垫有一块高高的木凳。他每周坚持主刀三台疑难手术,96岁一站几个小时,不喝一口水。他说:”我活一天就要和肝癌战斗一天,如果有一天倒在手术台上,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患者送各种红包和礼物吴老全部交公

吴老治好了许多患者的病,患者和家属千恩万谢给他送来各种礼物和红包,还有金首饰、小汽车。他们哭着、下跪,求这位救命恩人收下。吴老婉言相拒,实在推辞不掉,他就全部交公。

医者仁心,医德为先,披肝沥胆,为民解痛。吴孟超这位德高望重的医学大家,赢得了全国平民老百姓的尊敬、爱戴和怀念。

附:

中国神刀

本报记者 范建 通讯员 李同斌

他被誉为世界肝胆外科一把刀。

1.62米的个头,72岁高龄,仍在手术台上主刀。主刀的时候,他要在脚下垫一方木凳,这便于他居高临下更好地完成他刀下的“杰作”。

他钟爱手术刀。

这是驱走死神、挽救生命的刀。

这是探索医学奥秘的利刃。

手术刀伴他度过37个春秋,使他创下国际肝胆外科史上一个又一个奇迹:收治4950余例恶性肿瘤,施行肝切除术2900余例,成功率98.5%,最长一例,术后29年仍然健在。他还有肝癌手术14年无死亡的纪录,医学界公认,迄今为止,世界上没有“一把刀”能与他匹敌。

中科院院士、中华医学会副会长、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副校长兼东方肝胆外科研究所所长吴孟超教授创下的世界纪录,在医学史上绝无仅有。

手术、手术,他还在不停地手术。最多时达到1天3台。

5月31日,吴教授做完手术要去北京开会,行前,他嘱咐医生“病人的情况随时用电话告诉我,下面的手术我回来再做……”

一年四季,吴孟超常常是下了手术台上机场,下了飞机又上讲台。他,像只钟摆,没完没了,一刻不停。

6月3日,中科院第7届院士大会,会期6天,白天开会,一到晚上,他下榻的京西宾馆613室就成了接待来诊的病房……

年年月月,他治病、手术、科研、教学……在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几点几点几点几点,全写满了。

吴教授,您干嘛这般拼命?

终于,我们从他最近的三喜临门一一“陈嘉庚医药科学奖”、“实用医学荣誉杯”、“侨界十杰”的背后发现了这样一个秘密:能够唤起他旺盛生命力的只有医学。

全国政协副主席洪学智这样评价他:作为归国华侨,他有一颗赤子之心;作为共产党员,他忠心耿耿;作为人民军医,他对病人有深厚的感情;作为科技工作者,他坚韧不拔,勇于进取。

第一个闯进肝胆禁区的勇士

吴孟超最早接触肝胆外科是在五十年代,那时,我国的肝胆外科还是一片待开垦的处女地。1956年,来沪访问的一位外国肝脏外科专家说,中国的肝外科要达到我们的水平,起码要二至十年。

“我就不信”,吴孟超拍案而起。他不能容忍这样的轻蔑。

1940年,他从马来西亚归国,取道越南西贡,入关签证时,欧美旅客都是用笔签证,法国验关人员却叫他按手印,还恶狠狠地说:“中国人还签什么字”。……这是对中国人的侮辱啊。

“我是中国人,我一定要为中国人争气!”吴孟超暗下决心。

可是肝癌是“癌中之王”,吴孟超深知全球每年因肝癌致死的人就有25万,其中中国就占了40%,肝脏手术更被医学界视为禁区。

两年后,长海医院请一位权威给肝癌患者做手术,让吴孟超当助手。这是我国首例肝脏切除术,意义十分重大。不料术后两天,病人死于肝脏出血。手术失败了。

吴孟超呆呆地望着手术刀心里很难过,中国人真的就不行?难道外国人的话应验了。当时,被誉为“中国外科之父”的恩师裘法祖教授对他说:“孟超,只要你有志气、有干劲,没有打不破的神话。”吴孟超悟出了道理。他挥笔写下八个大字:“卧薪尝胆,走向世界。”

中国普外科之父裘法祖院士(左一)

他跟着裘先生学做普外的各种手术,选刀、目测、分离、打结直到险情的预防和处理,一招一势,反复揣摩练习。

肝脏,万千血管密如蛛网,动脉、静脉纵横交错。裘先生认为,吴孟超在这个领域最有发展。裘先生希望他能成为中国第一位肝胆外科处女地的开拓者。

吴孟超拼命地工作学习,做动物实验,赶译中国第一部译著《肝脏外科入门》,心细如发地剥离数不清的肝脏,摸索肝解剖的特殊规律和刀法。

解剖理论告诉他,要想解开肝脏术中术后的出血之谜,必须通过肝脏标本来弄清各个部位血管的走向,血流的分布规律。为了制作标本,他找来肝脏,用各种塑料溶剂向血管里填充,一次次都失败了。可他毫不气馁,继续寻找着原因。

这一天,容国团夺得第25届乒乓球世锦赛单打冠军的消息传来,他脑子一下开了窍:怎么就没想到用乒乓球这种材料作溶剂?经过改进、摸索,不同颜色的乒乓球填充剂均匀地注入到盘根错节的肝动脉、肝静脉和肝血管里。那108个肝腐蚀标本和60个肝固定标本就像形态各异的美丽珊瑚展现在他的面前。成功了,他很高兴。他找到了血管的走向和分布;掌握了中国人肝脏解剖的规律和数据。全国第7届外科学术大会上,年轻的吴孟超首次提出“按血管走向把肝脏分为五叶四段”的新理论,并得到医学界的确定,一直延用至今。

1960年3月1日,是我国肝胆外科史上具有划时代的纪念日子。那天上午,长海医院实施我国第二例肝癌切除术,由著名外科专家郑宝琦教授主刀,没想到,术前郑教授却把主刀的重任交给了他的学生吴孟超。郑教授了解他、相信他、扶持他,老师甘愿当学生的助手。

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和鼓励啊!吴孟超接过手术刀,带着重托,怀着中国人不甘落后的雄心壮志,沉着冷静,仅用4小时就完成了手术,术后3周,病人回到了工作岗位。我国首次成功地切除了肝癌,38岁的吴孟超成了中国打开肝脏禁区的第一人。从那位外国专家的预言算起,中国人仅用了4年时间就赶了上来。

“吴氏刀法”真神

熟悉吴孟超的医生这样说:一个长在靠近右肝后背险要处,比拳头还大的肿瘤,吴先生只用12分钟就摘掉了。

肝脏最危险的部位是裸区,长在那上面的癌肿,医生要紧盯双眼才敢动,甚至用刀、钳半天都分不开,可吴老能闭着眼睛,仅凭手感就能分开它。

肿瘤破裂引发的大出血,吴老只要用手一摸、一卡,立刻化险为夷。

这就是“吴氏刀法”。

“神刀,吴先生是神刀哩,他这一刀下去就好了。”病人活灵活现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吴教授笑了,真要那么简单,还叫“癌中之王”?

人们不知道,37年来,“吴氏刀法”凝聚了他多少心血和汗水。

肝胆外科大夫最清楚,肝手术最可怕的是术中术后大出血。通常手术采用的是降温法:先把麻醉后的病人放入水盆,腹腔打开后再间断置人冰水。手术是在低温下进行的,可病人却太痛苦,又会得并发症。

吴孟超大着胆子对先人的传统来了一次革故鼎新。他首创了“常温下肝门间歇阻断切肝法”。你瞧,他在肝动脉、门静脉下安上一个类似“水龙头”的装置。手术时将“龙头”关紧,迅速切肝,血液一旦阻断,再打开“龙头”,让血流疏通。这样就延长了手术时间,控制了并发症。

接着他又为肝门区和下腔静脉的肿瘤大出血这个难关绞尽脑汁。经过无数次实验研究,他又发明了“常温下无血切肝法”,又一个禁区打开了.更多的绝症患者有了新生。于是“吴氏刀法”在全国得到普及。

吴孟超发现,肝脏切除后,掌握好它的代谢规律,对提高手术成功率、降低死亡率至关重要。他在动物房里对20多只杂种犬进行实验,整整3年,他细心观察分析了动物肝切除后蛋白质、酶等各项指标的代谢变化,首次提出“术后5~7天内处理代谢改变最为关键”的科学论证。吴孟超就是这样,以一个医学科学家的胆识和智慧,闯过了肝脏一个个“禁区”。

一连串“世界之最”

1963年2月的一天下午,吴孟超应邀参加一次会诊。病人的癌变部位在中肝叶,在场的医生听完结果面面相觑。

中肝叶,进出肝脏血流的总渠道肝门就在它的背后,各大管道都从其间通过,下腔静脉,腹腔最大的血管同它紧邻,还有无数血管通向其他3个肝叶的血管,全都埋在中肝叶上,这是“禁区”中的“禁区”,在这儿施行手术世界上没有先例,风险太大了。吴孟超却说:“治病救人如果怕担风险,那么禁区永远是禁区,病人只好在医生的叹息下抱憾离去了。”他挺身而出,上台主刀。手术成功了,一个新的世界之最把他推到了国际肝胆外科的前沿——

他为一位安徽农民摘除了18公斤重的罕见超大肝海绵状血管瘤;

他给l0位4~12个月的婴儿切除巨大癌肿全部成活;

1979年,他创造了肝切除术181例,而外国两位医学家合在一起才18例……

他留下了一连串的世界之最。

世界之最并没有使吴孟超止息,他把探索的目光投向了早期发现以及中晚期肝癌的研究上。

18年来,他带着助手和学生对18万人进行普查,使无临床症状的“小肝癌”(早期)确诊率达到90%以上;他发明的“扁豆凝集素”、“醛缩酶同工酶”等检测法,取一滴血就能确诊出病人是否患有肝癌。

尽管中晚期肝癌患者不能进行手术,他却另辟蹊径,使用“术中肝动脉结扎和栓塞”,让癌肿失去营养,萎缩变小,再行手术。他用这种方法给90位患者做了第二期手术,效果良好,其中一位模范教师,10年来一直活跃在讲台上。

吴老说:“对于肝癌要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需要用更新的思路、更多的手段、更好的办法。”1993年5月3日,他在二军大首创了一个临床与基础相结合、医教研三位一体的崭新模式一一东方肝胆外科研究所和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在这里,他与助手和学生们一起,把临床中遇到的问题和形成的课题,拿到实验室中去,运用新的技术和方法进行系统深入的研究,又将研究成果用以指导临床,直接为病人服务。

一年之内,吴教授成立的东方肝胆外科研究所迅速将腹腔镜手术引入肝胆外科,获得了腹腔镜下肝癌切除等5个世界首例的重大成果。

最好的“交代”

吴孟超声名远扬,无数癌症患者从世界各地赶来上海,渴望他诊治的人排成了长龙,病人说:“让吴老摸一摸,我死也心甘。”

看到这种场景,吴教授心里火烧火燎,光靠我一个吴孟超怎么行,中国的肝胆事业要在世界上始终保持领先地位,必须赶快培养一支训练有素的人才队伍。新一代医生成长起来,病人更有希望。

他恨不能把“吴氏刀法”等许多许多的绝技,翻过来、掉过去的让人学个底透。他最看不惯的是一些人有了一技之长就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抢了饭碗。吴孟超说:“为了诊治更多的肝癌病人,我所有的技术都属于人类,吴孟超没有专利!”

为了培养年轻的后备力量,他四处奔走,殚精竭虑,在二军大申办了硕士点、博士点、国家肝胆外科重点学科,……于是一流的学科人才在他的麾下有了用武之地。1978年以来,他悉心培养出近50名硕士、博士、博士后,还有400多名进修人员。这些人脱颖而出,已成为我国肝胆外科的中坚力量。

吴教授特别大气,他认为,衡量一个导师是否合格,是看学生能否超过自己。

他的第一个得意门生陈训如,在成都军区昆明总医院应用腹腔镜开展多种腹部手术取得成果,吴教授敏感地意识到,有必要把它运用到肝胆手术上来,他立即派教授和专家到昆明去向小陈取经。“不行不行”,小陈着了慌,“吴老,他们是我的老师,这怎么行!”

吴教授却说:“弟子不必不如师,你走在前头,就是我们的老师,我也要向你学习!”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去。

这笑声,使在他身边工作的同志感到很安全,很亲切,很快活。当然还有一种优越。单说出国深造,他有计划地安排,从不拉下一个。

“怎么,吴老,小年轻一个个都走了,万一不回来你怎么交代?”

“吴老,您和您的学生就是不出国也一样拿到世界冠军嘛。”

这是实情,在肝胆外科手术方面我们暂时领先,然而,最终攻克肝癌还是靠世界各国科学家的共同努力,至于出国,很有必要。回国服务和在外为国服务目标一致,为什么不能多渠道发挥留学人员的作用?

吴孟超一年一年从东方跑到西方,不断向他派遣的那些学生反复交代回国服务的意义,又从西方回到东方向这里的人们交代为国服务的好处。

“一一我今天向你们介绍一下,咱们送出去的学子都有了成就,有自己的实验室,有自己的科研经费,还在从事世界前沿重大课题的研究。这些条件,国内暂时不具备,依我看,留在国外,用外国的先进科研手段进行国内急需的科研项目研究,很好。”

今年1月28日,世界各大通讯社播发了这样一条新闻:

“中国成功地研究出一种能激发机体的免疫系统,能自动识别和杀死肝癌细胞的新型疫苗。”

这是吴孟超教授设计,由他的博士生郭亚军在美国凯西大学完成的。

4月5日,郭亚军从美国飞抵上海,又在吴老的指导下继续肝癌疫苗临床运用的基础研究。吴老非常得意:“看看,送出去的博士回来了,这就是基础研究在美国,临床研究在中国的合作形式。”郭亚军在美国为国内建立了几个人才培训基地,为国家带回37万美元的科研经费。吴孟超提高了嗓门:“这样的贡献,就是最好的交代。”

“吴教授是咱平民百姓的医生!”

这是去年一年吴教授出差手术、治疗的统计:

马来西亚、美国、香港、北京、广州、武汉、长春、大连……一共25次,183天。

一般人以为,享受到吴教授这样医术高明的大专家的医疗,只有那些领导干部、外宾和有钱人。其实,吴教授看病、手术最多的就数普通老百姓。

农民在马路上拦住他,递上病历,他细心地边看边问。

工人找到家里,拿出X光片,他毫无厌烦之感。

战士要手术,一个电话他就赶到手术室。

他常对医护人员说:“病人没有高低贵贱,我都一视同仁。”他最讨厌的是医生有了医术就丢掉医德医风,对病人另眼相看。

1975年1月3日,安徽农民陆本海手扶肿胀的肚子来到长海医院,吴孟超给他做了12个小时的手术后就住进了病房,一边观察病情,还一边帮着量体温、输液、换药。18年来,只要他得空,就去安徽为陆本海复查,老陆流着泪说:“吴教授是咱平民百姓的医生啊!”

“平民的医生”传到了香港,使贫病交加的下层人洪珍兰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也来到上海.她是晚期肝癌,是被伊丽莎医院判了“死刑”而拒之门外的,周围的人认为这一去肯定回不来了,吴老却14次收她住院,5次为她主刀,还给她申请减免了大部分医疗费。当洪珍兰活着回到香港,许多人都不敢相信。

许多患者为感谢他送来各种礼物和成百上千的红包,还有金首饰、小汽车,患者和家属哭着、下跪,求他收下,他婉言相拒,实在推辞不掉,只有交公。

一个德高望重的医学家赢得人们的尊敬和爱戴,熟悉他的人、钦佩他的人太多太多,他有太多太大的贡献。

立功5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12次,曾获多项国际奖、国家奖、全军奖,著书20余部约300万字,在国内外一级刊物发表论文200余篇,他的名字收入美、英《世界名人录》和《国际名人录》……

还有更多更响亮的,他在拯救生命的崇高事业中,无数获得新生的肝癌患者尊他为“东方泰斗”、“华佗再世”。

我们问他:“这么大年纪,您还要手术?还能手术?”

“叫我不动手术不行,这是职业习惯,我的身体还好,我还要继续开刀。”他笑着说。

吴老,我们衷心祝您宝刀不老。

(原载1994年6月14日《科技日报》头版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