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解放前夕,马占山去看望傅作义,问傅,打算怎么办?
傅作义说有三条措施:一是把张家口的精锐部队调来守北平;二是保不住可从海上将部队撤往上海;三是万不得乘飞机走。
马占山说:这三条路你都行不通,张家口形势吃紧,军队你收不回来;天津已被包围,你从海上也走不掉,从空中只能走你一个,我是东北军,你是西北军,蒋介石根本就不得意咱们,你一个光杆司令到蒋介石那里能领到什么奖赏!
傅作义说:大哥,叫你说我简直没有办法了。
马占山说:有办法也好,没办法也好,我们都是60岁的人了,还能活几个60岁?蒋介石消灭异己,壮大嫡系,永远也不会改变。不要因为你傅宜生一个人,而把千年古都,一二百万人民生命财产毁于一旦,做一个历史罪人。我看你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我出个主意,你把邓宝珊接来,他是个文人,早跟那边有接触,叫他帮你分担点,他的主意多,看怎么办好。
马占山这一辈子,是见过风浪的,关键时刻,有主见,且不怕流言。
在奉劝傅作义之前,其实他自己已经有了主意,用他的话说:“咱们不能跟老蒋走,不能手背朝下跟别人要饭吃。”
当时,在平津一带,马占山虽然没什么权力,但还是能够影响一部分部队的。
原东北挺进军(马占山是总司令)的新骑兵五师,当时被傅作义改编为104军269师,师长慕新亚就是马占山的人。
马占山对慕新亚说:“南下咱们不去,我由东北把这些人带到西北,现在抗战已经胜利,好不容易回到北平,携家带眷人数不少,眼看就能回老家,离别多年的骨肉可以团聚了。你再把他们带到江南,因为你不是黄埔系,就连你也难保原职,更不用说那些跟我们多年的下级军官了。或许不等到了江南,你也就成了赤手空拳的光杆师长了。”
为了应付突变,马占山又要求栾乐山、刘化南两个师长,叫他们到时候都要听从慕新亚的指挥,坚决不走。栾刘两个师,是由伪军改编来的,早在东北时期,就是马占山的旧部。抗战胜利后,他们各自改编为一个师,由傅作义指挥。
在这些旧部看来,马占山是生存大师,对大趋看的清楚,于混乱当中能抓住根本,局面再乱,他也能找到一条可靠的路。
这三个原东北军的师,加在一起,也有一个军的力量,所以,马占山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更为关键的,几方激烈博弈,老江湖很会办事,确实能够找到突破口,打破僵局。
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他点拨傅作义,咱们都是局中人,身份敏感不方便,把邓宝珊叫来,僵局就有望突破了。
当时在平津,傅作义、马占山、邓宝珊,构成了一个有非常价值的历史三角——马占山推动,邓宝珊破局,傅作义拍板。
当然,他们三人能构成这样一个“金三角”,是因为他们的历史渊源足够深厚。
1930年中原大战时,老蒋派吴铁城到沈阳拉拢张学良,阎锡山派傅作义到东北游说张学良,傅作义因此在沈阳结识了马占山。
西安事变时,傅作义曾受阎锡山密令,坐飞机前往西安面见张学良,中途因飞机故障而未能成行,由此可见,傅作义与东北军的关系相当深厚。
抗战初期,日军攻太原,阎锡山派当时35师师长傅作义死守太原。这一仗35师损失惨重,傅作义仅率少数部队突围出来。到了河曲,收集残部不到3000人,见到马占山、何柱国、邓宝珊时,傅作义坦承,太原一战,阎百川是借刀杀人,有意牺牲自己。
马占山三人听罢,很仗义,当即联名给老蒋拍电报,要求重用傅作义。
傅作义由此被委任为35军军长,从此起家,乃至成为“华北王”。
邓宝珊早年因于右任的关系,很早就当了国民党甘肃、绥远省主席,论资历,他算是傅作义的前辈。后来,傅作义、马占山、邓宝珊三人互换兰谱,结成了金兰兄弟,抗战时期,三人同在一个战区,傅作义是第十二战区司令长官,马占山是副司令长官,邓宝珊是晋陕绥边区总司令。
马占山建议邓宝珊出面接洽和谈,是北平和平解放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傅作义听从马占山的建议,当天就派飞机把邓宝珊接来。邓宝珊到北平的当天晚上,马占山以给邓宝珊洗尘为名,在马家研究了办法。几天后,邓宝珊出城和谈,代表傅作义完成了北平和平解放的历史任务。
非常遗憾的是,北平和平解放不久,马占山就病倒了,而且是重病。
那时候,马占山看到政府修马路,疏浚北海,非常服气。他常感慨说:“咱们国家现在行的才是正道,过去中国受外国欺负,这回租借地都收回来了,社会安定,欣欣向荣,真是好哇!”
1950年6月,抗美援朝开始,马占山那时已是肺癌晚期,却写了一份请求参战的决心书,英雄气概令人钦佩。
因为肺癌晚期非常痛苦,有人劝他,实在不行,就抽点大烟,缓解一下疼痛吧。
马占山硬是不同意。
马占山逝世前两个星期,想写遗书,儿女们伤心地哭了,他反过来安慰孩子们:“我要是在东山里让日本鬼子炮弹炸死,你们连骨头渣子都捡不着,人总得死,别哭了。”
临终前,马占山嗓子里有痰,自己使尽全力吐了出来,在场的医生感动地说:“都这样了,还能自己吐!”
有人评价说,老英雄刚强,临终吐痰那一下,是他一生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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