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知道枇杷了。幼时曾读《古文观止》,现其中多数话语都已忘记,独归有光《项脊轩志》中最后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记忆犹新。生活中也经常听到它的名字,什么川贝枇杷糖浆、川贝枇杷膏、复方枇杷氯化铵口服液等等,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然而我却从未见过枇杷果实,更不用说吃了,所幸现在物流发达,其物对老岳母哮喘有效,网上下单,三两天便到了。
让我们先看看它长什么样子吧。
乍一看,这不就是杏吗?再一看,还是杏啊,大小、颜色,妥妥的一个杏子啊!但仔细一点,你就会发现它的顶部与杏是不同的,它有黑色宿存的萼齿,萼齿下面还有一个小空室,而杏顶部则是闭合的。数一数萼齿数目,5枚。它的底部有一极短的果柄,果柄处是向外凸的。
第一次见,我就要对它的出身来历查个清楚,一查才知道,这枇杷原来是世家子弟,来自有“水果之家”之称的大名鼎鼎的蔷薇科,是蔷薇科枇杷属的常绿乔木植物。家族成员中苹果、梨、桃、梅、杏、李、山楂、樱桃、草莓等都是水果界的翘楚,观赏植物中玫瑰,月季、蔷薇、海棠、樱花等更是花中魁首,如此,这枇杷也应是不差的。
从来源与结构上分,枇杷果实应属于梨果,这是一种假果。它在发育过程中,除子房外,花筒与花托也参与了果实的形成,而且还是主要的食用部分。
对于这种果实,想要看看它的结构,最好的办法就是切片,纵切或横切后,看切面。
先横切。用锋利的小刀切至中央附近,然后慢慢旋转一周,再轻轻一掰,果子便一分为二了,只见3颗乌黑锃亮的种子映入眼帘,你别说,果实不大,种子倒不小,占了近一半!
同样操作,纵切。随着果肉被慢慢掰开,这次竟然只出现了一枚乌溜溜的珠子!不由得令我想起了牛油果的种子,真的是太像了!
将种子取出来时,你会感到种子表面滑溜溜的,上面好像有一层黏液,这又是什么呢?
这层黏液我们可以叫它“种衣”,是种皮或果皮外层细胞的高尔基体内产生并分泌到胞腔内和细胞间隙的一类具有吸湿膨胀能力的果胶类多糖物质,它对种子的扩散和定居,生存力的改善,种子萌发,幼苗生存等都有重要意义。
这几个枇杷已经充分成熟了,外皮轻轻一撕就剥下来了,这层皮是它的外果皮,而里面我们吃的柔软多汁部分是它的中果皮,内果皮呢?就是取出种子后紧贴在中果皮内侧的那层白色的膜,吃得粗糙的时候我们还会将其与中果皮一起吃掉,不过从果萼处还是很容易将它撕下来的。
都到这种地步了,谁还能忍住不尝一尝它的味道呢。嗯,入口有点酸甜,不过味道有些寡淡,比之榴莲、菠萝、芒果等真令人有点失望,实在有负“果之冠”美誉,可能是第一次吃没有碰上正宗的,就像我第一次吃释迦果时一样吧!
剩下的还有它的种子,对这第一次见的东西,我当然不会放过它。
从解剖的几个果实来看,它的种子有1枚的,3枚的,还有5枚的,但我认为应该还有更多的,因为从它宿存的花萼数目来看,它的花应该是5基数,这也符合蔷薇科的一般特征。也就是说它的花瓣是5瓣,或者是5的倍数瓣,花蕊、花萼、花柱等也应如此。那么,它雌蕊心皮应该是5,子房5室,每室2个胚珠,那它最多可有10枚种子,但事物总不是十全十美的,总是有不能授精或不能发育的。
种子呈球形或扁球形,直径1——1.5厘米,褐色,光亮,在其一端可见种脐和种孔。
它的种皮看上去像文冠果的种皮一样是比较坚硬的,其实不然,它是纸质的,用小刀划开一道小口,很容易就把它全部剔了下来。这时,你会看到洁白羊脂玉般的胚,那只有1枚种子的胚则呈微黄色,表面疙疙瘩瘩的,像极了七叶树的种子。
极尽目力,你还会看到在种孔处有一个突出的小点,那就是它的胚根,种子萌发的地方。
既然是双子叶植物,那我们看到的它的胚的绝大部分应该是子叶了,小心将小刀插入胚上看似裂缝处,轻轻晃动,它便一下子分成了两部分——两片子叶嘛!子叶相连之处的小白点便是胚根胚轴和胚芽了。
将子叶分开,用刀尖将胚根胚轴和胚芽挑下来,用手机放大10倍,还是那么小!果然,浓缩的都是精华。
枇杷种子的子叶是非常坚硬的,不,应该说是坚韧,有少许弹性。不同于芒果、榴莲和菠萝蜜的种子,它的种子是不能吃的,里面含有氰甙类物质,但枇杷籽可以入药。
我一直好奇的是,枇杷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它与琵琶是什么关系?
在很多介绍中,都说枇杷因为叶子形似琵琶而得名,但是我觉得这种解释实在很是牵强,枇杷是水果,而琵琶是游牧民族的乐器,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怎能因叶子与形状模糊的想象而命名呢!
而且,琵琶”的出现要晚于“枇杷”。关于水果枇杷的相关记载最早见于西汉时期的《上林赋》,而乐器琵琶的相关记载则最早出现在东汉时期的《释名》。古人最初将琵琶叫作“批把”,而“批把”亦是水果枇杷的别称。这便是它们仅有的一点关联。《释名》对于乐器琵琶的记载是这样的:“批把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它刚传入中国时古人将弹奏枇杷时向前拨的动作称作“批”,向后拉的动作视为“把”,从而诞生“批把”这个名字。后字形分化,“枇杷”特指果类枇杷,而乐器则变为“琵琶”,枇杷之名由此而来。这种说法可信度应该很大。
据资料记载,枇杷原产中国,已有2000多年的种植历史,唐朝期间随日本遣唐使传入日本。但枇杷在国际上的学名竟然是“日本山楂”,且被认为原产于日本。为此,华南农业大学的林顺权教授为了为枇杷改名,花了一辈子去研究、论证,倾注了无数心血,实在是令人感动。
“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想必这枇杷味道一定是极好的,也只有如此才不负蔷薇科之盛名。只是我福分未到,第一吃体验并不十分美好,如此,再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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