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一号”探测器搭载的“祝融”火星车,在火星乌托邦平原预选着陆区成功着陆,已经整三年了。
咱们就来聊聊中国古人眼里心里的“火星”。
2000多年前,楚辞中有《天问》之名篇,寄托抒发了古人对太空的无限遐想和探索渴望。后来的人们,将此篇归于战国时期楚国伟大诗人屈原名下。顾颉刚先生则认为,收集整理者可能是屈子,但原始作者,或许要早到春秋末年。
文字记载如此。实际上,新石器时代的考古成果证明,中国先民,早在距今8000年之前,就开始了对宇宙天空有目的有计划地观察,正如《书.尧典》所言:“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
古人最早观测的,肯定是日月;接下来,是观测可以“测量”日月运行的恒星体系,如“北斗”和“四宫”即“二十八宿”。
有足够证据证明,在距今6500年前,中国先民,已建立起早期的日月星辰“天官”体系,完成了时空统一的认知,形成了最早的“宇宙观”。此时,也已经明确辨识了“四方”“四时”,产生了早期历法。
“火星”,属于行星。古人对行星的观测,推测起来,应当晚于对恒星的观测。
太阳系中的八大行星,古代,凭肉眼不可都见。能看到的,只有五颗,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五星”。
西周早期青铜器铭文里,已有了对行星的记载。
“五星”,最初被称为“太白”“岁星”“辰星”“荧惑”和“镇星”。“镇星”抑或为“填星”。
“太白”是后来的“金星”;“岁星”是“木星”;“辰星”是“水星”;“镇星”是“土星”。
“荧惑”,就是后来的“火星”。
古代“荧惑”这个词,有“炫惑”“迷惑”之义。《逸周书.史记》云:“重丘遣之美女,绩阳之君悦之,荧惑不治。”
这是说,重丘那里送来的美女,绩阳国君喜欢得不得了,被迷惑得不理国政。
将“火星”称为“荧惑”,大约一是因其“荧荧如火”,二是因为“闪烁变化”,不仅光度不恒定,而且运行形态亦相对复杂,令人迷惑。
战国时期,“五星”有了“金、木、水、火、土”的名称。这与当时“五行说”已经成熟相关。
《史记.天官书》言:“天有五星,地有五行。”
“金、木、水、火、土”的名字,就是为了与“五行”相配。
其实,“五星”还有其他别称。如“岁星”,不仅称为“木星”,《史记.天官书》说:“岁星一名‘摄提’,曰‘重华’,曰‘应星’,曰‘纪星’。”
“荧惑”,称“火星”,亦有他名。《天官书》曰:“察刚气以处荧惑。”裴骃《集解》引徐广云:“刚,一作‘罚’。”《广雅.释天》:“荧惑谓之‘罚星’,或谓之‘执法’。”
在长沙子弹库楚帛书的“星占章”里,“荧惑”则被称为“李星”。
不仅“五星”各自的名称有变化。“五星”,也有不同称谓,如“五步”“五纬”。
“步”之本义为“行走”。“五步”就是“行走的五星”。
“五纬”,《周礼》注云:“言纬者,二十八宿随天右转为经,五星左旋为纬。”
古人关注到“五星”,并对其观测,一定是因为它们首先明亮,其次就是运行与恒星截然不同。
行星运行的确很复杂,但中国古人,很早就将“五星”的主要运行特征和变化“一览无余”“载入史册”了。
概括地说,古人对“五星”向前的视运动,称之为“顺”或“进”;对其向后的视运动,叫做“逆”或“退”;而对某星在某处改变运行方向似乎保持不动,称作“留”;对某星“隐而不见”叫“伏”;快速前进,称“疾”或“速行”;运行非常缓慢,称为“迟行”;行星运行到太阳背后,叫作“上合”;当某星“步”到太阳和地球相反方向时,称之为“冲”。
“火星”,与木星、土星,属于地球运行轨道之外的“外行星”,因而,只有“上.合”而没有“下合”。“内行星”,则既有“上.合”也有“下合”,但没有“冲”。
战国文献,已清晰记载了“五行”的“逆行”。《史记.天官书》中,则不仅记述了多次行星“逆行”星象,还指出,这是一种有规律的自然现象。
西汉初年的马王堆汉墓,出土了帛书《五星占》。其中详细记载了行星的“顺行”,还指出某次“顺行”为先缓后急、某次呈现“疾”“益徐”“有益徐”三个速度。天文考古证明,其记录符合史实。
自战国始,中国古人已开始对“五星”运动做定量研究,逐渐掌握其运行周期,使之成为古代历法的重要内容。
古籍中,对“火星”运行规律描述比较详细的,是《汉书.律历志》。其《五步》篇云——
火,晨始见,去日半次。顺,日行九十二分度五十三,二百七十六日,始留,十日而旋。逆,日行六十分度十七,六十ニ日。复留,十日而旋。复顺,日行九十二分度五十三,二百七十六日而伏。凡见六百三十四日,除逆,定行星三百一度。伏,日行不盈九十二分度七十三(分),伏百四十六日千五百六十八万九千七百分,行星百一十四度八百二十ー万八千五分。一见,七百八十日千五百六十八万九千七百分,凡行星四百一十五度八百二十ー万八千五分。通其率,故曰日行万三千八百二十四分度之七千三百五十五。
班固还在《律历志》之《纪术》篇中,讲了如何推断“五星”所在位置的“算法”。其云——
推五步,置始见以来日数,至所求日,各以其行度数乘之。其星若日有分者,分子乘全为实,分母为法。其两有分者,分母分度数乘全,分子从之,令相乘为实,分母相乘为法,实如法得一,名曰积度。数起星初见(星宿)所在宿度,算外,则星所在宿度也。
真是叹为观止!可知当是中国古人的天文知识,还包括数学算法,已经何等了得。
其实,最早在西周就具雏形的《周髀算经》中,已经提出了推算“五星”会合周期的“通其率”算法。
史籍和出土文物中,有很多体现了“五星会合”的内容。
这与“五行学说”和“占星术”影响极大有关。
新石器时期,随着原始天文学形成,原始星占活动也就存在了。在中国,这样的开端,至少可以判断为在距今6500年之前。
“五星”,自然不仅脱离不了星占,因其行星的特点,更紧密地与“占星术”结合在了一起。
《晋书.天文志》说:“文曜丽乎天,其动者七,日月五星是也。日者,阳精之宗;月者,阴精之宗;五星,五行之精。众星列布,体生于地,精成于天,列居错峙,各有攸属,在野象物,在朝象官,在人象事。其以神著,有五列焉,是有三十五名。一居中央,谓之北斗。四布于各方七,为二十八舍。日月运行,历示吉凶,五纬躔次,用告祸福。”
这是说,日月和“五星”,加上二十八宿,共三十五名,都是神,其运行,是可以预见祸福吉凶的。
《淮南子.天文》做了更具体的解释。其曰——
何为五星?东方木也,其帝太皞……;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其神为荧惑,其兽朱鸟,其音徵,其日丙丁。……
《史记.天官书》《汉书.天文志》《后汉书.天文》中,都有许多“火星”预示吉凶的记述,不遑论及。
限于篇幅,关于古人眼里心里的“祝融”,另篇再说。
还要说一句的是,甲骨卜辞中的“大火”,以及《诗经》里所说“七月流火”,都不是指火星,而是指“心宿中星”,即“心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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