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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内心得到满足,通常不会刻意诉说。只有求而不得,经历曲折,才有可能被后世窥见一二。

能力是一个人活着行走于社会的基础,然而一个人在世时,他的能力和内外别的因素比起来,往往又是最无足轻重的。

早年常常以大鹏自比的李白,在经历过太多的变故后,对于这一点应该最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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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开元年间,蜀地崇山与碧波间,一个仗剑远游的少年,对天下和层层山峦之外的世界,有着自己独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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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这个自负的年轻人,开始用手下的笔和酒樽,来观察和丈量世界了。

他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种豪迈的气魄,是他在渝州谒见李邕时,忍不住而表达出来的。

渝州,就是现在的重庆,李邕彼时在当地担任刺史。一个是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一个是初出茅庐的青年,况且此时的李白还没有参加科举。

按照常人的思路,他一个无名之辈而且还是青年,破格得到地方一把手的接见,应该按照社会的主流习俗,言行举止要有礼节才行。

可李白不是这样的人,让他按照主流习俗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完全装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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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李邕主持的座谈会上,李白高谈阔论说了不少他人眼里出格的话。想必当时的现场,还有别的同被接见的青年学子,李白的话一时让李邕这位地方官有些不高兴了。

后辈韩愈,当初在科考后求官时,给宰相写信好歹还能装一装。可李白在惹了李邕不高兴后,依然不打算装。

非但不装,他在离开渝州时,还故意给李邕写了一首诗。那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正是诗的首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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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诗的末句,他更是喊出了“宣父尤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此时的李白或许还没有意识到,出蜀地远游的自己,其实与眼前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就在李白继续漫游期间,他在江陵遇到了一位叫司马承祯的道士。老道一见李白,就说他有仙风道骨,还称他“可与神游八极之表”。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李白也不例外。他当即写了《大鹏赋》,此后一直自比为庄子《逍遥游》里的大鹏鸟。

既然想扶摇直上,李白也不仅仅只要出游和吟诗。读书入仕治国,这才是他自比大鹏的真实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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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后,李白写出了《将进酒》。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依旧是那么的豪气冲天。

按说青年人,在经历了社会的打压后,往往会变得“现实”起来。可李白经过十多年的漫游,非但不考虑现实问题,甚至科举他都没打算参加。

李白有政治理想,而且以唐玄宗时期,科举形式还没有像后世那样被定格,诗词歌赋也能成为取材标准。他如果参加,铁定能取得好名次。

只是李白相当自负,他对于需要接受束缚的科举形式不屑一顾。不过,狂放的李白确实也有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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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岁那年,他终于不用像普通学子那样,被天子迎入了金銮殿。此后供职翰林,可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

然而李白的入仕之路相当短暂,原因还是他和这个官僚体系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不管是取笑了高力士,还是得罪了杨玉环,这其实都不是重点。真正的因素,是李白拥有的能力,跟官僚体系是那么的不兼容。

玄宗赐金放还,李白又开始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漫游。从那之后,这个年轻时自比大鹏的人,梦游“天台四万八千丈”,“一夜飞度镜湖月”。

后人从李白后半生的诗歌中,继续读出了狂放和自由。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李白的才能抱负在政治上施展,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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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的是,这种假设不成立。原因恰恰就在于,一个人的能力虽很关键,可在社会中,能力如何发挥,能不能发挥出来,却不是拥有能力的人说了算的。

环境、人脉、圈子、个性、人际关系等别的因素,都能轻而易举影响一个人的能力。

换言之,能力是基础,可影响能力发挥的,永远是别的因素。

李白可以施展自己的诗歌才能,但他的治国理想和理念,随着被唐玄宗放逐出京,从此就被永远封印了。

就在被放逐离京后,李白在洛阳遇到了另一位年轻人。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一心求官的影子。

这个年轻人就是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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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是官二代,所以年少时,他似乎没有很清晰的目标。

20岁之前,杜甫的主要任务是游山玩水。唐朝是限制人口随意流动的,人们出行需要有“通关文牒”这样的手续才行。

杜甫的父亲多年在官场经营,想必各地都有熟人和同僚,所以儿子的出行手续肯定是不难办理的。

就这样,杜甫这个土生土长的河南人,不到20岁就远游到了江浙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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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岁以后,杜甫突然觉得应该找一个新目标了,他返回家乡巩县,准备一级一级参加科考。

在这一点上,杜甫的想法倒是和李白不一样。其中很大的因素恐怕在于,因为科举考试推广时间久远,原先靠推荐或者写一首诗的晋级渠道,已经被不断压缩。

只要想做官入仕,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得乖乖参加科举考试。

杜甫的科举考试之路还算顺利,可到了进士考试阶段,他却名落孙山了。这一年的杜甫24岁,人生一下子又迷茫起来。

他索性不准备复读再考,而是离开家乡,再次到外地出游了。这时的杜甫去了山东,写下了“放荡齐赵间,裘马颇轻狂”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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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的这一玩,又是近10年时间。30多岁,他在洛阳的近郊成了家。只是这时候的他还是白身一个,既没有功名更不是官员。

父亲老了,娶了妻子也得养家,中年的焦虑,开始在杜甫的内心滋生。

在和李白相遇相识后,李白远离庙堂重新纵情江湖,杜甫则前往长安,准备再考。

此时的盛唐已经是夕阳西下,表面看还有余晖,庙堂之上早已陷入无尽黑暗。唐玄宗老了,李林甫就说“野无遗贤”。啥意思呢?他是说人才都已经在庙堂了,不用再从社会上招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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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林甫这一理念的指导下,杜甫去长安重新考试的那一年,所有士子一个都没有考上。

可以想象一下,全国那么多的士子中,一个都没有考上是多么的荒诞。有多少人或许有能力,可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就这样被埋没了。

杜甫不想被埋没,他选择留在长安,委身权贵做幕僚。整整几年时间,靠着在官宦阶层中间游走,杜甫勉强过活着。

期间,杜甫曾写《大礼赋》,一度让唐玄宗眼前一亮。可还是由于李林甫的阻挠,杜甫的入仕之路依然没走通。

又过了几年,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河西尉的官职,可杜甫写下了“不作河西尉,凄凉为折腰”的诗句。

于是,他又被改任为右卫率府兵曹参军,同样是一个小官。彼时的杜甫早就没了年轻时的那股豪气,再加上得养家糊口,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个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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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杜甫的人生,就和唐朝的命运完全一样了。安史之乱,杜甫全家颠沛流离。他的很多传世的名篇,都是在这之后写成的。

讽刺的是,由于杜甫在李林甫活着的时候一直被打压几乎没有官职,所以安史之乱期间他被叛军抓获,恰恰因为这一点而没有被囚禁或者杀死。

后来唐肃宗在动乱中继位,杜甫被授予左拾遗职位。这个官职并未给杜甫带来实际好处,只是让他从此多了一个杜拾遗的称号。

此后的杜甫远避蜀地,被风吹破的茅屋,就是人生后半段的真实写照。

相比李白的狂放自由,杜甫之所以被后世称为“诗圣”,最大的原因恐怕就在于,他是唐朝由盛转衰阶段的亲身经历者。他所写的诗歌,幸运的留存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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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杜甫没有能力,可在其生前,他的诗歌并不怎么被世人所知。杜甫的名气,是在过世后几百年的时间,才一步步确立起来的。

换言之,杜甫在活着的时候,或许根本没想过自己的诗歌会流传万世。再说得直接一点,就是他的能力,并没有在生前给他和家人带来更大的好处。

所以这又一次能证明,能力并不是决定性因素,它是否能被发挥出来,永远要看当时的环境如何。

或许正因为如此,等到韩愈参加科考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有前辈人的矜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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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活着的时候,首先是官,其次才是文学家。只不过在其死后,他的文名大过了官名。

杜甫一生想入仕,他触碰不到的天花板,居然是韩愈的地板。即使当年被贬,韩愈出任的都是潮州刺史这样的地方长官。而在朝廷中枢,韩愈曾在吏部等部门任职,死后更是被追赠为礼部尚书。

某种意义上来说,韩愈在活着的时候,相比李白和杜甫,肯定是尽了自己的才能的。

可即便如此,韩愈在入仕之前,也曾发出过“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慨叹。甚至因为当初求官心切,还被外界讥讽为“躁进”。

唐德宗贞元十一年,韩愈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他想做官,科举后便主动毛遂自荐。

年初,一连三个月,他给时任宰相写了三封信。虽然是言辞恳切,但三封信最终都是石沉大海。

毛遂自荐没成功,反倒坏了自己的名声,这一度让韩愈对功名仕途产生了失落感。正因为怀着这样的心理,才有了后来的《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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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自己的切身经历,韩愈意识到,像千里马这样的才能,世间或许很多。可如果一个人的才能没有被发掘,就会像千里马终生被束缚在“槽枥之间”。

韩愈虽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可他在当时也没能给出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世间的伯乐能多一些。

等到了苏轼时期,情况就更有所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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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眼中的苏轼,年纪轻轻就进士及第成为榜眼,此后在朝堂身居高位,哪怕中间被贬,人生也算有起有伏,可谓妥妥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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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轼自身的角度去看,豁达和乐天的背后,蕴藏了随遇而安的心态。

苏轼在朝廷中枢任职,也在地方上担任过官吏,诗词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他就是一个通才。在他的身上,那种旷达而超然的境界,恐怕比很多人高出了很多层次。

贬居黄州期间,苏轼常常和妻子一起下地干活,期间黄牛得了病,是妻子知道的一个土法子把牛治好了。过后,他还不忘把这件事写信告诉在京的朋友。

这时候的苏轼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而面对被贬,他的态度是“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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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过了黄州生活,谁曾想花甲之年又被贬到了岭南的惠州。那时候的广东,可不是现在的经济翘楚,而是瘴疠蛮荒之地。被贬居此,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可苏轼依然豁达,在惠州期间爱上了荔枝,一天都要吃“三百颗”。像苏轼这样的心境心态,真不是谁就能轻易做到的。

过了60岁,他甚至又被贬到了海南岛的儋州,这里的环境比岭南更艰苦,但苏轼依旧在诗中自称“我本海南民”。

苏轼的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让他熬过了人生的几段低谷。可从他人的角度看,不断被贬,事实上不光是对苏轼的惩罚,更是对他才能的抑制。

在被贬的环境里,他肯定不能发挥自己更大的才能,只能把这样的才能,转化到诗歌和别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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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个人的角度看,这是适应性强和随遇而安,可从别的角度看,何尝又不是对现实的无奈和妥协呢。

不过,正是苏轼的这种旷达心境,给人提供了一种清晰的样本。苏轼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世人,即便在低谷的时候,也能从周围的生活中发掘出诗意。

但这也从另外的角度说明,个人的能力在大的环境面前,依然无足轻重。

试问,苏轼活着的时候,是愿意把自己的才能贡献给朝廷百姓呢?还是愿意在蛮荒之地聊以自慰地吃荔枝呢?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说,心态即使再随遇而安,可理念乃至理想被压制,对当事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只可惜,影响和左右能力发挥的,永远不是个体而是环境。

就像现代人总是疑惑,为什么小小的沛县和凤阳县,能出现那么多的人才,帮助刘邦和朱元璋平定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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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原因,不是这两个地方人才多,任何一个县,也有与之类似的人才。只不过在当时的环境下,世事变幻,最终让这两个县的一批人,登上历史舞台罢了。

等你明白了这一点,也就知道苏轼的“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就是个体和现实之间,最好的选择和妥协了。

至少这样的心态,能让人消解掉执念,然后继续为了生活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