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洛杉矶附近比佛利山的玫瑰墓园内，存有相邻的两座墓
穴。其一属于于凤至，另一座则是于凤至为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学良所留。
于凤至女士辞世之际，其与张学良已然分别近乎半个世纪，并且，她与张学良正式离异的时长亦达 24 年之久。
于凤至临终之际，于其墓穴旁为张学良预留一处位置，其意图清晰可见。换言之，在她心中，张学良始终为其夫君。
将前夫视作自己一生的伴侣，此类情形于历史和生活中既非罕见，亦非普遍。各自有着各自的酸甜滋味，各自有着各自的未尽之意，那么于凤至缘何至死仍对她与张学良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念念不忘呢？
长话短说，于一段不相配、不融洽的关系之内，往往存在诸多引人深思的因素隐匿其后，且让我们加以探寻！
1897 年 6 月，于凤至降世，其父母为她取名“凤至”，显然，是将她视作凤凰，从中不难看出父母对爱女的拳拳之心以及寄予的殷切厚望。
那么，人人皆可望女成凤吗？通常而言，常人无法抱有此等幻想。于凤至的父亲于文斗乃当地声名远扬的富商，且与东北军阀张作霖关系深厚。他自认为依凭自身这般条件，将女儿视作凤凰应无大碍。
于文斗与张作霖关系甚笃，张作霖开展各类军事活动，最为匮乏的便是钱粮，而于文斗始终竭尽全力支持张作霖，甚至被人调侃为张作霖的“缴费司令部”。
此外，于文斗曾在危急时刻对张作霖有救命之恩。
于文斗既是张作霖的金主，亦是张作霖的救命恩人，故而，张作霖也需时常前往于家走动，以彰显兄弟间的那份亲昵。
其后，于凤至降临人世，张作霖听闻于凤至具凤凰之命，此岂非往昔为皇后之命数？自家好处不可外流，定要亲上加亲。兄弟，你家有女如凤，我家有子似龙，咱们两家促成龙凤相配如何？遂替其子张学良向于凤至求婚。
于文斗显然不存在拒绝的缘由，爽快地应承了。
张作霖系行伍出身，行事果敢爽利。鉴于双方皆已认可，遂令人合算张学良与于凤至的生辰八字，所得结果表明二人堪称绝配，于是共同确定
了此桩婚事。
1908 年，张学良时年 8 岁，于凤至 11 岁。
七年后，这一对被视作“天作之合”的情侣，在众人的期待与祝福中，顺利步入婚姻殿堂。
彼时，张作霖已为袁世凯在东北地区所倚重的重要势力代表。未几，袁世凯迅速垮台，张作霖借机崛起，顺利掌控了整个奉天省的军政大权。向来笃信宿命的张作霖觉得，此乃于凤至给张家带来的福泽，故而对这个儿媳极为看重。
据传，张作霖倘若动怒，通常旁人全然无法劝解，唯有儿媳于凤至的温婉话语方可使其息怒安神。
诚然，于凤至在张家具有如此至关重要的地位，并非仅仅依赖张作霖对她的偏爱，其自身的条件与表现亦起着关键作用。
出身于世家大族，其面容清秀，蕴含着古典之美，恰似夏日雨后荷塘中绽放的一朵莲花。此人曾在奉天女子师范学校就读，周身散发着知性之
美，如此女子鲜有人不心生喜爱。
实际上，在张家，不仅张作霖对于凤至赞誉有加，张作霖的几位姨太太、其他子女以及下人们也都对其为人处世极为认同。她容貌出众、仪态大方、举止端庄、言行得体，且颇具学识……与张学良堪称绝配。
然而，张学良本人对父亲为其安排的这桩婚事满意吗？答案是
否定的！张学良成婚时年仅 15 岁，恰处少年人生中最为多变的叛逆阶段，也是最为抵触他人安排自身人生的时期。故而，张学良曾屡次向父亲表明自己对这桩婚姻的强烈抵触。
张作霖望着自家那执拗倔强的儿子以及温婉娴雅的儿媳，颇感头疼。最终，还是秉持大男子主义的立场，对儿子张学良作出了退让。
“你的原配正室必须听从于我。倘若你不认同旧式婚姻，待你与于家女儿完婚之后，就让你媳妇随你母亲（即继室卢夫人）即可。至于你在外面另寻女子，我不再过问。”——张作霖向即将成婚的张学良作出的承诺
在获得父亲的口头应允后，张学良于个人生活方面不再有任何挂碍，于花丛间穿梭自如，随心所欲，很快便成为了圈内圈外皆晓的“风流少帅”
。
诚然，张学良归家之际，依旧谨遵父子间的协定，未曾肆意妄为。他对於凤至虽无甚好感，却也并无过多反感。
忆及他婚前曾刻意寻由面见于凤至，还向其投去一封旨在讥讽于家“高攀”之信，然而获于凤至“劝君休孟浪，三思订秦晋”的回应，使他不得不
另眼相待。
古镇亲身前往谋联姻，难怪满心惊惶。千枝万朵皆呈春景，卑微亢傲怎成集群？眼中不见佳人。
海誓山盟轻易诺，怎辨此语虚实？门第差异难觅知，望君莫鲁莽，慎思成婚姻。
——于凤至回复张学良的信函
此外，于凤至婚后在操持家务与恪守妇道方面的确令张学良无
可挑剔，家中诸事皆被其安排得井井有条，张学良无论何时从外归家，皆无需挂心。
新与旧两种思想之人被强行加以组合，张学良与于凤至的婚姻自起始之际便注定难以达成美满之局。
幸得二人皆非心胸狭隘之人，故而，婚后依旧我行我素的张学良甚是敬重地称呼于凤至为“大姐”，而于凤至对张学良所提的唯一诉求乃是：外面的女子，勿要带入家中。
倘若二人始终坚守这般承诺与默契，或许最终能够获取一份珍贵的亲情。倘若张学良其后未邂逅令其心动不已的赵四小姐，于凤至可能最终成为张学良心中集妻、姐、友、亲于一体的终身伴侣。
1919 年，于凤至在诞下他们的第四个孩子后便重病难愈，回天乏术。经两家老人商议，向张学良建言，让其筹备迎娶于家侄女，一则“冲喜”，二则为日后照料 4 个幼龄孩子。
然而 19 岁的张学良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其言：“吾妻病重，尔等令我即刻娶妻，岂不是催她亡故？我不愿她心中悲苦。倘若吾妻确实难以度过此劫，再行商议。此婚不可结。”
本已气息奄奄的于凤至在迷蒙之中听闻此言，竟奇迹般地康复了。
显然，张学良对于凤至并非毫无感情，只是不如其他夫妻那般
深厚与显著。实际上，正因张学良此番不经意的表露，使得于凤至始终不肯相信自己与张学良会真正劳燕分飞。
张学良在 于凤至病愈之后，仍旧恢复往昔流连花丛的行径，而于凤至依然对他不加管束，只是在夜里默默为其留着一盏明灯，心中徒增了一份期望与信念。
1928 年，张作霖因拒绝与日人合作遭致暗害。
于凤至响应当时奉天省长刘尚清“秘不发丧”之提议，同张作霖的五夫人张寿懿一道“做戏”，蒙蔽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日本太太们，同时苦苦等候张学良归来。
张作霖的猝然离世，让张学良在一夜之间从一位多情的富家公子转变成肩负家事与国事的政治核心人物。
此时，这对成婚 13 年的夫妻终得共同的事业归宿。于凤至操持内务，张学良负责外务，他们开始仿若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
谈及张学良何以不爱于凤至，却又能安心地把家事交付于她呢
？此时，张学良与赵四小姐那段引起社会轰动的风月情事就不能不被提及。
1927 年，少帅张学良与赵四小姐的爱情传闻在天津及奉天盛传不止，然而，于凤至始终立场坚决，只要张学良未将其他女子领回家中，她便佯装未闻。
张学良内心深处对于凤至满怀感激与信任，他明白于凤至并非蛮横刁钻之辈。实际上，于凤至其后大度地允许赵一荻以“秘书”身份常伴张学良左右；为使他们的孩子拥有名分，更是将孩子抱来亲自养育；她与赵一荻私下还和睦地以“姐妹”互称。
倘若岁月始终这般风平浪静地演进，于凤至的人生亦会这般稳稳当当直至终结。然而，命运于 1936 年 12 月 12 日发生了转折。
1936 年 12 月 12 日，张学良与杨虎城对蒋介石实施“兵谏”，促使蒋介石转变“攘外必先安内”之政策，与全国各界协同抗日。其后，张学良于送蒋介石返回南京之际，即遭蒋介石软禁。
彼时，于凤至在英国伴孩子求学。当获闻丈夫遭软禁，于凤至忧心如捣，片刻难安，穷尽一切手段试图营救丈夫。
她率先与好友宋美龄进行联络，请求其向蒋介石说情，以促使张学良尽快获释。
许久未获宋美龄回应，于凤至深知此事棘手，遂安顿好孩子后，亲赴南京。再度恳请宋美龄，表示自己甘愿陪张学良坐牢，以照料其生活。
蒋介石最终应允了于凤至的诉求，将这位深情女子送至张学良身旁。
夫妻重逢，仿若历经沧桑。展望明日，希望渺茫。
张学良起初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其后改为长期软禁。起初，尚有赵一荻协助并与他人轮流照料张学良，然而因赵一荻的孩子年幼，正值需母亲照拂之际，于凤至遂劝赵一荻返回上海，由其单独照料丈夫。
此后，蒋介石为避免张学良获营救，频繁变更其软禁之所。数年之中，于凤至伴随张学良辗转于南京溪口、浙江奉化、安徽黄山、江西萍乡、湖南郴州与沅陵等地。
往昔过着衣伸手、饭张口的富贵日子，现今处于居无定所、遭人监视的漂泊生涯，于凤至未曾有半句怨言，甚至常常反过来宽慰张学良。
张学良终归并非铁石之人，至今，已然明晰于凤至对自身的深厚情意，因而曾深情地向她言道：“自此以后，你我唯有死别，再无生离。”
1940 年，张学良再度被移送至贵州修文阳明洞。不巧的是，这年春天，于凤至被诊断出患有乳腺癌，且病情已至非治不可的地步。正所谓患难显真心，张学良不愿目睹对自己深情款款的于凤至在自己跟前生命消逝，遂向宋美龄恳请，望其劝说蒋介石准许于凤至前往美国就医，所幸，蒋介石应允了。
临行之际，张学良暗中告知于凤至，勿再归国，好生照料张家后裔；于凤至则将当初“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责令张学良“勿要抵抗”的电报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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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美国的于凤至并未即刻就医，而是先将其带来的那封关乎张学良名誉乃至生命的电报设法存入英国伦敦的汇丰银行，同时把副本分别妥善隐藏。
宋美龄其后屡次向她索要这份电报，然而，于凤至诚恳真挚地向宋美龄表示：“我们皆为人妻，难道我不应为汉卿担责吗？……于我而言，它如同一块浴巾，能够拭去汉卿身上的全部耻辱罪名。”致使宋美龄无法过度相逼。
存妥电报之后，于凤至方才入住宋美龄所介绍的教会医院。起初，由于于凤至的极力主张，实施了保守治疗，而后因癌细胞再度扩散转移，最终确定了“摘除乳房”的治疗方案。
历经数年的医治与康复，于凤至总算逐渐康复如初。然而此间，因通讯不畅，她与张学良之间的联络亦渐趋减少。
于凤至明白，此刻即便自身归国，也断无可能使张学良获救出狱，倒不如留在此处，为张学良出狱后的生活有所筹谋。
于是，于凤至凭借自身出众的禀赋在异国的股市中迅速开拓出一番局面，积聚了一笔财富。
恰值她的事业蓬勃发展之际，张学良之事再度搅扰了她的生活。
1964 年，张学良的《西安事变忏悔录》在报纸上公开发表。于凤至的首要反应便是不信此乃张学良自愿所写，遂动用自身资源，为丈夫张学良多方奔走呼号。最终引发了一场对蒋介石极为不利的重大舆论风波，致使蒋介石怒不可遏。
彼时的蒋介石身体每况愈下，他忧虑自身故去后，张学良会流亡海外，遂心生杀意。
此时，深知蒋介石想法，且为张学良多年挚友的张群向宋美龄建言，倘若张学良与于凤至离异，其前往美国的退路便会断绝。如此，既能护住二人生命，又可让蒋介石安心，还能使赵四小姐名正言顺，实乃一举三善。
在获得蒋介石的首肯之后，张群携张学良之信，以个人身份前往美国充当说客，向于凤至剖析利弊。于凤至百般无奈，只得提笔，颤颤巍巍写下“同意离婚”四字。
我反复思索，他们断不会给予汉卿自由。汉卿犹如笼中之鸟，他们随时可能将其置于死地，此办法不行，便会另寻他法。为保障汉卿的安全，我向这位独裁者签了字。然而，我需向世人表明，我不认可强加于我的、非法的所谓离婚……——《我与汉卿的一生：张学良结发夫人张于凤至回忆录》
然而，无论出现何种状况，在 于凤至 的心中，她从未切实觉得自己与 张学良 已断绝关系。或许，张学良 亦作此想，毕竟离婚后，张学良 曾在于凤至 的电话里讲道：“不管怎样，我们依旧是我们。”
1964 年 6 月，67 岁的于凤至应允与 64 岁的张学良解除婚姻关系。7 月初，张学良与相伴其达 24 年之久的赵一荻于台北缔结良缘。此年，赵一荻 53 岁。
妹……他于信中言及受洗之际不可同时拥有两位妻子。闻此，我甚为理解，实则二十余载患难岁月，你早已是汉卿最为诚挚的知己与伴侣，我对你的忠贞深感钦佩……当下，我郑重提出：出于对您与汉卿多年患难深情之尊重，我愿同张学良解除婚姻关系，且诚挚祝愿你们知己永盟，百年偕老！——于凤至离婚时写给赵一荻的信
离婚后的于凤至致力于经营自身商业事务，因其在房地产领域颇有建树，不久便成为声名远扬的女商人。
然而，于凤至始终满怀期待张学良骤然回到身旁的时刻，毕竟二人的离婚乃被迫之举，毕竟张学良曾言“我们还是我们”。她不惜巨资购置了好莱坞山上的林泉别墅以及著名女星伊丽莎白·泰勒的旧居，并依他们在沈阳旧居的风格予以装修，以候张学良与赵一荻的重聚。
我将全部钱款用于购置房产，只为当你们的祖父今后获得自由之时，此别墅能够成为他与赵绮霞安享晚年之所。这便是我赠予他的至佳礼物。当下，我的愿望终得达成。——于凤至对孙辈们所言
如此这般，于凤至持续不断地等候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 1990 年初，93 岁的于凤至获悉张学良即将重获自由，能够赴美国探亲。
兴奋难抑的她旋即吩咐孩子为其购置一根新手杖，纵使行动有所不便，可她仍决意亲自前往机场迎接张学良。
历经半个世纪的分离，重逢即将到来；苦等半个世纪之久，眼看就要得以圆满。
然而，命运无常，天意不可违逆。这场筹备达半个世纪之久的会面，最终未能实现，她那根新的手杖亦未得以使用。彼时张学良尚未获自由，而于凤至也在 3 月 20 日晚于睡梦中悄然离世。
93 岁的她，与丈夫阔别整整 50 年，直至临终也未能与丈夫重逢。然而，她将自身拼搏所获的全部财产赠予了那个 50 年未曾谋面且已离异的丈夫及其现任妻子，甚至在临终安排墓地时，还嘱咐孙辈在其墓穴旁为张学良预留一处。
情之萌起，无从知晓，却一往情深。当闻悉于凤至离世，身处台湾的张学良老泪潸然。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此乃张学良为于凤至所书之挽联
在 1991 年 3 月，即于凤至离世一年后，张学良与赵一荻终归抵达了于凤至曾生活之处。然而，他们所见，仅有于凤至居住半生的一幢白色小楼，以及比佛利山上的黑色大理石墓碑。
黑白双色，半生苦待，两世分离。
张学良与赵一荻其后既未居于于凤至为其安排的别墅，张学良辞世后亦未择葬在于凤至身旁，而是与赵一荻一同葬于夏威夷。至于于凤至身旁的墓穴，始终空置，直至当下。
回望于凤至的一生，实乃深情至极。她将永恒的爱意与一生的痴痴守候，毫无保留地给予了张学良，然而自身最终却只得在孤独中黯然伤神，悄然消逝。她触动了天地，触动了岁月，触动了旁人，或许也触动了自身，却单单触动不了冷酷的现实。
生死相依，与子相约。爱为拥有，乃两心相悦；爱亦为放手，乃彼此成就。世人仅见张学良与赵四小姐之爱炽热非凡，却未思及，实则张学良原配夫人于凤至之爱更显恒久深沉、至纯至善且毫无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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