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吞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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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宇宙航行的时空跃迁时代,我和艾玛乘坐着飞船在太空中度蜜月。整个行程如田园牧歌般的浪漫而温馨。但就在我们即将返航时,一切突然变得如此诡异。我们成功阻止了一颗小行星撞向地球,却在无意中改变了地球的历史。

这一次在地球文明的动物园里,我们是动物,恐龙成了游客。上一年犹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地球沧海变桑田。联合国地球防护部队在一次太空巡查中,发现了一块飞向地球的不明透明晶体。这块晶体内部构造复杂,就在大家无不诧异啧啧称奇时,防护部队的最高长官上校逐渐靠近晶体。

晶体内部突然浮现出一个色彩亮丽的女孩影像,只听他惊慌失措地大叫着:“警报,吞食者来了!”在上校和女孩攀谈后,得知女孩来自于波江座埃普西隆行。按照地球的时间来计算,女孩已经在银河系飞行了六万余年。女孩并没有生命,她仅仅只是一封信,一封警告信。她的到来是为了警戒人类,吞食者将在一个世纪后抵达地球。

上校同时也通过晶体看到了一番恐怖的景象,那是一艘形似轮胎的巨型时代飞船。只见它将星球套入其中,无数条缆索从桶壁伸到行星表面,巨大的运载舱频繁往来运走行星的海水和空气,更有无数机器钻进行星的地球,疯狂地采掘矿藏。当吞噬者飞船对行星进行咀嚼之后,这颗行星从此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熔岩地狱。女孩的母星波江座埃普西隆星就已经被其毁灭。

正当人们为波江晶体带来的信息是否可信而争论不休时,吞食者的一艘先遣小型飞船已经进入了太阳系,到达地球。首先与之接触的仍是上校率领的太空巡逻队,但这次接触的感觉与上次完全不同。玲珑剔透的波江晶体,代表了一种纤细精致的技术文明,而吞食者飞船则外形极其粗陋笨重。吞噬帝国的使者也同样如此,他那蜥蜴状的粗壮身躯,披着大块的鳞甲,直立起来有近十米高。按他的外形特点和行为方式,人们叫它大牙。

大牙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人类,伟大的吞噬帝国将吃掉地球,以便继续它壮丽的航程。只见大牙随手抓起一个人,便扔进口中,仔细品尝后表示味道不错。人类的命运便这样被敲定了。面对着无数倍强于地球文明的大牙种族,未来人类将作为一种小家禽,在吞噬帝国饲养,直到六十岁左右供吞食者食用。

人类与大牙的下一次接触特意安排在了一处考古现场。考古学家企图用人类几千年的辉煌文明,竭力想让外星人明白这个蓝色行星上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而大牙却看着地上的蚂蚁讲道:“蚂蚁诞生于地球,白垩纪末期,在地球上历经千万年岁月,在艰难的冰川时代,他们靠吃猛犸象的遗体,好不容易存活下来。他们有自己的城市,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历史,他们的家还不是被人类轻易的毁掉。”

“这个宇宙中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或许他们还有很多要谈,但不要再从道德角度谈了,在宇宙中那东西没有意义。”大牙走后,人们沉浸在迷茫与绝望之中。上校首先打破寂静,他只说了两句话:“一,大牙是对的;二,人类的唯一出路是战斗,对战斗,战斗,战斗!”

波江女孩突然大喊:“波江人是在对敌人完全陌生的情况下进行保卫战的,加上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历史上完全没有战争的社会,所以失败不足为奇。”但在这长达一个世纪的惨烈战争中,他们对吞食者有了细致深刻的了解。吞食者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在航行时的加速度有一个极限。波江人从未发现他突破过这个极限。

为证实这一点,人类根据波江座飞船送来的其他资料,建立了一个数学模型,模型的演算证实了波江人的观察,这个极限是由它的结构强度所决定的。一旦超出,这个庞然大物就会被撕裂。于是人类向大牙提出请求,既然人类的命运无法改变,能否允许人类留下最后一些火种到月球上避难?大牙答应了请求,但作为交换条件,人类必须帮助吞噬者把月球从地球轨道上推开,以方便吞噬者飞船到来后,地球成为才艺。

前五十年的月球推离工程并不顺利。在种种常识努力皆以失败告终后,上校想出了一个疯狂的方案,那就是在月球的推进面埋设几百万枚核弹。当这些埋在月球地下的超级核弹爆炸时,在月球的低重力下,被炸飞的低层岩石会达到逃逸速度,进而对月球本身产生巨大的推进力。如果同一时刻都有一定数量的核弹爆炸,这种脉冲式的推进力就会变得连续不断,等于给月球装上了强劲的发动机。而使不同位置的核弹爆炸,可以操纵月球的飞行方向。

一百年过去了,大牙仍然生机勃勃,晶体中的波江女孩仍然鲜艳动人,但上校已垂垂老矣。这时吞噬帝国已越过冥王星轨道,准备好了对太阳系的掠夺。终于在一个世纪后,月球脱离地球的加速开始了。吞噬者掠过外围行星向地球扑来,正在大牙对上校任务出色的完成由衷赞叹时,却发现人类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对吞食者宣战了。

月球上的推进核弹,一枚又一枚的爆炸如烟花般绚烂,点燃了整个夜空。月球的加速瞬间增加,径直撞向吞食者的飞船。此时大牙终于明白,这是人类持续了一个世纪的阴谋。地球人与波江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波江世界是一个以共生为进化基础的生态图,没有自然选择和生存竞争,更不知战争为何物。而人类从树上下来后就厮杀不断,又怎么可能被轻易征服呢?

接着月球上的推进核弹停止了爆炸,吞噬帝国和月球静静地相向而行,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急剧缩短。银河系的两大文明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最后的时刻。当距离缩短至三十五万公里时,双方的机动航行几乎同时开始。吞噬者的发动机首先喷出了上万公里的蓝色烈焰,开始躲避撞击,而月球上的核弹则以空前的密度和频率疯狂地引爆。

当距离缩短至五万公里时,计算机显示的结果令指挥舰上的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吞食者的变轨速度四倍于波江晶体提供的极限值。以前深信不疑的吞食者的加速度极限,一直是地球人取胜的基础。现在月球上剩余的核弹已没有能力对攻击方向做出足够的调整。在一阵令人目眩的剧烈闪光后,月球耗尽了最后的核弹,几乎与此同时,吞食者的发动机也关闭了。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惯性定律完成了这篇恢弘史诗的最后章节。月球紧擦着吞噬者的边缘飞过,它拐弯掠过吞噬者后,无声地向远离太阳的地方飞去。人们义愤填膺,我提请各位注意一个现象,吞食者的发动机为什么要关闭?上校说道。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思考。

是的,在月球耗尽核弹后,敌人的发动机没有理由关闭,因为他们不可能知道月球上是否还剩有核弹。通过传回的全息影像,一条黑色的长缝引起了元帅的注意。接下来人们又发现了另外几条裂缝,波江人没有欺骗人类,那个加速度极限确实存在。但当月球逼近时,绝望的吞食者不顾一切地躲避,这就是超速加速的后果,吞噬者的发动机被撕裂了。

人们欢呼了起来,然而上校脸上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吞噬者的运行方向让人迷惑,飞船尾部的蓝色光环又出现了,他们再次启动了推进发动机。在环体已经被严重损伤的情况下,这似乎是一个不可理解的错误。这时任何微小的加速度都可能导致大欢解体,他们正在缓缓回到躲避月球攻击前所在的位置,谨慎地建立与地球同步的太阳轨道。

人们冷静下来,再看屏幕,终于明白了一个严峻的现实,吞食者还有一条活路,那便是吞噬地球。随着轮胎慢慢套入地球,吞噬者飞船的裂缝逐渐完全合拢了。在指挥舰上,只有太阳从舷窗中投进惨白的光芒,光影流转,仿佛在追溯着人类那永远成为过去的日日夜夜。

“谢谢各位在过去一个世纪中尽职尽责的工作。”上校说道,并向统帅的全体人员敬礼。人类失败了,但地球保卫者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对于静泽的战士来说,这一刻仍是辉煌的,他们接受了平静的良心,授予自己的无形的勋章,他们有权享受这一时光。

就这样,人类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星战落幕了。战争结束后,统帅部幸存人在指挥舰上进入冬眠期,等待着地球被吞食者吐出后重返家园。指挥舰则成为一颗卫星,在以后的时间里吞噬帝国并没有打扰他们。

战后125年,吞食者吐出地球,部分冬眠者苏醒。吞噬者以飞雷,地球向畸形方向航行,而这时的地球已经变成了一颗人类完全陌生的行星,海洋早已消失,大地覆盖着蛛网般的岩浆河流,战士们只好继续冬眠,等待着地球冷却。

战后230年,冬眠者们再次醒来时,发现地球已冷却成一个荒凉的黄色行星,剧烈的地质运动已经平息下来。虽然生命早已消失,但有稀薄的大气,甚至还发现了残存的海洋。这算是吞噬帝国的仁慈吗?正当大家疑惑不解之际,大牙再次出现,给出了战士们答案。

与仁慈无关,这是人类的功绩。在那场战争中,吞噬帝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创伤,大环撕裂中死了上亿吞噬者,生态系统也被严重破坏,战后用了50个地球年的时间才初步修复。这以后才有能力开始对地球的咀嚼。

吞噬者在太阳系的时间有限,如果不能及时离开,那么他们到达下一个恒星系的时间就会不足,那颗恒星将发生变化,烧毁他们要吞掉的那几颗行星。所以对太阳系几颗行星咀嚼得很匆忙。战后大约有20亿人类移居到吞噬帝国,它们被饲养成为吞食者的高档食品,地球文明彻底覆灭了。

上校凝视着远方说道:“是你们毁灭了地球文明,你们犯下了滔天罪行。”

“我们终于又开始谈道德了。”大牙咧嘴一笑说,“在入侵我们的家园并极其野蛮地吞噬一切后,我不认为你们还有这个资格。”

上校冷冷地说:“不,我们有资格,比你们有资格。”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浮出水面:“我们都是太阳的孩子,地球是我们共同的家园,但我们比你们更有权利拥有它,因为在你们之前的1亿4000万年,我们的先祖就在这个美丽的行星上生活,并创造了灿烂的文明。”

恐龙有人低声惊叫,恐龙文明崛起于白垩纪中期,在白垩纪晚期达到鼎盛,但它们对生态的消耗量极大。随着恐龙数量的急剧增加,地球生态圈已难以维持恐龙社会的生存。终于有那么一天,所有的恐龙都登上了巨大的时代飞船,航行了茫茫星海。每到达一个有行星的恒星就扩建一次,经过6000万年,就成了现在的吞噬帝国。

大牙在离开之际,留给了母亲星球最后一份礼物,那是一块战前地球的土地。战士们意识到,或许生存是以征服和消灭别人为基础的,这是这个宇宙中生命和文明生存的铁的法则。恐龙也并非铁石心肠,在那比钢铁和岩石更冷酷的鳞甲后面,也有一颗渴望回家的心。

大牙邀请战士们前往吞噬帝国,建了一人类文明博物馆。林少飞船前,上校看见了一只蚂蚁爬出了草丛。上校说:“这些草和蚂蚁是地球上仅有的生命了,地球上的文明生物有越来越小的趋势,恐龙人,然后可能就是蚂蚁了。”

上校蹲下来看着那些在草丛间穿行的小生命,深情地说道:“这一次该轮到你们了。”最终,上校和战士们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下来,成为蚂蚁最后的食物。因为人类文明虽然已经消逝,可地球母亲还在。

时间在流逝,日落后的晚霞映红了天际。上校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童年,他仰望着灿烂的星海,妈妈的手抚过他的额头。这是这个行星有史以来最宁静的一个夜晚,在这宁静之中,地球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