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泰州城外的日军司令部正堂上坐着日军司令南部襄吉。南部襄吉看着面前的香案,上面摆放着一个大木箱。堂下两排士兵严阵以待。南部襄吉在等一个人。
不久后,一个挺着孕肚的女子牵着一个女童走进司令部。日军士兵屏息紧盯着她,握紧了手里的枪支。南部襄吉摆摆手,令他们不要紧张。他把这名女子迎到堂上,还没开口,就听这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女子怒声道:“我是陈中柱将军的夫人!我来要丈夫的人头!”
她怒闯敌营要回丈夫头颅,揭穿日军伪善面孔的事迹已经和丈夫孤军抗敌的事迹一起成为一段抗日峥(zhēng)嵘(róng)岁月里的生死爱恋。这究竟是一段怎样的故事呢。
关注我们,带你走进抗日岁月里的这段传奇故事。
陈中柱和王志芳结婚成家
1906年,陈中柱出生在盐城,陈家父亲早逝,陈母独自抚养5个儿子长大。陈家贫寒,只有靠一点薄田耕种为生。在这样艰难的家境下,二儿子陈中柱读完初中后便辍学出门务工,早早地成长起来支撑家庭生活。
1925年,盐城闹了灾荒。陈家赖以为生的田地里长不出来一点娘草,灾荒催生了恶霸横行乡里。陈中柱嫉恶如仇,但奈何人小力单,只能带着弟弟背井离乡去上海寻找一条活路。陈中柱在上海当上了一名电车售票员,他随着电车在街头游走,很快就接触到一些进步学生和工人。陈中柱受到了革命思想的激励。
1927年,陈中柱参加了北伐大军。大革命虽然失败了,但陈中柱得到了一个上进的机会。他辗转进入了黄埔军校,于1930年毕业。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国立中央大学担任军事教官。
在校园里,他认识了一位开朗美丽的姑娘王志芳。王志芳出身于南京官宦世家,她知书达理,性格坚强,和陈中柱认识不久就被他吸引。虽然两人的出身有一大截差距,但他们还是顺利地结婚成家了。
结婚不到一年,陈中柱在中央大学负责的军训任务结束了。他正式成为了一名军人,留在南京津浦铁路任职。夫妻俩在此期间生育了大女儿红秀(现名陈璞),一家三口和乐生活。
陈中柱在前线抗战,王志芳时刻担心
好景不长,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南京形势不妙,许多国民党高层闻到风声都仓皇带着家人西逃。陈中柱却对王志芳说,在民族危亡的时候,他身为黄埔毕业生,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土沦陷。他让王志芳跟随大部队前往重庆避难,他得留在前线抗战。
王志芳清楚,在这样的危难时刻,作为军官夫人的她注定要和丈夫聚少离多,颠沛流离。她忍痛和丈夫分别,依依不舍地经武汉赶到重庆。
在大后方的王志芳时刻关心着丈夫的动向。先是听说他号召津浦铁路留守的职工学生一起抗日,又听说他被委任为李宗仁指挥下的团长。不久,南京、淞沪失守的消息相继传来,王志芳内心一震,时刻为前线战情和丈夫安危捏一把汗。
陈中柱在前线发挥了他指挥游击战的才能,他率领的部队迅速壮大到3000人余。1938年,台儿庄战役爆发,陈中柱部队受令参加大洞山保卫战。因为大洞山是援助台儿庄的交通要道,日军紧盯这处重镇,对大洞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陈中柱浴血死守大洞山,灵活地把日军两个师团引进包围圈,消灭了日军一万两千多人。
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大后方,王志芳听闻这个消息又兴奋又骄傲,可是战报截然而止,完全没提到陈中柱的现况。王志芳没高兴多久,就悬着一颗心四处打探陈中柱的下落。好不容易问到了一个从徐州逃到武汉的人。然而,这个人告诉王志芳:陈中柱已经阵亡了。
王志芳心像沉到了海底,尽管她知道战场无情,做好了和丈夫生离死别的心理准备,但突如其来的噩耗还是让她大受打击。
怀着悲伤,王志芳带着女儿又在重庆生活了三个月。一天,王志芳收到了一封信,拆开一看,竟然是丈夫的亲笔信!原来陈中柱在徐州会战中受了重伤,被当地农民救起,现在已经养好伤回到部队继续抗敌了。
第二年,陈中柱转战到鲁苏皖边区,在李明扬部下任四纵队少将司令。
这一年,日军开始对重庆进行大轰炸,制造了几起骇人听闻的惨案。王志芳带着幼女独自生活感觉不安心,决定到泰州去找丈夫。为了避开战火,这个心性坚强的女子先从越南转道香港,然后再从香港回上海,长途奔袭辗转四地才抵达泰州。好不容易团聚后,陈中柱又奉命在鲁苏皖各地间换防。直到1939年秋天才稳定留在了苏北敌后方负责游击战。
当时游击总指挥部的副总指挥李长江是个兵痞(pǐ)出身的小人。他身在抗日队伍,却整日钻研内斗,又常常欺压当地老百姓,被当地人叫做“李大麻子”。和他亲近的五个纵队司令也是土匪流氓出身。
而陈中柱虽然出身不高,但经过黄埔军校的正经学习。他把手下的部队管理得很严格,又和新四军共同搞联防,创办报纸宣传抗日,还支持剧团到各地演出抗日剧目。
王志芳当时也常和剧团一起去演出,从唱歌跳舞到演话剧,官小姐出身的王志芳样样都会。
陈中柱夫妇激励起了当地百姓的抗日热情,还发动了不少学生加入抗日宣传。这让心怀鬼胎的李长江很忌惮,三番五次给陈中柱使绊子,想设计他和新四军决裂,再削弱陈中柱的兵力。但他的计谋没有得逞。
1940年底,泰州传闻四起说李长江准备投敌。陈中柱暗暗起了防范之心。果然,新春一过,李长江就假借开会的名义召集各纵队司令,等人到场后就亮出了四周的机枪,逼迫各司令磕头发誓随他投敌日军。
陈中柱当然不肯,幸好他早有防范,乘机逃回家中,叮嘱王志芳和他兵分两路逃出泰州。为了掩人耳目,王志芳什么行李也没带,只抱上了女儿跟着丈夫一起开始了居无定所、动荡不安的游击生活。
李长江公然投敌后受到新四军的讨伐,李长江不敌新四军,便向日军求援。于是日军南部襄吉部队受他要求调集了五千多日军、万余伪军以及汽艇、炮艇约二百艘来到泰州,开始对周边的游击部队展开围剿。
由于李长江一直仇视陈中柱,南部襄吉又因为陈中柱从前在徐州会战立下的战功很忌惮他,于是泰州发出了悬赏陈中柱人头和他妻女的消息
1941年6月,日伪军兵分五路开始围剿鲁苏皖边区游击总指挥部的残余抗日力量,他们把陈中柱列为围剿的重点。因为情报被耽误,陈中柱率领下的第四纵队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南部襄吉趁机调动了周边各县的日伪军兵力,和海军汽艇一起形成三面包围,把陈中柱部队逼到节节后退。
当时王志芳正怀着第三个孩子,身边带着年仅六岁的大女儿红秀。她心知第四纵队已经举步维艰,但她没有吭声,只是咬牙默默跟着丈夫部队行动。
第四纵队伤亡严重,陈中柱的五弟陈勋武在前线受了重伤,陈中柱带着残余的部队退到兴华,令部下乘坐小木船继续行动。
陈中柱身中六弹牺牲,王志芳去敌营要丈夫头颅
6月5日凌晨,河边传来阵阵炮响,陈中柱匆匆来到王志芳的小船上,沉声告诉他,让她跟着卫兵杨凤高一起离开。
王志芳流着泪紧紧抱住丈夫,再一次和他告别。这已经数不清是他们这生的第几次告别了。
陈中柱目送妻子带女儿离开,就只带着一把短枪上岸,朝部下大吼一声:“随我上岸!”
王志芳在船上看见这一幕,泪流满面。船还没划出多远,四周便落下了许多炮弹。王志芳果断弃船上岸,一行人躲进岸边的草垛,直到枪炮声停下来才赶路到周边的老乡家里暂住。
王志芳放心不下丈夫,一直惴(zhuì)惴(zhuì)不安。她请卫兵杨凤高去打探前线的消息。
片刻后,杨凤高脸上带泪地回了屋,他哽咽着告诉王志芳,陈中柱牺牲了。原来陈中柱见部下伤亡惨重,想要带领部队过河回盐城。为了掩护部下,他冲锋在前。身高魁梧的陈中柱成了敌军的靶子,枪林弹雨下,陈中柱连中六枪才倒下。日军为了领赏割下了他的头颅。
王志芳痛不欲生,抱着红秀大哭起来。她强忍悲伤,赶到战场为丈夫敛尸,却见当地百姓已经自发地用门板打成棺材,把陈中柱遗体安放其中。王志芳开棺见丈夫遗体果然没有头颅,悲痛万分。
她想丈夫一生勇烈,绝不可以这样下葬。她咬牙对周围人说,她就算拼上一条命也要把陈中柱头颅要回来。
王志芳带着女儿和丈夫的棺材乘船到泰州,找到旧友谢树清,请她托人转告南部襄吉她来要丈夫的头颅了。
南部很吃惊,但同意了王志芳的要求。于是他请王志芳来司令部,没想到面对重兵王志芳脸上丝毫没有惧色,反而一句呵斥令南部心惊。
他装模作样率领士兵在陈中柱头前上香行礼,才让王志芳抱着装有头颅的木匣(xiá)离开。他看着王志芳滚圆的肚子,假模假样地问陈中柱有几个孩子。得知夫妻俩有两个女儿后,又伪善道:希望你生一个男孩。
王志芳悲愤交加,没有理会他的话语,一手捧着木匣,一手牵着女儿回到泰州城外的小船上,请人把丈夫的遗体缝合,暂时安葬在城外一户农民的田里。
没过多久,王志芳生下了第三个孩子,是个男孩。她给儿子取名为承志,希望他能继承父亲遗志。
1980年,王志芳随儿子移居澳大利亚,虽然定居海外但心系国土,多年来不断为祖国捐献修建小学。
1987年,人民政府追认陈中柱为烈士,将他的遗体迁葬到盐城烈士陵园。
2017年,王志芳去世,享年10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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