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的霍诀一旁围着一圈衣着富贵手捧鲜花的公子哥,带着一个和他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小孩在等我。

我不经意地一瞥,发现他们身后还偷偷跟着一个容貌清丽面容苍白的女人。

噢,是霍诀的老婆,桑晚晚。

调查过后,我发现霍诀这几年发家很快,已经带领霍氏跻身上层,全因为娶了隐世家族桑家的大小姐,桑晚晚。

桑家嫡系就剩个桑老夫人和桑晚晚,桑老夫人死后,霍诀因此吞并了桑家的大部分势力。

桑晚晚是个被养在家里不谙世事的病弱小姐,这些年对霍诀一见钟情就嫁给了他。

说实话,这个「一见钟情」总有些人为设计的色彩。

听说初衷还是老套的英雄救美,一看就是男人善用的把戏。

桑晚晚为了霍诀洗手做羹汤,除了和人交际几乎什么都学会了,是近乎完美的家庭主妇,也是个不受重视的隐形人。

至少在圈内的名声是「无趣的女人」,被霍诀的朋友和家人都瞧不起。

霍诀和霍思航应该是背着桑晚晚来的。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他们对于桑晚晚拙劣的跟踪明显毫无所觉——明明这么大一个人。

我终于提起了点兴趣,于是改变主意,换了副表情,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霍诀早说要来接我,此时目光深邃,隐含深情:「好久不见。」

而他的儿子也不知道跟着自己这个爹耳濡目染了些什么东西,明明第一次见我,却一个劲地往我身边凑,软软地喊我「阿姨」。

无聊地寒暄了一会,霍思航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霍诀,抬头对我笑:「阿姨你好漂亮,你来当我妈妈好不好?」

那几个霍决的好友也挤眉弄眼,手肘碰着手肘,一副要起哄的模样。

我停顿半拍,十分茫然地看了一眼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孩,心中既有种遇到病友的恍然,又有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这一刻,桑晚晚踉跄几步,表情像是要碎掉了。

我也终于回过神,压下汹涌的呕吐欲。

人类对于孕育自己的母亲会产生天然的依赖和喜爱,就算是我这种神经病也不例外。

霍思航看起来身体健康,交流顺畅,并无智力障碍和人格损伤,这种话不可能是小孩自己想的,只有可能是家长平时就潜移默化地在教他。

说实话,我不喜欢看柔弱的人碎掉。

该碎掉的是旁边这坨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东西。

于是我笑容不改,低下头,声音温柔:「但是小朋友,我喜欢你妈妈——」

佯装思考了半秒,我勾起唇角,幽幽地说:「我来当你爹好不好?」

热闹的接机室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方才还嬉笑着的公子哥们都愣住了。

霍思航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浮现了明显的茫然,以他的年纪,无法理解我说的话。

霍决的表情也出现了片刻的僵硬。

就连桑晚晚,前一秒还世界崩塌的她瞳孔放大,满脸都是具象化的问号。

「时榆?」霍决又恢复了表情,声音低沉,好像还带着一丝深情,「你没变,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我似笑非笑:「我从来不喜欢开玩笑。」

霍决和桑晚晚一家三口的事委实和我毫无关系,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我也扯进来,体验这种让人恶心透顶的伦理关系。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这又关我什么事呢?难道就因为霍决这可笑的感情和垃圾的人品,我就得成为他们畸形家庭的侵略者,承担恶毒女配的角色?

虽然我不反感成为恶人,但并不是这种恶人。

他们的结局理应殊途同归,反正也是分崩离析,不如我亲手把他们扯散。

说完,我蹲下来,摸了摸霍思航的头,正准备毫无负担地信口胡说,一阵尖锐的疼痛却贯穿了头脑,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狠狠掐进掌心,有手套的保护才感受不到疼痛。

我觉得不妙,因为这是发病的前兆。

我很可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失去理智。

霍决及时扶住了我,他仿佛笃定了什么,眼中的神色变得缱绻,含情脉脉地对我解释:「我知道你是介意她的存在,但我和桑晚晚之间毫无感情,只是商业联姻,我心中的位置只会为你一个人而留,从十六岁那年起……」

胃酸翻涌,我又想吐了。

不爱她,但不妨碍睡她,和她生儿育女是吧?

我费劲地推开霍决的手,又改变主意,想制造一些暴力事件的时候,躲在暗处的桑晚晚就像是无法忍受这一切,终于冲了出来。

「霍决。」

本应该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可她就像是已经失去了任何力气,气若游丝。

她通红着眼眶,看向除了有点惊愕就再无其他表情的霍决,似哭似笑:「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些什么吗?」

「你跟踪我?」霍决沉声质问她,顿了顿,又冷淡地说,「时榆是我关系一直很好的同学,她回国,我来接她,我就是怕你想太多,才没告诉你。」

小小的霍思航也皱眉,稚嫩的嗓音里满是不赞同:「妈妈,你怎么能跟踪爸爸?」

桑晚晚的嘴唇翕动着,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整张脸都透着死灰色。

够了。

好难看的戏码。

「我和你联姻本就是两个家族的决定,这么多年相敬如宾,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霍决神色漠然,语气厌烦,「我的事情你没资格管,也没资格质问我。」

说完,他的手逐渐往下,就要来牵我。

我「啪」一下就甩开他。

太阳穴仿佛在跳动,疼痛无法忍受,只能费劲地从嘴里挤出一个「滚」字。

霍决像是没听清,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只觉得耳鸣,世界充斥着嗡嗡的声音。

这里是茹云家的机场,我不想在这里闹事,得赶紧离开。

走到桑晚晚面前,我停下步伐,还是解释了一句:「桑小姐,我和霍决毫无关系——」

声音戛然而止。

我怔忪地捂着太阳穴,看向面前清丽苍白的女人。

消失了。

困扰我许久的疼痛,在靠近桑晚晚的一瞬间,犹如被清风拂面,悄然吹散。

我眼中颠倒紊乱的世界被拨正,混沌的脑海拨云见雾,身体的运转机制回归正常,我嗅到了空气中馥郁的草木香,一切都变得无比明晰。

从发病那年起,我就无时无刻不陷入这样难耐的疼痛,只是程度轻重而已。

出国后,那种感觉才被压到最低,但我依旧觉得自己是个「病人」。

可我总觉得孤独。

家人朋友都在这里,我不能要求他们全都陪我移居国外,我想着回来,就做好了忍受疼痛的准备。

直到这一刻。

有种被剔骨疗伤,药到病除的奇妙感觉。

仿佛我终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我无法说服自己这样的巧合和桑晚晚无关。

我换了一种目光看向桑晚晚,惊奇地发现她望向我的眼睛里没有怨恨。

她不曾因为霍决的表现迁怒我——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在我梦中, 她是一个直到生命尽头也不忍伤害别人,而是选择伤害自己的人。

「桑晚晚,你好。」我取下皮革手套,把碎发捋到耳后,伸出手,「我叫宋时榆。」

她愣住,也许是想起我刚刚随口说的玩笑话,苍白的脸颊都染上了绯色,虽然不明白我是什么用意,下意识伸出手和我相握:「你好。」

手指相触的一瞬间,那种被疗愈的感觉更明显了。

我将将松手,有些留恋这种正常人的清醒感。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桑家虽然隐世不出,但旗下也有不少企业,他们养了一批精通刺绣的裁缝,做得最好的就是高端定制,我查资料时发现,桑晚晚也很喜欢刺绣。

要查明原因,也要规避发病,短短几秒,我就下定决心要接近桑晚晚。

想亲近一个人,当然要从她的兴趣爱好入手。

「我和霍决不熟,以前在一个学校读过书,话都没说过两句。」我说,「但是我对桑小姐的绣技一直有所耳闻,桑家的衣服我很喜欢,如果以后有机会……」

桑晚晚微怔,眼眸明亮些许。

「时榆,你不用理会她,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说的东西她也不懂。」但霍决像是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我的意思,上前旁若无人地说,「你刚回国,家里应该还没收拾好,我记得你说过喜欢西郊的枫树,我在那里买了一套别院,什么都置办好了。」

我皱了皱眉,心想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