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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解体后,美国的俄罗斯问题研究专家弗兰克·福奇德,曾不无讽刺地嘲笑道:苏共是唯一一个在自己的葬礼上致富的政党。
弗兰克可谓是一语道破天机,纵观苏联七十年历史,就是一部官僚集团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一点点蚕食立国信仰的发展史。
先锋队理论与特权的由来
在二十世纪的共产主义革命运动中,各国领导层贪污腐化背叛革命的丑闻,可谓层出不穷。
而这一切现象,跟列宁提出的先锋队理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第一次工业革命完成之后,工人阶级作为一股新兴力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世界各地工人起义层出不穷,但是这些起义最后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就连声势最为浩大的巴黎公社运动,也仅仅在支撑了72天后,就宣告覆灭了。
20世纪初,列宁在回顾过去半个世纪革命失败的教训。
他发现,资产阶级拥有强大的国家机器作为依托,军警宪特和文化打手一应俱全。
而工人运动虽然声势浩大却是一盘散沙,参与运动的工人只为了短期的利益,根本不明白本阶级身上肩负的建设社会主义的重任。
缺乏行动纲领和组织力度的他们,根本斗不过国家机器。
所以需要那么一群人,把工人从身体到思想都武装起来。
而这些人,又几乎不可能从工人群体中自发诞生。
因为工人受限于收入水平,没条件接受系统的教育,更没时间去进行深入的理论研究。
所以需要在革命队伍中,分化出一个先锋队来领导他们。
由他们来教化并领导工人阶级,这就决定了先锋队必然凌驾于工人阶级之上。
这个理论一出,列宁的很多革命战友,如罗莎·卢森堡和托洛茨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罗莎·卢森堡
这些人都是博古通今的理论大家,一眼就瞧出了先锋队理论背后隐藏的问题。
列宁同志,你怎么保证这先锋队,日后不会演化成一个特权阶级?
列宁给出的答案,就是民主集中制,所谓集中就是社会一切权力集中于党,工会农庄这些通通都没有话语权,由党作为先锋队来领导全社会。
而在党内却要实行民主制度,以防止权力集中于某人身上,这就是民主集中制的由来。
至于列宁这剂药方,是不是真的能制住特权阶级,当时谁也不知道!
当众人还在为之争论的时候,历史潮流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各国阶级矛盾空前膨胀。
坚持先锋队理论的列宁,在俄国成功夺取了政权。
第二年的十一月份,坚持民主的罗莎·卢森堡和李卜克内西领导的斯巴达克团,在德国发动十一月革命策应布尔什维克。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罗莎·卢森堡和列宁都是国际共产主义者,他们搞革命不是为了解放哪个国家,而是为了发动世界革命。
列宁在俄国夺权后,最想做的不是建设俄国,而是想榨干俄国去引爆德国革命。
而罗莎·卢森堡他们在德国搞事,也是为了拿德国的资源,去支援被列强围剿的布尔什维克。
罗莎·卢森堡他们的革命,虽然直接导致了霍亨索伦王朝的垮台。
但由于缺乏先锋队的支持,同属社民党的修正主义者,魏玛德国第一任总统艾伯特,跟资产阶级联合利用社民党的招牌蛊惑工人阶级,分化了革命力量。
导致了爱莎·卢森堡和李卜克内西的死亡。
罗莎·卢森堡
俄国革命的时候,苏维埃内部也出现存在孟什维克和布尔什维克的斗争。
艾伯特这帮人就是德版的孟什维克。
但由于缺乏先锋队的集权领导,两场革命一成一败。
从此以后,各国都抛弃了工人斗争的民主路线,选择了由党领导的集权路线。
因为德国的失败已经证明,工人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们容易被各种声音蛊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他们,那就是个灾难。
他们只需听命令行事就好,用不着想那么多。
先锋队内可以有多个声音,但仅限于内部讨论,对外发令只能用一个声音。
这种思想,多少有点类似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了”。
但这又是通过无数血腥斗争总结出来的经验,你不服不行啊!
从这时候开始,党和群众之间就已经存在一定程度的隔离了。
因为这种玩法下,工农群众实际上失去了对党的监督能力,变成了单方面的服从。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咱们中国革命虽然也用先锋队理论,但搞的不是这个路数。
在毛教员的改造下,革命期间的共产党,那是真的做到了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也正是因为紧密联系了群众,才成就了后来的伟业。
中国的革命环境远比俄国恶劣,单靠先锋队理论,靠一群精英在那孤军奋战,早死好几回了。
前面我们也说了,列宁是靠着民主集中制,来克制先锋队内部的特权化趋势的。
这个办法有没有用呢?答案是有用,但是代价很大。
所谓的民主,就是大家都可以对党内事务发言,甚至都有决策权。
但这就会造成一个问题,那就是党内思想不统一呀。
列宁死后,托洛茨基、斯大林、布哈林、季诺维也夫,对于苏联的未来各有各的主张,在党内都有各自的支持者。
关于路线问题,一直从1924年争到了1928年,才争出了个结果 。
魔鬼解封
我们都知道,斯大林是这场斗争的最终胜利者 。
但我们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看,当时的布尔什维克是个什么情况,工业落后,经济拉胯,群狼环伺。
留给布尔什维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坚持民主集中制,每一项政策都要民主表决极限拉扯,那还要不要干事了?
于是斯大林很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了一个群体——官僚。
这是一群单纯的政治生物,从来都只会对权力的来源负责,没有理想,没有主义,也不讲是非对错。
只要你给他们喂食,他们就会为你撕碎一切敌人 。
绝对的高效率,杠杠滴!
所以从斯大林时代开始,党员官僚化就成了一股不可遏制的趋势。
官僚化之后的党员,在思想和言论上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他们虽然还挂着党员的头衔,但却已经变成了一种只会唯命是从的政治机器,不允许有自己的想法了!
至于那些不愿意接受官僚化,依旧想要坚持自己立场的党员,必然会在政治斗争中被逆向淘汰 。
官僚与党员不同之处在于,党员对于国家事务有参与权和参与感,他们的升迁罢黜也来源于民主表决,而不是某位领导的点头。
所以他们会对国家、对人民、对党的发展负责。
而官僚不一样,他的权力只来源于上级授权,他唯一需要负责的对象只有上级领导。
这种人必然是对上阿谀谄媚、百般逢迎,对下则颐指气使、作威作福。
如果说民主集中制下的先锋队,有点脱离群众,但究其目的还是为了解放人民而斗争。
那官僚化下的先锋队,则彻底与群众站在对立面了。
事实上,最初把官僚放出来的不是斯大林,而是托洛茨基。
苏俄内战期间,这位红军之父,克格勃创始人,亲手打造了苏联的权力列车。
但当他察觉到这辆列车带来的潜在风险时,悍然跳车,选择站在了它的对立面。
他的后半生,都在跟这个亲手打造的怪物作斗争,结果被撕得粉身碎骨。
托洛茨基跳车之后,官僚选择了斯大林,他们也帮助了斯大林。
斯大林搞的那个两个五年计划,功也煌煌,罪也昭昭,为此而付出代价的平民数以百万计。
真正的党员,是绝不可能顶着良心的煎熬,去帮他执行这种政策的,只有官僚才能帮他完成这份大业。
于是真正的党员,跟那些心怀鬼胎的反对者,一起被清洗了。
等到斯大林去世的时候,苏共已经彻底完成了官僚化了。
恶犬噬主
但斯大林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并不是官僚的傀儡。
相反,他一直在用强悍的手段,死死掐住这头巨兽的咽喉。
苏联的大清洗,除了党员和反对派之外,身为执行者的官僚往往也会被席卷其中。
对于斯大林来说,这帮玩意就是厕所纸,用完就扔,扔完再换一批新的。
所以,官僚在斯大林手底下,虽然享受着优渥的特权待遇。
但利剑当头,谁也不知道这种待遇哪天就突然没了。
他们太希望将这种特权,稳定地传承下去了。
他们需要一位“仁君”,来扭转斯大林的“暴政”。
斯大林死后,这位“仁君”很快就跳了出来,那就是赫鲁晓夫。
赫鲁晓夫
赫鲁晓夫有想法,有见解,也有对信仰的坚持。
但不幸的是,在日渐官僚化的苏共,这些都是致命的东西。
赫鲁晓夫为了生存下去,一个劲地压抑自己,逢迎斯大林。
据统计,赫鲁晓夫曾创下在32分钟的演讲中,夸了斯大林40次的记录。
而斯大林也很喜欢这种“农民式的憨厚”。
是的,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能耐,仅仅只是因为他憨厚老实易服从。
这就是官僚化带来的畸形选人标准,也是苏共一代不如一代的原因。
斯大林死后,曾经压抑得多厉害,现在就反弹得多厉害,于是他举起了全面否定斯大林的大旗。
官僚们也有这个需求啊,于是他们也选择了赫鲁晓夫。
得官僚者,得天下。
赫鲁晓夫最终成功挤走了斯大林的合法继承人马林科夫,实现了大权独揽。
但官僚这次看走眼了,赫鲁晓夫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在对待官僚的态度上,赫鲁晓夫跟斯大林没有本质区别,就是把他们当成奴才随意使唤,稍不如意就要撤调更换,还要用干部轮换制度,来挖他们的命根子干部终身制。
没办法,那只好换掉他了。
这次一定要换一个软弱听话的上台,太有想法的人不好控制。
看来看去 ,赫鲁晓夫那个助手勃列日涅夫就很合适,这就是个庸才,不是装出来的。
1964年,庸才勃列日涅夫在整个官僚系统的支持下,兵不血刃地就解除了赫鲁晓夫的权力 。
官僚们在勃列日涅夫的治理下,迎来了野蛮生长的春天。
短短十八年间,公务员队伍就翻了五倍,区区2.9亿的人口却供养出了1800万人的特权阶级。
勃列日涅夫
勃列日涅夫死后,上台的安德罗波夫想过要遏制这种趋势。
可是官僚大势已成,安德罗波夫只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安德罗波夫死后,上位的契尔年科就是个因循守旧的主,安德罗波夫的改革算是彻底打了水漂。
但四年丧三皇这种事,也确实让守旧派心有余悸。
环视一圈后,他们不太情愿地选择了戈尔巴乔夫。
这年轻人是安德罗波夫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他的作风与苏共的主流画风格格不入。
在人浮于事的勃列日涅夫时期,戈尔巴乔夫是那种少有的一心干实事的人。
戈尔巴乔夫
他不坐政府提供的轿车,每天坚持步行上班。
他从不去特供商店买东西,也不让自己的子女上干部子女学校。
虽然戈尔巴乔夫经常宣称,自己恨透了苏联,早就在暗中蛰伏找机会毁掉它,现在老夫成功了。
但笔者认为,这只不过是他给自己的失败挽尊而已!
如果他真的是西方余则成,想潜伏在苏共高层毁掉这个国家,那他应该与勃列日涅夫他们同流合污,靠着逢迎拍马一路升迁才对。
而不是特立独行,自绝于主流之外。
事实上,如果没有安德罗波夫的惺惺相惜,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挤进苏共高层,更别谈毁掉它了。
这是一个王莽式的人物,他只是蠢,不是坏!
但赫鲁晓夫、安德罗波夫、戈尔巴乔夫这样三番四次的改革,也着实让人不省心 。
万一以后再跳出个什么夫出来,把改革搞成了,官僚们的好日子还会有吗?
老指望着能遇到勃列日涅夫这样的昏君也不现实,还得靠制度建设啊!
怎么建设呢?那就是把这套碍眼的社会主义制度彻底推翻,把这些名义上属于国家的东西彻底私有化,合法化。
只有在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资本主义制度下,我们才不需要担心手上的不义之财,哪天会被无缘无故剥夺掉。
好巧不巧,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把叶利钦这些鼓吹西方制度的公知给放了进来,真是越看越顺眼啊!
就让他去打前锋吧,只要我们保持中立,没有国家机器庇护,叶利钦那几个书生,足够收拾掉戈尔巴乔夫了。
当1991年11月26日,戈尔巴乔夫被迫宣布苏共停止存在的时候,这些苏共一手培养起来的官僚,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完成了对苏共遗产的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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