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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8月,阿富汗当局颁布“公共道德法”,再次将这片土地推到风口浪尖。

虽然同在一个时空,但那里的人,尤其是那里的女性,却如同身处平行世界。她们不能上学、不能上班、不能独自出门,没有娱乐、没有家庭之外的空间。

阿富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受到大众关注的呢?

是2001年因为被塔利班炸毁的巴米扬大佛;或是2006年《追风筝的人》中文版出版,和那句“为你,千千万万遍”?那时阿富汗常常出现在新闻里,且常常与苦难有关。过了一段时间,它又不见踪影,直到2021年。

班卓与阿富汗的相遇,发生在2003年。因为在伊斯兰堡伊朗大使馆办签证的漫长等候,以及与一对阿富汗叔侄的愉快交谈,阿富汗成了班卓中亚之行中最难忘的一站。

从喀布尔到坎大哈,班卓在那个网络信息还不发达的时代背着双肩包、拿着相机和地图,独自漫游战后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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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阿富汗:一个女人的独行漫记》实拍图

她曾被当面指责不应与男性同桌用餐,在巴扎被人丢石头,被要求不穿布卡不能出门,被巴士上遇到的男子莫名求婚;她也遇到了愿意在她洗澡时帮她看门的旅店经理,载她在巴米扬闲逛的大学生,以及在大巴上为生病的她端来水果的陌生少年。

她在已经空荡荡的石窟前沉思历史与人——

一些东西消失了。如果它们曾经是宝贵的,那是因为它们代表着历史,也代表着历史中所包含的人类情感,可说到底,它们终究只是一些存在的物而已。相较于阿富汗这片土地的无名和无声,相较于其上发生的战争、灾难和死亡,相较于世人对阿富汗的冷漠与遗忘,人们对佛像的热切关心和为之进行的奔走呼号既像是一种讽刺,又像是历史所开的一个令人辛酸的玩笑。

所以,我宁可去想,面对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所遭受的深重苦难,巴米扬大佛是作为一种物而被历史的玩笑摧毁的。物为人创造出来又为人所毁,而在它们被摧毁的过程中,新的历史又在继续。

她与从日本来的绘图师聊起旅行者的良心——

善良有用吗?我们如何才能在内心的善良和外界的残酷间保持平衡,而不让善良变得软弱或者变成虚伪?我们又该如何保持真诚,而不让真诚沦为夸饰,一触碰现实就即刻碎裂或演变成自欺欺人?

我想这样问,却终究没有开口。我是在问自己,也只能是问自己。

我想起许多往事,想起许多在路途上和生活中必须直面的东西。这些问题也许根本没有答案,它们潜藏在生活的底层而非表层,没人会强迫我们沉入水底去寻找,除了我们自己。我们只需停留在表层就可以很好地活着。

我们的生活,真诚的、善良的、脆弱的生活。

她在当地人家里借宿,帮上不起学的小姑娘洗碗、编发——

离开坎大哈前,我又去巴扎买了些东西,其中有给德娃的一块淡紫色衣料。

“给德娃做件新衣服吧。”我对纳莉亚说。

德娃靠在妈妈身边,揪着妈妈的袖子,没有去看布,眼睛亮闪闪地看我。我当然没能看到德娃穿上新衣服的样子,但我想一定很好看。

“德娃是个大姑娘了,”纳莉亚说,“再过两三年就该嫁人了。”

我低下头,想象着十六岁的德娃就像十六岁的纳莉亚那样化着浓妆,穿着花花绿绿的新娘服,睁着那双大眼惊恐不安地坐在一堆陌生人中间,心里有些难过。生命的历程清晰可见。

如今,想这样游历阿富汗已变得很难。幸好在班卓的笔下,我们还能看到那片实实在在的土地,那些如同你我一样渴望生活、热爱生活的人。

以下文字摘自《陌生的阿富汗》初版序言,标题为编者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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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阿富汗:一个女人的独行漫记》

班卓 著

一份关于生活的表白

1

这是一本关于阿富汗的书。

对于我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来说,阿富汗是那样遥远而陌生。

提起“阿富汗”这三个字时,很多人可能只听说过那些骤然间变得耳熟能详的名词——塔利班、本·拉登、“基地”组织、恐怖袭击或者反恐战争,却对那个名字所代表的国度一无所知。另一些人也许会联想起那个国家纵横交错的贫瘠山脉,隐蔽在深山里的无数山洞,在山洞里躲藏着的包头巾的男人,那些扛着步枪或拿着匕首的男人曾进行的强悍的抗苏游击战,那些埋藏在黄土下的不计其数的地雷,以及战争、贫穷、死亡、饥荒、饿殍、鸦片、贩毒、走私或穿布卡的看不见脸面的女人。

而把这一切名词加起来,似乎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个阿富汗。

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去亲眼目睹由这些可怕的名词所代表的那些事物,可通过宣传媒介,我们早已隐约熟悉了它们,进而在头脑中虚构了一个阿富汗;我们所熟悉的,也许只是我们头脑中那个陌生的阿富汗。除了经过精心剪辑的新闻所讲述的那些,其实我们并不真正知道那里的人们怎样生活,也并不真正知道在那片土地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除了战争的进展,我们也没有机会去真正关心那个国家和生活在那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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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阿富汗》插图实拍

阿富汗,曾经就是那样一片被世界遗忘了的土地,倘若不是“9·11”事件将它和美国联系在了一起,也许它还会被世界继续遗忘下去。

从很多角度看去——地理的、历史的、社会的、经济的,我们会认为阿富汗的被遗忘是一件自然的事情。高海拔、多山地、荒漠横亘的地理环境阻碍了人们与外界的交通,没有交通也就谈不上经济发展,落后的经济使阿富汗人一直处于由部落、氏族和宗教群体构成的独立而封闭的社会格局之中。千百年来,除了那些被称作“库奇”的迁徙漂泊的游牧部落之外,大部分阿富汗人一直在裸山之间珍贵的河谷地带过着原始而勤恳的农牧生活。假设在将来,那些被各种人埋入土地的一千多万颗地雷被清除殆尽,阿富汗的农牧经济明显还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因此,阿富汗只是一片实实在在的土地,它算不上肥沃,甚至称得上贫瘠,也没有什么稀罕的矿藏或特殊的物产足以引发别人的贪婪和觊觎;除了不名誉的鸦片,阿富汗人也没有能力从自己的土地上收获什么东西来贡献给阿富汗之外的人;而一旦缺乏了经济来往,在这个由经济实力决定声音大小的世界上,阿富汗的声音也就消失了。

可想而知,在我们这个因信息传播过于迅速而显得日益狭小的地球村里,由于缺乏自己的声音,阿富汗被世界“合理地”遗忘了。它是一个没有籍贯的国家、一片无声的土地,人们任由它被侵略,任由它自己在那儿贫穷、饥饿、挣扎、死亡,任由它自生自灭。在一些人眼里,“阿富汗”这个概念也许并不包含人,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空洞的没有人的名词。在那里,或许有上百万阿富汗人死于饥饿、屠杀或战争,但那不是关于人,不是关于人的死亡——只是一些统计数字而已。

可是突然之间,巴米扬大佛的被毁、接踵而来的“9·11”事件以及美国对阿富汗发动的反恐战争,却令“阿富汗”这个名词一夜之间从默默无闻变得炙手可热。人们可以不关心阿富汗和阿富汗人,却必须关心新闻,关心巴米扬大佛,关心美国和美国人——“阿富汗”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针强心剂,给世人冷漠而麻痹的神经带来了刺激和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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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米扬残窟,班卓拍摄

从被人遗忘到被人记住,历史跟阿富汗开了一个多么恶毒的玩笑,这个玩笑却要以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而实际上,不管关于它的新闻有多少,对大多数人来说,陌生的阿富汗从来也未曾变得熟悉。

2

阿富汗是我去年夏天中亚之行期间经过的一片土地。

去年初夏,我从新疆出发翻越帕米尔高原进入巴基斯坦,再从巴基斯坦西北边境进入阿富汗的荒漠之中。我慢慢地将阿富汗转了一圈后,自西北进入了土库曼斯坦,接下来是炎热美丽的伊朗内陆,再转而向西,进入洲际交接处色彩繁杂的土耳其。

写作这篇序言的时候,我已离开阿富汗快一年了。关于阿富汗,我曾以为自己永不会忘记,可如今我不得不沮丧地发现自己并未能做到。我曾经走进它的大门,而当我试图用笔去回忆时,却像是透过它的窗棂在观望——距离已经产生,或许从未消失。它曾经鲜亮的颜色正在变得模糊,而将来也只会漫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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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卓手绘路线图

所以,尽管曾站在阿富汗那片土地上,可我并不敢说,阿富汗对于我已不再陌生。

实际上,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得不在阿富汗的熟悉与陌生,在自己的记忆与遗忘之间摇摆不定。

3

路途愈来愈长,视线不断延伸,所谓的风景必将淡出。

我已经习惯了忘记风景而去面对人们,面对人们的生活和自己的生活。

在这漫长的路途中,我学会了热爱那些褐色的看似贫瘠的沟壑,热爱那些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的道道深梁与沉默山丘,因为在那些沟壑、深梁与山丘中的褐色土坯屋子里住着的人们,用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灾难和他们的欢乐,教会了我热爱他们那坚忍的世界和我自己的世界。

在阿富汗那片土地上,虽然硝烟依旧弥漫,虽然毁灭性的隆隆炮火声还未从耳畔完全消失,但我所看见的阿富汗人,一旦能够暂时离开战争,就开始过着正常的、普通的生活。

“正常”“普通”,对阿富汗人来说,这几个字是多么珍贵!

因此,我在这里写下的并不是一份关于阿富汗的战后调查报告,而只是我看见的在那里生活着的人们的生活。这并不意味着阿富汗已成为一个远离了灾难的国家,在那里,灾难远未结束,人们依然生活在贫困和饥荒当中,可是人们在生活着,并且如同你我一样渴望生活、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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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布尔街头的摄影师和古董相机,班卓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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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赫伯家吃的第一顿晚餐,班卓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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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男孩儿有只宠物鹌鹑,班卓拍摄

阿富汗人的生活。我的生活。人们的生活。

我所写下的,也许只是一份关于生活的表白。

2004年10月

⚪ 杨本芬、罗新、周轶君、蒋方舟 诚挚推荐

杨本芬:“班卓从个人视角描绘了她所接触到的普通阿富汗人和他们的日常生活。”

周轶君:“她的无畏几近信仰,以肉身跟这个世界过招。”

蒋方舟:“班卓孤身一人来到阿富汗,诚实地叙述那些贫瘠、饥饿、骄傲、善与恶模糊的边界、历史的坚固与虚妄……”

⚪ 一位女性独自背包上路,探寻自我,叩问世界

一个双肩包、一台胶片相机、一份世界地图、一颗充满好奇与善意的心,就是她的全部行囊。从喀布尔到巴米扬,再到坎大哈,直面风俗差异、性别冒犯、信仰摩擦;以女性特有的视角与经验,跨越国族、文化、语言,记录普通阿富汗人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