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方清
杨妞花,1990年出生在贵州省织金县官寨苗族乡,父亲杨新民,母亲熊棉衣,姐姐杨桑英,喊外婆为“阿不代”。这几个名字,是迄今留在她心中最亲近也最深刻的记忆。
然而自从1995年11月,杨妞花5岁那年,她在贵阳被人贩子余华英拐走,以2500元的价格卖到河北邯郸。自此长达二十多年,杨妞花与至亲的人的血脉相连,被彻底割断了。
罪恶的拐卖,给她的人生划出另一条无比坎坷辛酸的轨迹。
杨妞花(怀抱中)与家人的全家福
据杨妞花回忆,小时候,出身农村的父母在贵阳打工,她和姐姐跟着在贵阳生活。有一天相邻的租户余华英以买毛衣针为由把她骗出门,并登上汽车、火车。在火车上她说要回家,余华英恐吓要把她扔下去,因为害怕,她便没有哭闹。
到了邯郸,杨妞花要上厕所,余华英不同意,她尿在裤子上后被余华英踹倒。杨妞花记得,有一次余华英给她洗头,因水太烫她有些反抗,余华英竟然直接按住她的头,将一盆滚烫的热水浇上去。最终,通过中间人,杨妞花被以2500元的价格卖到河北邯郸一个聋哑残疾的男人家里当养女,被改名“李素燕”(现在已回原名)。
养父没有成家,也没有工作,全靠修鞋换锁之类的活挣点零碎的钱,后来跟着亲戚帮人建房,才有比较固定的收入。养祖母从小对她就很严厉,因为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杨妞花只读到小学六年级,“有个亲戚告诉奶奶不能让我上学,说我如果文化高了,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后来就没有继续读书。”
之后杨妞花开始自食其力,并开了一家美容店。随着年龄增长以及接触社会增多,根据自己的回忆和经历,她推测自己应该是曾被人贩子拐卖。于是悄悄开启寻亲之旅,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杨妞花凭记忆画出的家乡草图
杨妞花从2012年开始寻亲,起初是找寻亲志愿者组织帮忙,发布信息后一直没有结果。2013年,她也采血入DNA库,但是仍然没有进展。
2021年4月17日,杨妞花开始在抖音上发寻亲视频,她还发了一张自己根据记忆画的地图,配上了小时候和现在的对比照片,视频很快受到关注,很多媒体转发。
2021年5月10日,在相关多方协助下,杨妞花DNA鉴定结果出来,与目前在江苏南通生活的姐姐确认了亲属关系。杨妞花寻找了亲人多年,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与来历。
但她的父母因为不堪当年丢失孩子的打击,均已过早离世。
家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让杨妞花痛不欲生。被拐26年后再度返家,家里只剩落满灰尘的桌板,和山上两座长满荒草的坟茔。
杨妞花拿着一审判决书到父母坟前祭拜
一次拐卖令好端端的家庭支离破碎,
再返家乡却与至爱的双亲天人永隔。
谁不为此万痛稚心,谁不痛恨导致这一切的人间恶魔。
杨妞花找到亲生家庭后,她认为此生要做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必须找到拐卖她的人,将其绳之以法。
她当即和姐姐一起向公安部门报了案。
虽然年深日久,调查艰难,但杨妞花凭着对当年人贩子的种种记忆和线索,协助公安很快取得实质进展,深藏罪恶的余华英,终于现出魔鬼般的魅影。
现年61岁的余华英户籍重庆大足,小学文化。1984年,余华英结识同籍男子王某文,两人结婚后育有一女。
1992年,余华英在重庆一家面馆打工时认识龚显良,在未与王某文解除婚姻关系的情况下,与龚显良同居并产下一名男婴。由于关系不合法,余华英和龚显良便以5000元将男婴卖掉,自此开始了疯狂的犯罪之途。
可耻又让人可气的是,天生“狼外婆”的余华英,一直伙同他人流窜在贵州、云南、重庆等多地,以购买零食、玩具等方式伺机寻找儿童作案多起,屡触法律且屡教不改。
2000年,余华英曾因涉嫌拐卖儿童被邯郸市公安局刑事拘留两个月后释放。2004年,她在云南再次作案时被抓。彼时,她和丈夫均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以假身份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服刑期间,余华英获减刑三年。
出狱后,余华英一直无所事事,直至曾被她拐卖的杨妞花此次向警方报案,才使其更多拐卖罪行还原和曝光,并真正受到了法律的庄严审判。
2023年9月18日,余华英被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拐卖儿童罪判处死刑。一审认定的犯罪事实是其作为主犯共实施拐卖儿童11名(其中包括杨妞花)。
往下的情节颇具戏剧性。一审余华英当庭提出上诉后,2024年1月8日贵州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二审裁定,发回重审。法院认为,原判遗漏原审被告人余华英其他拐卖儿童的犯罪事实,部分事实不清楚,为查清上诉人余华英全部犯罪事实,应予重审。
结果再一查,余华英还涉嫌拐卖其他6名儿童。余华英涉嫌拐卖儿童的数量从11人增至17人。
余华英应该很清楚自己做下的每一桩案子,然而她心存天大的侥幸,竟试图通过上诉脱免死罪,不曾想反使更多恶行败露。
10月25日,贵州省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余华英拐卖儿童案重审一审宣判,对被告人余华英以拐卖儿童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虽然再度被判决死刑后,余华英仍表示要上诉。但这只能说明她不仅极坏,而且极蠢,也是魔鬼惯用的卑鄙伎俩,徒做垂死挣扎而已。
恶贯满盈,罪不容赦。等待她的,将是地狱之门!
而这要感谢杨妞花,是她作为受害者之一,毅然掀开尘封多年的人贩子老底,将余华英近30年的罪恶连根拔起。
否则,多少家庭,还会窒息在失去孩子的黑幕里、苦海中。
作恶终会到头,正义不会缺席。
让恶魔在人间没有栖身之地,
愿法律的阳光抚照到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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