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一个名叫黄茂才的特务被五花大绑押在台上,台下是群情激愤的群众。自从荣县人民法院认定了黄茂才的特务身份以后,全县的老百姓都对这位国民党特务恨之入骨,而今天正好是黄茂才执行死刑的日子,几乎全县的人都来围观了。
公审特务
正要行刑之时,这名特务却极其剧烈地挣扎起来,同时放声大喊说:
“我为江姐做了很多事!”
一个将死之人,临死之际却还这样声嘶力竭地喊冤,难道是真有冤情吗?这件事情又为什么会牵扯到江姐呢?在场的围观群众都懵了,法院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只好先暂缓死刑,再慢慢调查。
阴差阳错当上特务
1925年,旧中国山河破碎,正逢乱世。黄茂才就出生于这样一个不太平的年代,家里的父亲母亲都是农民,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干活,但就算是这样也只够全家人勉强度日。
黄茂才
因此,黄茂才只读到初中就不得不辍学回家了。在这样乱的年代,要是没有个正经工作很可能就被抓去当壮丁了。黄茂才的父母不想儿子上战场,于是将他送到一家姓刘的地主家打杂干活。
不过,这家的地主刘仲威的身份却没那么简单,除了地主的身份外他还是一处特务通讯队的负责人。黄茂才到了地主家之后一直小心谨慎,工作时也表现不错,他虽然只有初中文凭,但是字却写得不错,这也引起了刘仲威的注意。
在刘仲威的介绍之下,黄茂才进入了当地的公署当了一名司书,平时只是负责抄抄文件之类的简单工作,薪水不高,倒也可以满足黄茂才的日常温饱。
渣滓洞外景
1947年,黄茂才所在的公署被撤除,他又被安排到了二处做起了管理档案的工作。但是好景不长,黄茂才虽然工作上没有出大问题,但是为人木讷,家里又没有背景,这份工作才没做几个月,黄茂才就被踢进了裁员名单,一下子就成了失业人员。
工作没了,可生活总得继续过啊。为了能在乱世求得一份工作,黄茂才四处打听求人,终于在1948年,黄茂才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在渣滓洞做看守。
渣滓洞原本是一个小煤窑,但是煤炭的产量不好,因为渣多煤少得名渣滓洞。后来重庆被国民党占据,几个军统特务看中了渣滓洞,原来的矿主被特务害死,这里也就渐渐被改造成了监狱。
渣滓洞
渣滓洞外面几乎被几座大山包围了,唯一一面没有山的地方是一条大水沟,这就让渣滓洞形成了一座天然的监狱。内部经过改造之后建成了两层牢房,每一层又分成了16个小的房间,通常是十多个犯人都会被关押到一个房间里面,房间又冷又黑,全都没有窗户,令人难以忍受。
在正式上岗之前,黄茂才还经过了一段简短的培训,其实就是训话。因为渣滓洞里面关押的都是敌对的犯人,总务科长要求他们一定要对犯人严加看管,还对黄茂才洗脑,说渣滓洞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一定不能对他们太好,更不许帮他们传递消息。
渣滓洞监狱
黄茂才不懂政治间的争斗,只是一味地听从指令。刚到渣滓洞做看守的那段时间,黄茂才完全按照上级的要求,对犯人们没有一点好脸色,完全像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即使看到过许多犯人被狱中的残忍刑罚折磨得痛不欲生,黄茂才还是不敢违抗上级的命令,他只是默默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可谁想到就在不久之后,黄茂才遇见了一个几乎改变了他此后人生轨迹的人。
下定决心走上革命
1948年6月,这天正好轮到黄茂才值班看守,他看见特务又押送了一批犯人进来,其中有一个女犯人,黄茂才对她印象深刻。登记名字的时候,黄茂才知道了这个女犯人的名字,她叫曾紫霞。
曾紫霞
曾紫霞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得也很漂亮。在简短的几句交流中,曾紫霞听出了黄茂才的口音,便问他是哪里人,一问之下才惊奇地发现两人竟是同乡。但是当时还有负责押送的特务在一旁,黄茂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例行公事,让曾紫霞登记完之后就离开了。
但实际上遇到老乡,黄茂才的心里还是十分激动的。不过黄茂才为人非常谨慎小心,他等特务都离开之后,才偷偷来到了关押曾紫霞的牢房外和她说话,并且说如果有什么事能帮得上的,看在是老乡的份上,自己一定尽力。
剧照
就这么时不时地偷偷见面聊天,黄茂才和曾紫霞的关系越走越近。在这个过程中,黄茂才也逐渐了解到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并非都是罪大恶极的。相反地,他发现这些共产党心里都怀揣着为国为民的理想,他们正直友好,却一个个都是硬骨头,宁愿忍受酷刑也绝不出卖组织。黄茂才的心里产生了动摇,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真的是正确的吗?
黄茂才的态度开始有了变化,他对待犯人时,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而是尽可能地给他们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十多天以后,渣滓洞又押送进来一批犯人。其中一个的短发女子,身穿蓝色旗袍,尽管她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眼神却传递出坚定不屈的信号,这个人正是江姐,江竹筠。
江竹筠
因为江竹筠知道的情报不少,所以渣滓洞的特务组织对江竹筠格外重视,先是给江竹筠许诺了许多好处,但江竹筠不吃这一套。特务利诱不成便开始严刑拷打,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她,如老虎凳、鞭刑、夹手指等,企图能从江竹筠的嘴里撬出一点情报来。
可是他们低估了江竹筠对革命的决心,无论渣滓洞的人怎么折磨她,江竹筠都硬着头皮受了,就是不肯透露出一点有关组织情报的信息。
黄茂才曾经见过江竹筠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场景,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被拖着回牢房,但是第二天,江竹筠的态度还是坚定无比。因此,同一牢房的许多人都知道了有江竹筠这么一号人物,大家尊称她为江姐。
江竹筠
黄茂才原本就对渣滓洞中的犯人有所改观,看到江姐如此作为,他也忍不住心生敬佩,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可黄茂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看守,他能做得最多就是私下里再多关照几分。
江竹筠一开始也很疑惑,不知道黄茂才为什么会对自己格外关照,直到她被转到普通牢房,在那里遇见了曾紫霞,江竹筠这才知道黄茂才竟然是自己的同乡,而且他虽然做着渣滓洞的看守,但背地里会偷偷地对她们施以援手。
江竹筠觉得黄茂才至少本性不坏,只是读书不多,又阴差阳错进入了渣滓洞做了看守。江竹筠这时心里便有了一个主意,如果能把黄茂才转化为自己人,那对于革命事业不是又多了一份助力吗?
江竹筠(右一)
江竹筠和曾紫霞便开始频繁地和黄茂才聊天谈心,同时给他讲了当今国内的形势有多么紧急,国民政府又是如何欺压百姓的。黄茂才听进去了,也慢慢对共产党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一段时间之后,黄茂才终于坚定了自己要走上革命道路的决心。他把这件事告诉江竹筠和曾紫霞,她们两人也十分高兴,但为了确定黄茂才确实可用,她们还是给黄茂才设置了一个小小的考验。
曾紫霞让黄茂才偷偷带一封信出去,这封信非常重要,务必要亲手交到收信人手里。黄茂才见曾紫霞的态度非常严肃,他心里不禁也暗暗紧张了起来,帮犯人偷偷送信,被抓到了可不是小罪。但是黄茂才没有退缩,他接过了曾紫霞手里的信,拍拍胸脯保证说,自己一定会送到!
黄茂才晚年
刚好再过几天就是黄茂才休假的日子,他决定利用这段时间走出渣滓洞去送信。一路上,黄茂才心里都万分紧张,但是他表面却装作无事发生,直到他终于找到了曾紫霞所说的地址,拿出信郑重地交到了联络人的手上。
黄茂才顺利通过了考验,江竹筠和曾紫霞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决定把更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黄茂才去做。
为了让渣滓洞中的同志们能够了解更多外面的消息,黄茂才就承担起了为大家传递报纸的任务。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这个任务可不轻松。
渣滓洞
有一次,黄茂才带进来的报纸不小心被特务发现。然而,被抓住的那个人打死也没有说出黄茂才的名字,只说报纸是自己捡来的。当时黄茂才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还好最后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1949年年初,黄茂才带来了一个令大家都为之一振的消息。三大战役已经取得两胜,共产党显然已经胜券在握。听到这个消息,渣滓洞中的同志无一不感到精神振奋,大家都相信胜利就在不远处了。
黄茂才为大家做了不少事,为了答谢他,狱中的女同志由江姐带头,共同为黄茂才制作了一件毛衣送给他。收到礼物的黄茂才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群共产党人身陷囹圄,却还能为他人着想。
也许,这就是共产党的精神吧!这一刻,黄茂才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站在共产党这边。
渣渣洞女战士们凭借想象做出来的五星红旗(影视资料)
冤屈入狱只求真相
时间很快来到了1949年,国内形势已经逐渐明朗,渣滓洞内也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庆祝活动。黄茂才趁着其他的特务都回家过年,便偷偷把各牢房的犯人都放了出来,大家唱起了革命歌曲,还准备了小礼物各自交换以作纪念,以此来庆祝解放军来之不易的胜利。
10月1日,新中国成立。渣滓洞中的形势也发生了变化,黄茂才因为日常和囚犯们走得过近,因而被划分为动摇分子,恰巧这时老家来信说黄茂才的母亲病重,黄茂才就顺道回了老家。
临行前,江竹筠让他带了一封信出去,特别嘱咐要交到谭竹安手上。当时的黄茂才并不知道这封信就是江竹筠的绝笔信。
江竹筠
等他再回来时,渣滓洞内已经处决了一批重刑犯,江竹筠也在其中。黄茂才这时才明白过来,当日江竹筠把信交给他时,分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回想起来后悔不迭,如果当时自己没有离开渣滓洞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可这世上没有如果,黄茂才望着那件毛衣,泪如雨下。
几天之后,军统特务机关决定要把渣滓洞内的一批人遣送回家,这其中就有黄茂才。在被遣送回家之前,黄茂才还做了最后一件事。他来到监狱内和众人做最后的道别,女囚犯胡其芬就目前渣滓洞中的情况写了一封信,让黄茂才带给党组织。
接过信件黄茂才一刻也不敢耽误,他把信藏在鞋垫中躲过了特务检查,出了渣滓洞就直奔信上的地址而去,他知道这是渣滓洞中的同志们最后的活命机会。
胡其芬
然而正当重庆的党组织收到同信准备营救时,国民党特务就在渣滓洞内开展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两百多名志遇害……
丧心病狂的国民党特务,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的罪行,还一把火烧光了渣滓洞内的所有痕迹,那些已经牺牲的共产党人,就连尸体都未能被好好安葬。
得知消息的黄茂才既痛心又内疚,因此他也拒绝了党组织为他安排的工作,选择回到家乡,当起了一名小学老师。
1951年,黄茂才在上课的途中被带走调查,原来是乡里面查到了他以前当过国民党的特务,要抓他去审讯。黄茂才向审讯人员说明了当时的情况,自己的确做过渣滓洞的看守,但私下里却在帮助狱中的同志传递信息。
渣滓洞
可当审讯人员要求他拿出证据时,江姐曾送给他的毛衣却不慎丢失,既没有证人也没有证物,黄茂才只能咬牙认下了指控。
法院第一次给黄茂才的判决是死刑,正式行刑的那一天几乎全县的人都来围观了。不过就在行刑前的一刻,被绑在台上的黄茂才剧烈挣扎,同时大声喊道:
“我是无辜的,我认识江姐,我为江姐做了很多事情!”
听见革命烈士江姐的名字,台下的群众议论纷纷,看黄茂才的表情也不似作假,难道真有什么冤情吗?负责行刑的人也愣住了,这件事情牵扯到江姐,不能轻易下决断,只好先暂停行刑,把黄茂才押回监狱再慢慢调查。
黄茂才
入狱之后,黄茂才并没有自暴自弃,凭着在狱中的良好表现,黄茂才于1964年被提前释放。
出狱以后,黄茂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想翻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黄茂才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四处奔走,只要有一点线索他都不会放过。终于在1981年的一天,他收到了一封来自重庆烈士陵园纪念馆的信,终于让他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信中说,纪念馆在清理档案时发现了一些材料,其中的几份材料上面正好提到了黄茂才在渣滓洞中所做的贡献,为了确定事情是否属实,纪念馆的人就联系了黄茂才本人前去核实。
曾紫霞
在重庆烈士陵园馆,黄茂才向馆长说出了全部事实,馆长听闻黄茂才的经历也大为震惊,他告诉黄茂才,自己知道曾紫霞的地址,她就在成都中医学院。
这大概是唯一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了,黄茂才不敢耽搁,立马就起身前往成都,当他再一次见到当年的故人,黄茂才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曾紫霞听说了黄茂才这些年的遭遇,非常同情,她表示自己一定会为黄茂才作证。于是,曾紫霞又去联系了当年幸存的几个知情者,联手写了一份证明材料为黄茂才正名。
黄茂才在江姐故居
1982年4月12日,这一天,黄茂才终生难忘。十几年前,就因为当时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他过了十几年的牢狱生活。而今日,黄茂才所在的荣县终于修改了当年的判决,宣布黄茂才无罪。
含冤入狱十三年,原本该是革命功臣的黄茂才,终于在这一天,证实了自己的清白,在法官宣布的那一刻,他难以自控地流下了泪水。
不仅如此,政府在为黄茂才平反以后,还给了黄茂才政协委员的身份,每个月还会给予他一定的生活补贴。
2011年,黄茂才已经是一个八旬老翁,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来到江姐故居。看着江姐的铜像,往事又涌上心头,黄茂才对着铜像深深鞠了一躬。
黄茂才晚年
谁也不知道黄茂才此刻在想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既伟大又坚韧的老人。本该是受人尊重的革命英雄,却平白受了几十年的冤屈,这事放在一般人身上该有多么难以接受啊!可这几十年,黄茂才都咬牙忍过了,而且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放弃找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好在故事的最后,终于是真相大白。
结语
谁说站在光明里的才是英雄,有人在太阳下行走,就该有人在黑暗里行事。黄茂才也许比不上那些贡献那么多的大英雄,但他身处国民党阵营,在那样危险重重的情况下,仍然选择了帮助共产党,谁也不能否认他的贡献。
无溪流不成江海,无寸土不成丘壑。正是因为有像黄茂才这样默默无闻奉献的人,革命的力量才会越积越大,他们值得被人民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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