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丧偶单身多年的我，决定找个人携手过完余生。
可身边的朋友知道我们在一起后，极力反对。
我刚开始并不理会他们，但说的人多，我犹豫了。
人老了就想找个伴依靠，真的有错吗？
01.
我叫张秀容，今年60岁。
三十年前，儿子才8岁，我丈夫病逝。
我和丈夫的感情特别好，他挣的钱全部交给我打理，有时挣了外快，还会给我买件新衣服，新帽子的。
他在的时候总是护着我，每次婆婆和我争吵时，他总站队在我这边，别人欺负我时，他将我护在身后。
上天就是嫉妒我，从我身边将他夺走。
那天早上，我记得天气特别冷，他和往常一样起床简单洗漱后，就去厨房做面糊糊。
三碗面糊糊放在桌子上，碗旁边摆了三双筷子，却不见他的人影。
我和儿子找了一圈，才在厨房的柴火旁看到一动不动的他。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一定是在逗我玩，故意吓我。
因为之前他也这样戏弄过我。
我和他一起上山干活，他突然倒在地上，额头直冒汗，我吓坏了，抱着他大喊大叫。
正当我急得快哭时，他猛然大笑，抓起一把泥巴抹我脸上，说我是个傻瓜。
可这次我已经哭的泪眼婆娑，他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葬礼结束后我病倒了，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出现的全是他的身影，那时我真想随他去。
直到儿子找来一个本子，我才醒过来，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要替他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本子上记录着丈夫的点点滴滴。
原来他在一年前就已经不舒服了，时常感觉到心口绞痛，可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段时间我只知道他经常失眠，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早起跑步，他说是为了锻炼身体，实际上他是害怕，怕我知道他生病了。
“我死了，你把儿子交给我母亲养，你另嫁他人吧！记住，替我好好的活着……”
这是他写在本子上的字迹，每一笔都是那么的用力，仿佛捅在我心里，疼，真疼。
02.
他走了，日子还得继续。
我要振作起来，撑起属于我们的家。
他走的刚开始两年，我带着儿子在家务农，可我一个女人哪里比得上男人，光靠干农活，根本养不活我们娘俩。
为了挣儿子的学费，我早早起床做糕点，趁着天还没亮，就拿到集市上去卖。
起早贪黑虽然很累，但起码挣钱了，不用每学期到儿子学校赊账。
后来日子终于好了一点。我母亲以及身边的亲戚就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说是我还这么年轻，不能一直单身，找个人过生活，为自己的后半生着想。
我直接拒绝。
一是我心里装的全是去世的丈夫；
二是儿子年纪不大不小，我不想让他受委屈；
三是我一个人能养活儿子，一个人也挺好的。
况且自从丈夫去世后，公公婆婆对我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丈夫对我这么好，我要替他尽孝。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儿子都上高中了，后来又上大学了。
这些年，我照顾公婆，一直到他们过世，总算是替丈夫尽完孝。
这些年，有苦有乐，总的说来除了累了一点，其他都好。
儿子大学毕业后，便留在他上大学的城市里工作，我还在镇上卖糕点，只不过不是摆摊，而是开了一家糕点店铺。
再后来儿子要结婚了，我用挣的钱给他买了一套房作为婚房。
儿媳妇生孩子后，我把糕点铺子交给老李打理，便去儿子居住的城市照顾儿媳妇坐月子。
儿子和儿媳妇都要工作，没办法，我只好留下来照顾孙子。
孙子时常晚上不睡觉，我就没办法睡觉，白天又要忙着收拾家里，那段日子里觉得特别累，头上的白发一下子多了很多。
我一直照顾孙子快三岁上学幼儿园后，才从儿子家离开，回到镇上。
03.
镇上的糕点店铺一直交由老李打理，老李人很好，把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刚到店里，他就把近一个月的账单给我看，把赚的钱转到我账户。
在我照顾孙子的那段时间里，老李每个月都会把账单发给我，得空时就会给我分享店里的生意情况，还打趣说：“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老顾客们都想你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你这个老板怕要变成老板娘了。”
老李的年龄其实比我还小三岁，因为长期在工地干活皮肤晒的黝黑，整个人看起来显老，所以我一直称呼他老李。
老李在工地干活时左脚受伤，走起路来有些瘸，外加年龄也大了，才回老家。
那会儿我店里刚好招学徒，他就来了。
他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而且我本就想招个女学徒。
他从我眼中看到了嫌弃的表情，我以为他会识趣地离开，没曾想，他直接端起蒸笼，从里面拿出盆，上手和起面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蒸笼的红枣糕就做好了。
我最终还是被他的手艺征服，将他留下。
他告诉他从小就跟着外婆学做糕点，年轻时也想过开个糕点店，但作为一个男人要养家糊口，于是什么挣钱就做什么。
他当过木匠，干过泥瓦工，还做过水电工，在工地扛过钢筋，当小工，架模等。
自从他在店里干活后，我倒是轻松了不少，他真的很会做糕点，还自己研究一些新品，十分受欢迎。
顾客来买糕点时，他总是笑脸相迎，还会询问顾客是否好吃。
不忙的时候，他也喜欢和顾客聊聊家长里短。
但他却从未聊起过他的家人。
直到有个女人出现店里，我才知道，他离婚了。
女人是来向他要钱的，一开口就是一万块，还说他要是拿不出来，以后就别想见儿子、孙子。
我看出老李的窘迫，本想借他一万块，可老李拉着女人就往隔壁的银行走去，取了一万块交给女人。
女人拿了钱没有马上离开，转身来到店里，指着鼻子就开骂：“我就说我现在主动给你发信息，你都不回了，原来是被这个老女人迷住了，看来还是老骨头啃着香。”
“你不老，你最嫩了，靠身体挣钱是本事，我只能靠手艺挣钱，但不丢人。”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怼过去。
说完，女人扬起手就想给我一巴掌。
老李抢先一步，挡在我面前，那一巴掌落在他胸前，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人最终被老李赶走了。
之后老李向我道歉，才说起他不愿意提起的家。
04.
他和那个女人结婚后，女人嫌他挣不到钱，还总是拿他和这个男人哪个男人比，逼着他去外面挣钱。
那时他挣的每分钱都交给女人。
可女人呢。
村里传着各种流言蜚语。
他质问女人，女人反而怪罪起他，说全是他的原因，谁叫他没有本事挣不到钱，谁叫他不在身边，她只是犯的女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
老李为了孩子，选择不离婚。
后来，老李在工地干活左脚受伤了，不能再回工地。
这个女人二话不说就和老李提离婚。
他们离婚后，女人马上就搬到同村另一个男人家住。
至于他的儿子，因为从小缺少陪伴，他儿子对他只有怨恨，恨他没本事，恨他挣不到钱。
不得不说，他也是个苦命人。
从儿子家回到老家后，我时常感到头晕，有时一下子站起来就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站都站不稳。
那天我在店里，就感觉整个身体轻飘飘的，随之身体感到一阵疼痛。
当我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的床上。
老李手捧着一碗粥，用勺子挖一点粥，轻轻吹着，要喂我吃。
我这辈子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连忙伸手去碗和勺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手上还打着点滴。
一扯，针被扯掉。
老李连忙放下手中碗和勺子，双手握紧我流血的手，大声喊护士。
隔壁床的老两口被我们的举动，逗得笑的合不拢嘴。
那老阿姨笑着对身边的老头抱怨说：“你看看人家男人对老婆多好，再看看你，就一木头桩。”
听老阿姨这么一说，我整张脸红到了脖子，想要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几天在医院里，老李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我，看到他，我总会想起我过世多年的丈夫。
我幻想着，如果丈夫在，他是不是也会照顾我，不，他会不会嫌我太老了。
我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哭了。
老李却在一旁安慰起来：“别哭了，你没生什么大病，就是低血糖，医生说调理一下身体就会好。”
见我继续哭，他又说：“难道你是担心店里的生意，你放心好了，这两天店里生意很好，赚了不少钱呢！”
我被他这么一说，哭着哭着笑了。
我出院了，到店里干活，他却什么也不要我干，就让我安心当个老板，坐着收钱就行。
晚上店铺关门，我本该提早离开，却选择留下。
我有话想对他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05.
还是他先开口的。
“老板，我租房的房东说要给我涨房租了，你看，要不……”
我以为他要和我说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房租，心里有些失望，连忙接过来说：“是该给你涨工资了，从现在起，每个月工资涨一千。”
他有些慌张，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
他脸刷一下红了，双手有些不听使唤，在身上摸了这个袋子，又摸那个袋子。
终于从一个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却不小心掉落在地上，他连忙蹲下身捡起来。
“我是想说，我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不划算，反正你家也有房间空着，要不我住你家，我不白住的，打扫卫生外加做饭，房租费照样给。”
我看着他慌张的样子，眼睛却落在他手里的盒子上。
他整张脸又红又烫，咬了咬嘴唇说：“哎呀，隔壁刘姐教我的，她说女人都喜欢这个，我就想送一个给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我说着从他手中拿过盒子。
我们就这样住在一起了，他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我也从未向他表达过爱意。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白天两个人在店里忙，晚上一起回家，一起散步。
他说到做到，家里的家务活他全包了，每个月月底定时转400元给我，说是房租费。
我没有拒绝，收下了。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平静的在一起，可还是打扰了。
儿子和儿媳妇知道我和老李在一起了，连夜赶往老家，儿子把调查老李的资料打印给我看。
儿子说：“妈，我反对你找老伴，但你要找就要找个好的啊，他，没车没房没钱，离婚了，他的那个儿子还嗜赌成性，一把年纪了不工作，啃老。”
我娘家的兄弟也知道我和老李在一起了，兄弟找到我，极力反对。
兄弟说：“姐，你找要找个好的啊，他一瘸一拐，又没钱，和你在一起图什么，图你老啊，就是图你的钱，就算不图你的钱，以后你还要照顾个瘸子，这辈子的苦你还没吃够吗，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的好姐妹知道老李没房，吃住都在我家，她也是举双手反对。
她说：“容姐，我真的搞不懂你，那个厂长追你，你不干，你非要选个没房没钱的，咋的啊，你这是要扶贫吗？那你倒是扶扶我啊，我是真的穷。”
镇上的街坊邻居知道我和老李在一起了，于是各种流言蜚语传遍小巷。
有人说老李是看中我的钱，才和我在一起。
有人说老李一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还有人说我就是寂寞空虚难耐。
我和老李被这流言蜚语包裹着，刚开始我们并不理会这些，可听得多了，有些犹豫了。
老李知道我左右为难，他不想看到我这般难受，于是在没有和我商量的情况下，竟选择主动离开。
我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一时间心里十分矛盾。
我单身了30年，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却从未像现在这般难受。
可，生活让我尝到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甜，再次分开后，就像是一个吃惯粗茶淡饭的人，你让他天天大鱼大肉一段时间后，又让他回到吃粗茶淡饭的日子，他哪里习惯得了。
我反思，是我错了吗？
我同意和老李在一起，就已经在心里反复劝说过自己很多次，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和他在一起。
我真的错了吗？
我就想找个人携手走完余生，却被他们口中的权衡利弊阻扰。
我和老李还有必要继续吗？
我不知，真的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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