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黑猫
导语
差点被“网游”毁了的《中国式网游》
在今年中旬，一款“氪金”游戏在各大直播间大肆兴起，无数主播“挥金如土”，毫不吝啬的在这款游戏中砸下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居然还在感叹自己是不是充少了。
看到这，你可能以为这又是什么国内头部大厂，重金打造的垃圾换皮手游。不过我想说的是，这只猜对了一半。“氪金”确实不假，但是能让人氪的如此爽，如此上头的游戏确实极为少见，毕竟又不是自己的钱。
《中国式网游》就是一款如此“另类”的国产独立游戏，氪别人的钱，让自己爽吧，就是这款游戏的核心玩法。早在Steam新品节上，这款特立独行的游戏就展露头脚，短短7天斩获10万愿望单，发售之后，更是获得大量玩家的一致好评，根据销售数据预估，这款产品的流水已过千万元，而这仅仅只是YDX作为个人开发者独立制作的第一款游戏。
说起来，这款看似如此成功的产品，实际开发过程却一波三折。从早期怀揣着“高薪和梦想”进入游戏公司，结果被现实一阵毒打；到之后正式离职准备做独游，结果意外被“父母送房”强行劝退；再到之后边上班边开发，却突遇《魔兽世界》TBC怀旧服开服，差点上演“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惨剧。
YDX坦言：“幸好当初充的是季卡，整整玩了3个月后，我突然回过神来，是不是该继续做游戏了，要是当时充的是年卡，那就真的完蛋了。”最近，游戏茶馆有幸见到了YDX这位“成功”的个人开发者，和他聊了聊《中国式网游》的开发辛酸史。
01
我在哪，我是谁，我要干什么？
茶馆：你入行多长时间了？
YDX： 我算是一个比较大龄的游戏人，从2012年就已经踏足游戏行业，那时候手机游戏刚刚兴起，也算是吃到了一波红利，之后辗转各大游戏公司，算下来也差不多待了12年了。
茶馆：为什么会想去做游戏，是因为纯粹的喜欢吗？
YDX： 这个就说来话长，其实最初在大学的时候，我一开始并没有把做游戏当做未来的人生规划。虽然我从FC时代一直到单机、网游，都对游戏非常热爱，但是那时候我把自己纯粹当做一个玩家，感觉做游戏离我太遥远了，也缺乏相关行业的认知。
我大学学的是动画专业，毕业之后进入到一家广告公司，但是那个公司的待遇相当差。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之前大学的老同学，当时他在北京某游戏大厂就职，然后就互通了一下信息，那时候突然一下感觉到了世界的参差，我从没想到做游戏居然是一个相当暴利的行业，当时就觉得大家都是学的一个专业，他能行我为啥就不行，于是就去学习了一些游戏行业的相关知识，以执行策划的身份入职了一家广州游戏公司。
茶馆：那时候的游戏公司给你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YDX： 说实话，我当时根本就没玩过他们家的游戏，就临时抱佛脚的尝试了一下。当时面试的时候印象很深，他们问我了一个很奇葩的问题，“如果让你做一款抄袭游戏，你有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一听就知道这是一道送命题，当时就昧着良心说没有没有。
茶馆：那真实的想法呢？
YDX： 那肯定是不想做的，但是为了工作也没办法，你给的多我还是能做一下。就在我面试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面试的隔壁是一间会议室，一群策划因为付费问题在里面吵得不可开交，已经快要打起来的程度，当时给我的感觉相当震撼。那家公司给我的感觉是相当的赚钱，毕竟也有300多人，不过整体的环境堪称“黑网吧”。
茶馆：后来你陆陆续续在4家游戏公司待过，为什么会一直跳槽，感觉不合适？
YDX： 只能说是因为各种原因，我当时在广州一家比较大的公司就职，他们就专门做山寨手游，外人看着好像很赚钱，但是给我的感觉就很LOW。之后发生了一件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有一天晚上有个家长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要退钱，他家小孩在我们公司的手游里充了4000块，我记得好像是一款海贼王IP的山寨手游，那个电话是我同事接的，后来第二天我就发现他们好像不太愿意退钱。
当时我的想法是该退就退嘛，当然可能因为不是我的钱，给我的感觉就不像是在做什么“正经”生意。
茶馆：有点“电信诈骗”既视感？
YDX： ……我就感觉这并不是我真正想做的游戏。当时大概是2014年，公司请了一位顶级游戏策划来给我们做专题讲座，据说这位大佬早些年在盛大负责过某项目，自己出来之后担任制作人和主策，做出了多款成功产品，其中某产品开服流水就达到了800万，月流水更是过亿以上，震惊业界。
整个讲座持续了2个小时，这位大佬把如何套路玩家讲解的淋漓极致，流水、次留、日活、付费这些词语反复出现，连游戏画面都没出现过几次，大部分都是数据表格，当时我就只有一个感觉：‘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他们所谓的做游戏，就是用一个产品不断驯化玩家的过程，玩家只是数据需要不断导进，大佬还很谦虚的说，国产游戏的未来就靠你们了，我虽然不是很认同这位大佬的观点，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前辈对后备的指导，如果当年我早点认真学习这些先进经验，可能早就走上人生巅峰了。
茶馆：后来你从策划转了程序，是因为自己想做游戏了？
YDX： 差不多。当时想得是，做游戏没策划顶多不好玩，但是没程序的话，连这游戏都没有。
茶馆：2018年你辞职之后第一次开始创业，当时是什么原因让你感觉有机会可以自己去做游戏了？
YDX： 我记得有一次我在公司用3DS掌机玩游戏，我们公司的主策划看到后异常困惑，居然问我这是什么？还有个美术，连PS4是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就在想，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其实18年离开公司之前，我就已经做了几款小游戏，我当时跳槽去其他公司，也是因为觉得那家公司有研发能力，比较适合我快速成长。后来18年前后，包括《中国式家长》《太吾绘卷》这些国产独游都开始集中爆发，让我觉得机会来了。
02
魔兽世界差点毁了《中国式网游》
茶馆：你的第一次创业似乎也并不顺利。
YDX： 第一次创业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准备好，有点匆匆忙忙，那时候我在苏州创业，身上就20万，想着先做出一个产品再说，当时也没打算做《中国式网游》。最早我准备去做那种超休闲游戏，但是做到一半之后我发现这种游戏并不适合我，一方面是产品需要快速迭代，做得慢就要“挨打”，因此不适合个人开发者。另一方面是，这类游戏通常需要大量的买量，你想想我就那么点资金，连打水漂都不够。经过一番复盘之后，我感觉我是被别人“忽悠”了。
茶馆：这怎么说？
YDX： 当时有人告诉我超休闲游戏好，很有前途，结果最后我发现，他们也没做超休闲的游戏。后来，我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张大仙的视频，就是他在一款网游中，被游戏托骗了，那时候给了我一点灵感。
茶馆：我记得《中国式网游》里面还有这个梗，好像叫华小宇。
YDX： 是的，当时我就想用游戏的方式去探讨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这种运营方式对不对，这到底是不是诈骗？之后我猛然联想起2015年发生的一件事，于是我们的主角“老王”闪亮登场。
在这我也特别澄清一下，很多人都来问我，《中国式网游》中的老王是不是我，我可以很明确的给出答复，不是我，也不是所谓的“我有一个朋友”。
茶馆：这个老王又有什么“神奇”的故事。
YDX： 这就又说来话长了。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我发的视频，相当的详尽。其实最早我并没有想把这件事做成一个游戏，不过后来我看了张大仙的视频，感觉这两者还是有点搞头。特别是当时鬼畜和玩梗在网上特别流行，就那个“我是渣渣辉，是兄弟就来砍我”，所以我感觉如果以此做出一个游戏，很大概率能成功。
茶馆：不过有意思的是，《中国式网游》一做就做了5.6年，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YDX： 简单来说，就是“内忧外患”。
茶馆：似乎又是什么不得了的经历。
YDX： 《中国式网游》前三个月的开发其实挺顺利的，本来不出意外，这款游戏应该在2020年底开发完成，不过在2019年5月份，我突然接到父母的电话，让我赶快去签合同，他们买了一套房子送给我。我相信你现在应该和我当时一样懵逼，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去广东旅游的时候，被当地房产销售忽悠了，买了一套93平米的房子，他们发现没钱付首付也没法办贷款，于是就叫我去补首付，并让房子挂在我名下，让我来还贷款。
当时首付要30万左右，我一听头都炸了，就拉着父母去退10万块的定金，但是他们已经签过合同，如果毁约要支付50%的违约金，后来我妥协了，稀里糊涂成了房奴。
我之前攒的钱基本全部拿去交了首付，还背负每个月5000的房贷，根本没办法继续创业，没办法只能继续“进厂打工”。好在这套房最后也没有烂尾，成功交房，坏消息是由于疫情房地产低迷，这套房我几乎没去住过，就已经跌了30%。
茶馆：这是内忧，那外患呢？
YDX： 你知道个人开发者做游戏最难的是什么吗？
茶馆：没钱？
YDX： 不是，是坚持。你想想我当时一边在上班，一边用业余时间在开发游戏，最怕的就是坚持不下来烂尾了，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魔兽世界》TBC怀旧服开了。
茶馆：……
YDX： 我是香草时代最后版本入的坑，断断续续一直玩了很多版本，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魔兽世界》就是网游的天花板。当时TBC怀旧服开了以后，好多朋友都说要回来玩，于是我就充了一张季卡。整整在里面玩了3个月，每天下班回家连游戏都不做了，当时想得就是玩一下子就不玩了，结果沉迷了3个月，游戏开发基本就处在停滞状态。
茶馆：没想到，《魔兽世界》差点毁了《中国式网游》。
YDX： 我真庆幸当时充的是季卡，要是脑袋一热充张年卡，那真的就完蛋了。
03
I have a dream
茶馆：好在你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做完《中国式网游》后，你当时觉得能卖多少份？
YDX：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最初我感觉能卖100万份。后来因为题材的热度原因，信心逐渐被时间磨平，我的预期也在慢慢下降，最后变成了5万份。主要当时觉得，鬼畜的流量如果能碰到，真的有可能会成为爆款之作。不过后来我接触到了不少发行，他们给我的反馈相当现实。
我记得当时有个发行看到《中国式网游》后，说这游戏根本不可能火，可能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传奇是什么，也get不到里面的梗，还有个发行觉得里面彩礼的故事太夸张了，一点也不现实，我当时就觉得好奇怪，这些是怎么做发行的？
茶馆：为什么最终选择了“Wise Games”？
YDX： 缘分吧。最终选他们，因为比较聊得来，他们很懂这个游戏，也感觉更专业一些。尤其是6月新品节之后，直接涨了10万的愿望单，让我对产品和发行都更有信心。
茶馆：那么具体做了哪些工作？
YDX： 游戏发售后很长时间，我几乎都是处于白天上班，晚上高强度修改bug和优化游戏版本的节奏。幸运的是有WiseGames发行的小伙伴们全力支持我，全天收集玩家的反馈，筛选出真正有价值的玩家反馈与内容，再依次做好版本需求。每天晚上等我下班后，再和我讨论游戏版本更新方向，然后等我改完后，他们几乎是连夜更新。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的细节就没法展开说了，简单总结就是，因为发行的配合，才能让我在发售初期全身心投入到了内容的制作与优化中去，连续修复了十几个版本后，最终一起取得了一个还不错的结果。
茶馆：今年可能最火的国产游戏就是《黑神话：悟空》，它的成功对你来说，有没有激励的作用？
YDX： 那肯定的，我非常羡慕游科这样的游戏公司，甚至可以说我最初的梦想就是能进入一家这样的游戏公司。你想想，我从小就玩的是《宝可梦》，那时候还是黑白的GB掌机，长大后玩的是《魔兽世界》，是《生化危机》，是《最后生还者》，毫不夸张的说，我是非常奢望能够玩到一款国产的3A游戏，《黑神话：悟空》就真正实现了我的梦想。
另一方面，试想一下过年回家，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在谈论《黑神话：悟空》，结果一问你，做的都是什么“贪玩蓝月”，这种落差感你懂的。
茶馆：《中国式网游》后续还有什么更新计划？
YDX： 最近推出了爽文模式，之后可能会做一个彩票玩法。其实我也有点不理解，我看到很多主播根本不玩游戏，就天天刮彩票，还有很多玩家也非常喜欢这个玩法，那既然玩家这么喜欢，我就索性做一个纯粹的彩票玩法来满足他们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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