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家统计局后，11月18日，国家发改委通报了10月多项经济数据。这些数据表明，经济在冬日里向好回暖态势明显。10月，我国规模以上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5.4%；服务业生产指数同比增长6.3%；全国新建商品房和二手房成交总量同比增长3.9%，是连续8个月下降后首次实现增长。此外，农业生产形势也比较好，预计今年粮食产量将首次突破1.4万亿斤。瑞银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汪涛认为，随着一揽子政策的出台，10月份消费、出口、房地产均出现不同程度改善。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掉以轻心，今明两年需要进一步政策支持，推动经济持续向好发展。
如何看待最新的经济数据表现？最大的亮点是什么？消费数据明显增长，以旧换新还有多大的空间？房地产新房销售向好，是否是楼市进一步筑底信号？如何预测未来的增长？如果不是出口“抢跑”，出口大超预期的原因是什么？是否可持续？如何看待中国出口的韧性？接下来还有哪些宏观政策组合拳出台？第一财经《首席对策》专访瑞银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汪涛。
汪涛的主要观点：
政策出台后效果显现 消费出口房地产都有不同程度改善
“以旧换新”明年可能扩围 居民信心提升将进一步提振消费
房地产目前处于摸底状态 需观察后续政策能否尽快落实
预计2026年房地产拐点出现
需求不足引发行业内卷 价格上涨受阻
未来有50基点降息空间 50-75基点的降准空间
全球科技电子产品上行周期拉动出口增长
明年上半年出口依然强势
明年财政赤字会有所扩大 赤字率或3.5%-4%
政策出台后效果显现 消费出口房地产都有不同程度改善
第一财经：汪博好，非常感谢接受我们的专访，我们都知道10月份经济数据之所以受到广泛的关注，因为是政策组合拳上马之后的第一个月度数据，您觉得有什么亮点？符合您的预期吗？
汪涛：10月份的数据应该是显示整个经济的增长势头比9月份有明显的好转，也显示政策出台之后有一定效果。最明显的就是房地产的销售比之前降幅大幅收窄。房地产相关的政策出台以后，应该说带来了尤其是一些大城市房地产销售的回暖。
另外一个就是社会零售总额消费这方面增长应该10月份明显超出预期，也比9月份有明显回升，这也是推出以旧换新等一系列政策之后，对销售的刺激。当然也包括可能双11提前打折，另外还有整个消费者的信心，可能因为房地产、股市等各方面，消费者信心也有一定恢复。所以这两个数据是明显比较好。
另外出口方面也是超预期，可能受一定的基数影响，还有9月份受台风影响，9月份比较弱一点，10月份会有回补。
“以旧换新”明年可能扩围 居民信心提升将进一步提振消费
第一财经：您刚才也提到了社零数据，消费数据确实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增长4.8%。您认为它的可持续性和韧性强吗？而且我们看到您刚才也提到了，以旧换新其实是一个主要的原因，以旧换新它还有多大的空间？
汪涛：我觉得以旧换新应该还是有一定的空间，我们其实也是有一个预期，明年在这方面的政策可能会扩围，也就是今年有1500亿，明年也许会到2000多亿、3000亿这样一个规模来继续去拉动相关消费。整体消费这样的势头能持续与否，我觉得还是要看后面政策的发力以及经济的可持续性。
一个就是就业市场，如果能进一步好转，居民收入增长；另外就是房地产如果能像目前看到的势头一样，企稳的势头能够持续，那么居民对整个财富保值的信心可以得到恢复。再加上一定的财政方面的政策，继续支持居民消费的话，我觉得是可以持续。但是从目前来看，10月份的数据可能在11 、12月份也许还会有一点走弱，10月毕竟是政策组合拳出台的一个初期，反应比较明显。
房地产目前处于摸底状态 需观察后续政策能否尽快落实
第一财经：新房销售在10月份单月有一个向好的趋势，能不能说明这是一个整体好转的节点，您认为具体的一个转折点，是在什么样的时间位置上？
汪涛：我们很希望现在就已经见底了，但是我们觉得从目前来看还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因为过去一两年其实每一次有稳房地产的措施出来，销售都有一定的好转，可惜之前都没能持续下来。这一次当然措施更加大，而且是整个一揽子的组合拳，希望能有一定的持续。
不过从目前来看，从11月份的数字来看，可能有些城市的销售已经开始有一点放缓，所以我觉得可能还是处于一个摸底的状态，可能还有一段时间的震荡。但是确实我们对房地产销售的看法就是，房地产销售其实是整个房地产市场见底的第一个指标。所以我们可能还需要观察后续的一些稳房地产的措施能不能尽快落实实施。
预计2026年房地产拐点出现
第一财经：有一个具体您预期的点吗？比如说明年、甚至说是2028年、2030年，真正一个企稳的点？
汪涛：我们现在的预期主要是考虑到，虽然近期有一些政策出来，但明年可能会有一些经济下行的外部压力，包括出口，如果美国加征关税等。所以对整个经济和房地产也会有一定阻力，对恢复有一定的阻力。
所以我们目前觉得房地产真正企稳回升，可能要到2026年的上半年，销售可能就是真正见底开始回升。新开工可能是2026年的年中，就是二、三季度的时候开始企稳回升，所以还需要一段的时间。因为现在目前从全国范围来看，库存可能也比较高。当然不排除一线城市很可能企稳，速度要快很多。
需求不足引发行业内卷 价格上涨受阻
第一财经： CPI我们看全年包括到10月份依旧是继续保持在一个低位运行的状态，您觉得它何时能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回升？
汪涛：从短期来看，CPI年底前可能就有一个明显回升，但这个应该主要是一些季节性的因素。而且明年的春节它是前移到了1月份，那么春节前的销售都会比较旺。一般来说食品价格等等都会有一些抬升。只是核心通胀，也就是去掉食品和能源价格之外的那些价格，从目前来看最近几个月都是在0%左右，甚至负的环比增长。
国内大家知道各行业内卷很厉害，所以其实价格上涨的空间很有限，价格上涨是受阻力的。所以如果说通胀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开始有明显回升，可能要房地产企稳，才开始回升，因为这是最大的一头。如果这一头能企稳，那么其他政策发力的话，消费可以比较可持续增长的时候，那么通胀也会明显上扬。
第一财经：您刚才说到一个特别重要的事，就是内卷比较厉害，因为我们都知道其实我们在国内打价格战还是比较明显的，这种所谓的价格战的内卷，会对 CPI的正常运行造成一些什么影响吗？甚至说会造成一些什么样的伤害吗？
汪涛：这种内卷它是目前整个需求不太足，然后供给很充分的一个体现。所以它实际上会对价格造成下行的压力，通胀会持续往下受压，很有可能进入甚至就是负增长这样一个局面。所以我觉得除了扩大需求的一些政策之外，也应该来促进行业的整合和一些调整，使一些无效的或者说低效的产能出清，这样优质的企业利润能够上涨。
未来有50基点降息空间 50-75基点的降准空间
第一财经：央行行长潘功胜表示要把促进物价合理回升作为把握货币政策的重要考量。我们刚才聊了很多有关于CPI在低位运行的情况下，货币政策如何有针对性对物价问题来进行调整？
汪涛：在目前情况下，货币政策当然很重要，不过也还是要在一揽子的宏观政策框架下去考虑。其实我觉得可能财政政策发力更为重要，但货币政策本身我觉得央行潘行长讲的也很重要。他给人们一个预期，就是说我们央行的货币政策可能要参考通胀的一个合理的目标，而不是最高点。
以前我们讲3%的通胀实际上就是说不要超过3%，我想以后是不是可以定一个不要低于2%这样的目标，像日本央行。这样的话给人们一个信心，就是宏观政策，尤其是货币政策会不断有一些支持的方面出来。
从目前这个阶段看，我觉得货币政策可以加大，就是继续降息，我觉得还有50个基点以上的降息空间。另外还有降准的空间，央行潘行长之前也提到，我们觉得可能还有50-75个基点的降准的空间。那么另外信贷方面可能也是用一系列政策来鼓励或者支持信贷的增长。
全球科技电子产品上行周期拉动出口增长
明年上半年出口依然强势
第一财经：您报告里也提到了目前10月份，以及前10个月出口的整体表现比较优异的原因。报告认为，10月份出口数据大超预期尚没有显现出之前市场一致认为的出口抢跑的情况，如果尚没有出现抢跑的情况，这种大超预期的原因是什么？您觉得出口的韧性有多强？
汪涛：今年出口比较强，尤其是实际出口总量成为拉动经济增长很强的因素。主要是全球科技产品电子产品的上升周期非常强。另外就是发达国家的进口需求也相对比较强。10月份出口超预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我认为是海关讲到的台风的影响。9月份的出口其实是不及预期，那么10月份其实有一个回补。九、十月份恰好又是西方假期之前非常强的进口阶段，所以9月份货物如果没能出去的话，10月份肯定是会补上。
那么出口的强势我觉得在未来几个月应该还有一定的持续恢复。主要是因为我们判断全球的电子产品的周期在明年还会持续。当然明年还会有一些其他的不确定性因素，明年、后半年可能出口会受影响，但是上半年出口仍然是比较强的。
明年财政赤字会有所扩大 赤字率或3.5%-4%
第一财经： 所以按照您刚才的预测，可能明年下半年的时候出口会有一定压力的情况下，还有哪些增长点可以替代出口？
汪涛：明年我觉得更重要的可能是政策方面的发力，我们目前的判断是明年的财政赤字会有所扩大，可能到3.5%-4%。明年专项债的规模也会扩大，另外超长期特别国债的规模也会扩大。
总体来说政策持续的发力可以支持，一个是基建投资，另外一个是加大民生和社会保障方面的支出。包括我们也提到以旧换新消费方面可能也会扩容。还有房地产相关的政策，包括去库存，城中村改造这些应该也会加快落实和推进。所以在这样的政策预期下，一是房地产投资下滑会明显减缓，另外就是基建投资仍然保持在一个比较强劲的位置。通过一些对居民的间接和直接的支持，使得消费能够保持有韧性的增长。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可能出台进一步政策措施
第一财经：今年12月份还有一个重磅会议，就是中央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来给我们预测一下，可能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会探讨一些什么问题，在这个会议上还会出台一些什么样继续来推进经济复苏的一些政策组合拳，能给我们预测一下吗？
汪涛：好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会讨论明年的经济形势和明年的经济工作的目标，和主要的一些政策。我们的判断，鉴于目前的下行压力和明年外部的一些可能的影响，财政政策会发力比较大。我们判断是财政赤字会在3.5%-4%之间，地方专项债发行可能在4.5万亿甚至以上，超长期特别国债在2万亿，还不包含可能有6000亿到1万亿的给大型国有银行的注资部分。这些政策我觉得可以避免地方政府因为收入下降和要控制债务带来的财政困难，以及对整个经济的收缩效应。
另外我刚才讲的货币政策方面，我认为明年还有比较大的降息空间，另外就是降准的空间，还有房地产政策方面，可能在具体的用专项债去化库存方面，怎么去具体落实等方面会有一些更详细的措施推出。
值班编辑：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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