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不论我身际遇、时境如何,在最烦闷无解的时候只要能抽一点时间读其诗文,总觉得但耕耘此心,外物不过乘势而行。
苏轼之前,有冯公的词以感发取胜、惝恍幽微,李煜故国深恨、撼人神魂,将词的格调猛然拔高数筹;后有欧阳修雾重烟轻、隐逸超脱,仿佛水面微风徐徐而来;时至苏轼,词已洗炼尽粉香脂腻,正是大好天地。
所有词和文里,最爱他夜晚畅游所做,白日是交友无数、应酬不绝的著名文人苏东坡,夜晚面对的才是自己,诗文自然也是对自己而写,所有掩藏的困惑、憾恨、如何安放内心的思考,在此时终于隐隐流于言外。尤其是《临江仙·夜归临皋》,“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明明已经情深至切,明明是无可解的心哀,无可破的残局,但收尾时却又笔势忽转,更宏大、更洞达、更超脱。
夏敬观评东坡词“如春花散空,不着痕迹”,真是一语中的。此身非我所有,此心早已登舟而去,岂能再困于物外。而这种性格也贯穿了他绝大部分的诗词——超然高旷,但不陡峭、不冷僻;神逸在外,但不做作、不矫伪;还来一江碧水,扬清激浊,皆是真笑怒。
合卷,让江舟顺流而下,长路埃尘皆抛却于身后,只看两岸乱山拥簇,雁起青天,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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