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速递丨汗青堂146《布鲁克王朝》|巴斯|布鲁克王朝|新书|查尔斯|汗青堂|詹姆斯

在婆罗洲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历史的帷幕总是被雨林的雾霭笼罩。然而，在19世纪的某个清晨，一艘帆船驶入沙捞越的河流，将一位不列颠人送上了历史的舞台。他就是詹姆斯·布鲁克，一位不属于帝国却又改变了帝国边陲命运的冒险家。从他手中，沙捞越诞生了一段长达一个世纪的白人王朝——布鲁克王朝。

这个家族的故事，宛如一则被遗忘的寓言，交织着理想与现实，征服与合作，暴力与和平。詹姆斯·布鲁克的传说，既是孤胆英雄的史诗，也是殖民主义的反讽。1839年，当这位英国海军退役军官怀揣仅有的财富与梦想，涉足婆罗洲的密林时，他或许并未预见到自己将被称为“白人拉惹”，更未预见到，他的命运会与这片土地深深纠缠。

婆罗洲苏丹的朝廷

詹姆斯·布鲁克的统治以铁腕与仁慈交织。他镇压了海盗，稳定了秩序，也第一次为达雅族、马来族与华人提供了相对平等的行政框架。但在这些政治行为背后，是更为隐秘的历史动力。他既是一位受人崇拜的异乡王者，也是一位被本土文化悄然改造的外来者。他的外甥查尔斯·布鲁克继承了这种复杂的身份认同。

然而，历史的书页在战争与现代化的洪流中被翻得飞快。第三代拉惹查尔斯·维纳·布鲁克目睹了沙捞越的沧桑巨变，也不得不接受王朝的命运终结。当二战硝烟散尽，沙捞越被交还给英国，布鲁克家族的统治也成为了一个遥远的传奇。

布鲁克王朝并非一段完美无瑕的历史，但它独特的治理模式却在婆罗洲的历史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它超越了殖民的逻辑，将一个由外来者开创的个人王国转化为文化交融与权力角逐的舞台。或许，正是这种矛盾与复杂性，使得布鲁克王朝的故事显得如此引人入胜，仿佛婆罗洲的河流，从未停止低声吟诵这个王朝的传奇。

古晋城与沙捞越河

詹姆斯·布鲁克

1803年4月29日，詹姆斯·布鲁克出生于贝拿勒斯（Benares）郊区的锡克劳尔（Secrole）。他的父亲托马斯·布鲁克（Thomas Brooke）是东印度公司的一名文官，官至贝拿勒斯高等法院法官。他的母亲安娜·玛丽亚·斯图亚特（Anna Maria Stuart）在年少时双亲过世，随后离开家乡苏格兰，前往印度投奔她的弟弟詹姆斯，他也在东印度公司工作。在那里，她遇到了彼时丧妻无子的布鲁克先生，并嫁给了他。他们过得非常幸福，生了6个孩子，分别是亨利、哈丽雅特、艾玛、安娜、詹姆斯和玛格丽特。

布鲁克一家自称是英格兰西南部望族布洛克（Broke）家族的后代，那个家族的产业在很久以前就传给了沃里克（Warwick）家族。布鲁克家族其实连续几代都住在伦敦，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先人是托马斯·维纳爵士（Sir Thomas Vyner），他曾任伦敦市长，1654年在市政厅接待过奥利弗·克伦威尔。布鲁克先生的祖母伊丽莎白·科利特（Elizabeth Collet）是托马斯爵士女儿的后代。托马斯·布鲁克本人长得高大帅气，有老式的宫廷做派，他博学而健谈，尽管那个时代的人并不觉得他特别聪明。他的妻子安娜·玛丽亚也很漂亮，有一双蓝色的眼睛，面容白皙姣好，她一直安静又羞涩，总是穿简单却昂贵的衣服。她的孩子都很爱她。这些孩子中，在东印度公司的武装部队当候补军官的亨利在印度英年早逝，而哈丽雅特和安娜在英格兰夭折。艾玛于1822年嫁给萨默塞特郡怀特拉金顿（White Lackington）的教区牧师查尔斯·约翰逊（Charles Johnson），几年后，玛格丽特嫁给了安东尼·萨维奇（Anthony Savage）牧师。

詹姆斯·布鲁克一直跟随父母在印度生活，直至年满12岁。在热带长大的英国孩子通常会更早一点回国，因为人们觉得在东方待太久会对孩子的健康和教育产生影响。就詹姆斯的情况看，他的健康和教育都没有受到负面影响，或许是因为童年时期在印度待得太久，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属于东方。然而在1815年，随着拿破仑战争结束，他的父母认为他需要去英国学校接受教育。他被送到英格兰，由生活在赖盖特（Reigate）的祖母照顾，但他的父亲让生活在巴斯（Bath）的老友查尔斯·基根（Charles Kegan）先生当他的监护人。放假时他就在两家轮流住。詹姆斯在巴斯生活得很愉快。基根先生和众多亲戚住一起，其中就有3个小侄女，詹姆斯和她们成了好朋友。他喜欢上了英格兰西南部，之后从未改变，在他的姐姐艾玛嫁到萨默塞特郡后更是如此。布鲁克老太太在赖盖特的家则更为朴素。老太太支持慈善事业，经常让詹姆斯把自己的布丁省下来，送给周围贫困的邻居。詹姆斯总是能吃到肉食，因为人们普遍认为这是长身体的男孩需要吃的。要是布丁非常诱人，他有时也会自己吃掉，但总摆脱不了负罪感。

詹姆斯·布鲁克爵士

祖母的慈善行为给他带来的不适跟他在学校的遭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英国上流社会接受的传统教育有一大好处，那就是任何一个经历过这些的人都知道，之后再也不必承受这样的痛苦了。被送到诺里奇文法学校（Norwich Grammar School）就读时，詹姆斯·布鲁克还不理解这种好处。跟大多数男孩一样，他只对自己感兴趣的科目下功夫。他对画画有点积极性，教画画的老师是不亚于老克罗姆（Old Crome）[ 指英国风景画家约翰·克罗姆（John Crome），他被称为“老克罗姆”，其子约翰·伯尼·克罗姆（John Berney Crome）被称为“小克罗姆”。]的画家。但在学术性较强的学科上，他的表现不怎么样。校长瓦尔皮（Valpy）先生后来为他这个学生感到骄傲，当年却对他没什么好评。但是詹姆斯的学生时代并未荒废。男孩们可以在文瑟姆（Wensum）河上驾船航行，他在那里学会了操纵船只。他的人格力量让其他男孩钦佩不已，觉得他天生就是领袖人物，而他拒绝说谎这一点则让老师们印象深刻。他虽然在那里交到了几个终生好友，但却并不快乐。在那里待了两年后，他最好的朋友乔治·韦斯顿（George Western）离校航海去了，于是他也决定逃离。一个同学借钱给他，于是他乘马车前往赖盖特，但不敢进祖母的家门，直到一个仆人看见了他并向老太太报告。老太太把他领进门，并把基根先生从巴斯叫过来。他匆忙赶到，把詹姆斯拖回了诺里奇。但是瓦尔皮先生已经受够他了。于是詹姆斯开开心心地跟基根先生回到巴斯，直到数月后他的父母从印度回来，并在巴斯开始退休生活。詹姆斯再也没有接受任何正式的学校教育。家人也试过每天请家教上门，但是老师因詹姆斯不尊敬他而辞职了，家人之后就没有再请。由于詹姆斯家里鼓励阅读和其他文雅的消遣活动，他的通识教育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家里认为詹姆斯应该像他哥哥亨利一样，在东印度公司的武装部队干出一番事业。1819年5月11日，他被任命为孟加拉军队的少尉（Ensign）。几个月后，16岁半的他启程前往印度。他是个表现不错的候补军官。两年后，即1821年11月2日，他获得中尉军衔。他想当骑兵军官，但在1822年5月被任命为副助理军需长（Sub-Assistant Commissary-General）。他不喜欢这个工作，也难以胜任。他的工作表现报告虽然表扬了他的能力，但也表示希望他能“早日了解稳定和决心的必要性”。他很快就回到骑兵部队，并自荐去培训印度志愿骑兵，这些人负责大部队到来前的侦察工作。第一次英缅战争于1824年3月爆发。次年1月，詹姆斯·布鲁克的部队准备投入战斗。1月25日，他在阿萨姆（Assam）邦的伦格布尔（Rangpur）附近率部向缅甸人发起冲锋。此役大获全胜，战报中提到詹姆斯的表现“最为出色”。

两天后，詹姆斯再次率部攻击正在撤退的敌军，并又一次大获全胜。但在战斗过程中，他肺部中弹，摔下马背，倒在地上等死。直到战斗结束，部队的上校才找到他，发现他还活着。詹姆斯被送往加尔各答，在医院里躺了一段时间。随后，医生坚持要他回英格兰家乡休养几个月。他将终身享有70英镑的年金。

詹姆斯在1825年夏天抵达巴斯，看起来恢复得很好。但1826年初，他的伤口再次裂开，病情危重。是父母的悉心照顾让他得以渡过难关。经过手术，留在他体内的那枚子弹被从他的脊柱里取出，此后，他的母亲就把这枚子弹当作纪念物保存在一个玻璃盒里，放在壁炉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