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酹江月释块垒,箕踞狂歌总自由”,出自《念奴娇·赤壁怀古》,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旷达精神的体现;“箕踞狂歌总自由”,是苏轼《次韵答邦直子由四首》,苏轼从来是我用来压箱底的宝藏,不论时境如何、我身际遇,在最烦闷无解的时候只要能抽一点时间读其诗文,总觉得但耕耘此心,外物不过乘势而行。

观其人,乐观豁达、智慧风趣、情深义重、正直不羁…再来更多的溢美之词也不会过誉。苏东坡,一个曾“千骑卷平冈”的英武豪侠,一个逞“狂夫老更狂”的叛道狂徒,一个叹“我亦是行人”的睿智长者,一个愿“江海寄余生”的浪漫迁客…

读其诗词,会因“十年生死两茫茫”而默然泪下,也会因“此心安处是吾乡”而会心一笑;会因“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而击节赞叹,也会因“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我”而沉吟惆怅。时隔千年,这些诗句依然时时拨动心弦,行走世间,总有一番契合体验。

苏轼之前,有冯公的词以感发取胜、惝恍幽微,李煜故国深恨、撼人神魂,将词的格调猛然拔高数筹;后有欧阳修雾重烟轻、隐逸超脱,仿佛水面微风徐徐而来;时至苏轼,词已洗炼尽粉香脂腻,正是大好天地。所有词和文里,最爱他夜晚畅游所做,白日是交友无数、应酬不绝的著名文人苏东坡,夜晚面对的才是自己,诗文自然也是对自己而写,所有掩藏的困惑、憾恨、如何安放内心的思考,在此时终于隐隐流于言外。尤其是《临江仙·夜归临皋》,“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明明已经情深至切,明明是无可解的心哀,无可破的残局,但收尾时却又笔势忽转,更宏大、更洞达、更超脱。

夏敬观评东坡词“如春花散空,不着痕迹”,真是一语中的。此身非我所有,此心早已登舟而去,岂能再困于物外。而这种性格也贯穿了他绝大部分的诗词——超然高旷,但不陡峭、不冷僻;神逸在外,但不做作、不矫伪;还来一江碧水,扬清激浊,皆是真笑怒。

所以有他相伴,平淡生活似乎多了些底气,为人处世,也更愿学他一生洒脱飘逸。巴尔扎克在《人间喜剧》的开头说到,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折射至今,依然如此,在物质世界极为丰富的今天,我们的精神世界却在逐渐萎靡,当我们迷失在浮躁的社会中时,别忘了物质世界的背后还有一个精神的世界。不妨静下心来看看苏轼和他的诗词吧,正如林语堂所说,这样一个令人万分倾倒而又望尘莫及的高士,有他的作品摆在案头,便觉人生丰富。遥想东坡这句“料多情梦里,端来见我,也参差是”,真个是于我心有戚戚了。
合卷,让江舟顺流而下,长路埃尘皆抛却于身后,只看两岸乱山拥簇,雁起青天。前人之誉备矣,不复乃为嗟叹,谨以此阕,聊以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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