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乡愁》212
1982年,是全国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第一年。
所有的社员们经过了一次阵痛,在手忙脚乱中慢慢找着自己的感觉。
那一年的手忙脚乱,是五花八门的;但丰收带来的喜悦,也是发自内心的。
先说那一年的忙乱吧:春天播种棉花时,社员们东家进、西家出,都在探讨着催芽的技术。播种时找人帮忙,才好歹将种子播进了土里。
但等棉花出苗时,又是七长八短,有的地块出苗均匀,有的地块稀稀拉拉,有的又是出苗密集。
北方春天的田野上,阵阵春风席卷着尘土,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但每个人,都是真急上火:出苗不全的,要么重新催芽,重新播种;有的大人小孩齐上阵,一起移苗、浇水,修缺补漏;有的要大把提苗,保持棉花的正常株距……
那一年,生产队的大田里再也看不到闲着吹牛冒泡的人了。大家都在心急火燎地询问着把式和老人,怎么才能种好地。
随着棉花苗地逐渐生产,返青的小麦也开始拔节、起身,一片片厚重的绿毯,铺满了北方的平原。
当这片无垠的绿毯逐渐褪去颜色,开始悄悄洇染成金黄的时候,社员们再次“骚动起来”。
之前,每个生产队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场院,那是每年夏天生产队集中打压小麦的地方。但现在,大家却为了在哪里打压自己的小麦发愁了。
联产承包制实施之初,生产队也把一块场院划分成几块,类似分成更小的组,来共同使用场院。
但那一年,社员们憋足了劲、精心照顾的小麦,估产都不是一般的好。
一块场院,已经满足不了大家的需要。再说,每家地块的小麦,都需要一个或大或小的场院。
那一年的夏天,打麦场成了北方农村的重要焦点。
因为季节不等人,打完小麦还要秋种;还有,夏天的天气阴晴不定,一旦不能收割或者打压小麦,这一年的口粮就成了问题。
记得在生产队的一年里,夏天麦收时节却逢上连阴雨,小麦多日不能收割进场。
后来,麦穗上的麦粒直接发芽了,每个麦穗上都顶着一层的小细芽。
等后来晴天后,小麦收割进场后打压下来,不但产量锐减,而且小麦磨成面粉后,口感也很不好。
那一年,社员们就吃了一年这样的面粉。
所以,到联产承包实施的第一年,大家开始想尽办法,解决麦收时节的集中打压小麦问题。
有的人,随便在河岸上平整点土地,几家联合起来,打压场地,临时凑合出来一个小型的打麦场。
有的人,直接先将大块地的地头上,割出来一块方形的场地。将麦茬弄出来后,临时打压出来一个场地……
这些事,还是家庭劳力多的人,或者几家聚集在一起,才能做的事。
而像我家的情况,完全没能力做这些事。
无奈之下,那部分类似家庭的目光,就盯住了村边的县乡公路。
收麦时节,我和爸爸都赶回来帮着妈妈收割小麦。
为了抢占公路上的“地盘”,经常是一家黑蒙蒙地就出去,赶着用镰刀收割小麦,够一地排车了,就先运到公路上,将麦子倒在路边,先薄薄地摊开一层,让过往的车辆自由碾压。
趁着这个时间,再回去赶着割一车小麦,慌忙地拉回来。
之后,全家就守在公路边上,在这个“以路为场”的公路上忙活了。
这条公路本来是连接两个县城的一条路,本就不宽。那一阵子,从一个县城到另外一个县城的路上,都是无数家的小麦铺满了路面。不但司机们开得胆战心惊,车辆碾压后,还会将一些麦秸、麦糠和麦粒挟卷到路面下面。
但即便是这样,每家每户还是采用这个方式,算是仓促度过了联产承包后的第一个麦收时节。
尽管“以路为场”,会减少一些收成,但大部分的劳动成果,还是装进了社员们的口袋。
五颜六色的化肥袋子里,装的都是一年的收成。
村边那条公路,一路穿行过无数的村庄。
邻村的乡亲们,也会把公路当成他们的“打麦场”。
一次在公路上打压小麦时,正好邻村的一位赵老师也在这里打压小麦。爸爸和他是同事,开玩笑说:“老赵,今年能打2000今年小麦不?”
赵老师笑着说:“差不多!”
一句话,不但让爸爸吃惊,连我们也吃惊匪浅。
在生产队的年代,每家分到两三袋子小麦就不错了,也就两三百斤。上千斤的小麦,是几年都分不到的。
那一年的麦收之后,北方农民也尝到了安徽省凤阳县凤梨公社小岗村的收入。
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北方的农民们,再也不用守着“天天吃窝头、只有逢年过节才敢吃一点白面”的习惯了。
从那以后,每一天大家都抱着大白馒头放心地吃了。
联产承包的红利,逐渐在北方的农村里释放出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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