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州古沂河边,历史上有几座非常著名的城池,在苏北鲁南,曾上演过不少热闹的大剧,历史典籍中,可以寻找到它的踪迹。即便是现在,我们也习惯地称邳州市区为“良城”。文学新人汤展望先生发表在《人民文学》(2024年第12期)上的《停飞的床》,写的就是上海到邳州长途大巴上的故事,他“虚构”了一个故事终点站----良城,寄托着这片土地上的子民对家乡厚重历史的探寻与怀想。下邳古城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况且它数千年发生的金戈铁马、硝烟弥漫的系列故事被洪水屡次淤积于故黄河深处。下邳的“遗迹”也被临边的兄弟县抢占先机,正大张旗鼓地仿造、复原和推演,邳州人对此是否感慨良多呢?
一、 良城位置一直是个悬案
良城:春秋曰良,良邑。汉为良成县,与武原、下邳“并峙而三”,后为王侯封地。良城到底在哪里?自古有不同说法。一种说法良城为邳州西北武原梁王城。地方志可见的最早关于良城记录的,为明代正德年间由淮安府1518年刊行的《淮安府志》:“去治北九十里,在偃武乡泇口社。春秋,晋侯会吴子于良,即此。东汉置良城县,属下邳国。梁置武安郡,隋废郡改县,曰良城,唐省。”从正德到百年后的明代天启六年即1626年,新修《淮安府志》刊行。明代淮安府志的正德、万历、天启诸版本都持此说法。晚清杨守敬在《隋书地理志》考证中也持是说。
对于在良城里发生的事,本州明代志书对《淮安府志》作了详细的补充。嘉靖十六年(1537年),邳州乡人中宪大夫进士杨辅,从山西按察司副使任上致仕回下邳,受到邳州牧陈柏的欢迎。鉴于20年前即正德年间,淮安府组织修纂了《淮安府志》,直隶南京三年前也修了一部《南畿志》,邳州地方志修的时间更早,很多地方需要更详细地修订。于是决定由他来主持,挑选年高德劭的耆旧学人,重修州志,便有了《嘉靖邳州志》。新的州志比原府志论述更加详细:“汉明帝永平十五年,春二月,东巡狩,至下邳。癸亥,帝耕于下邳。三月,征琅琊王京,会良城”。这些饱读经书的地方大儒,可不是凭空捏造史实,此事在《后汉书》则有记录,但没有交代良城在下邳的具体位置。研究《后汉书》的唐代李贤曾做过批注:良成,县名,属东海郡故城,在今泗州下邳县北。
清代初年,学者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论述邳州时提及良城,有了大胆的猜测:“良城,州北六十里,春秋时邾地。昭十三年,晋侯将会吴子于良,水道不可,吴子辞,乃还。哀十五年,楚伐吴,陈侯使公孙贞子吊焉,及良而卒。《史记》越王无彊谓齐威王使者曰:愿齐之试兵南阳莒地,以聚常、郯境。常,即良矣。南阳,齐西境邑。汉置良成县,晋改良城,属东海郡,后汉属下邳国。晋曰良城县,宋仍属下邳郡。后魏亦为良城县。唐省。萧梁尝置武原郡于此,高齐及后周因之。隋郡废。仍曰良城县,属下邳郡。唐属邳州,贞观初省。”他在介绍泇口镇时还顺便想起提到了一个有故事的镇----“源雀镇,在州东北。《金史》:'保大中弃山东地,惟戍守邳州之源雀镇以据蒙古'。概其地当山东冲要也。或曰:即故良城也。”可推测,源雀镇大抵就是良城。
民国窦鸿年《邳志补》对府志良城地址结论,有了根本性的颠覆,也作出了精彩的论证:良城,春秋良地。《史记》越王无彊谓齐使者曰“愿齐之试兵南阳莒地,以聚常、郯之境”。常,即良矣,汉良成县,晋改良城,唐省。旧志云在今城西北二十里偃武乡泇口社,俗名梁王城。然此城距武原故城仅数里,汉时分属二郡,不应比密乃尔。按《水经注》“沂水南迳良城西”,则良城则在沂水之东。又《寰宇记》:古良城在下邳北六十里。今其地距旧城百二十里,益知其非。考《隋志》有“梁置武安郡”之文,则今城或系梁置,故相沿为梁王城,且于其地立梁武庙也。又,李兆洛《地理今释》谓隋之良城在下邳北八十里,与汉之良城为二。盖非无据。
至此,窦氏修志团队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判断:此良城非彼梁城,汉良城在下邳北六十里,且在沂河东。
其实,对于良城,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早有论述。他描述沂水南流下邳:“又南过良城县西,又南过下邳县西,南入泗水。”他解释道:“春秋《左传》曰:昭公十三年,秋,晋侯会吴子于良。吴子辞水道不可以行,晋乃还也。地理志曰:良城,王莽更名承翰矣。沂水于下邳县北西流,分为二水:一水于城北西南入泗,一水迳城东,屈从县南,亦注泗,谓之小沂水。水上有桥,徐泗间以为圯。昔张子良遇黄石公于圯上,即此处也。建安二年,曹操围吕布于此,引沂泗灌城而擒之。”从他的论述中,可知良城在沂河东。郦道元(公元446-527年)生活北魏时代,其《水经注》综合性地理名著,北魏时,下邳称东徐州,他正处在那个时代,是彼时的可靠信使,他的良城县位置记录具有真实可信性。
对于良城所在位置的认识变化,清代地方《邳州志》也有一个渐进的过程。康熙年间邳州志基本照抄明代的陈述。乾隆年间邬承显《邳州志》就良城位置,似乎受到了《方舆纪要》的影响,抛出了证据:“在今城西北二十里,春秋时邾地......《寰宇记》古良城在下邳县北六十里。今其地在偃武乡泇口社南,距下邳故城一百十里,”坚持了“梁置武安郡”的正确说法,增加了“巨川神祠,在沂水上,见北魏书注,今湮”的内容。丁观堂《嘉庆邳州志》更多地受到顾氏的影响,直接不提与今城的距离,其言:“古良城在下邳县北六十里”......今其地在偃武乡泇口社南,距下邳城故城一百一十里......没有指明具体位置。
鲁一同,为咸丰朝邳州知州董用威、马轶群聘请的修志专家,其《邳州志》被曾国藩推崇为“近日志书之最善者”。关于良城,鲁一同写道:“在今城西北二十里,春秋昭十三年,晋征吴会与良。哀十五年,陈公孙贞子及良而卒,皆谓此也。《史记》越王无彊谓齐使者曰......汉置良成县,属东海郡,后汉割属下邳国,晋始改曰良城,宋及后魏因之。梁置武安郡于此,隋废。郡仍曰良城县,唐省入邳州。《寰宇记》曰:古良城在下邳县北六十里。今其地在偃武乡泇口社,南距旧城百里......而俗呼为梁王城也......顾氏谓:萧梁常置武原郡于此,隋志则曰梁置武安郡,或以武安为武原之伪。按:魏下邳武原分为二郡。其时东徐城民以下邳降梁,武原仍在魏也,梁不得有武原。故置武安郡于良城,隋志盖不误也。今良城、武原二县基址相去不过数里,汉县当日分属两郡,不应比密乃尔。或今之良城,即良置郡之地,当日特筑此城,用以逼魏,故相沿为梁王城。而后人于此建梁王庙以表厥功,事之相因,可以理度者矣......武原城,去今城十五里,汉县,属楚国。后汉属彭城国,晋宋因之......开远废县:魏武定八年分良城置县,有睹兰山祠,后周废,今湮。”这里,鲁一同对于分属不同郡国的良城和武原两城相距如此之近表示疑惑,也提出了汉古“良成”、晋“良城",今良城与梁王城的区别,但还没有完全注意到郦道元所说的沂河东“良城”,也就是“王莽更名承翰”的良城。虽然否定居多,但终究没有作出定论。
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是一部重要的历史地理和军事地理文献,在康熙年间刊行仅五卷,直到其逝世百余年以后即嘉庆十六年才全面刊行,之后便引起极大关注。应当说,随着清代乾嘉年间考据之风兴起,大量的历史地理学著作不断涌现,新的考证研究结论,也不断推翻原有的认识。这也是清代至民国五种邳州地方志不断补充修正的动因。到了民国,窦氏团队综合了各方面的分析,就良城位置,推倒了前人的结论,给了一个全新的回答:就在沂河东,且距离州城北六十里。这等于肯定了郦道元、顾祖禹和李兆洛的判断。现代历史地理学大师谭其庸的《中国历史地图集》为这个结论做了背书。
古人把邳州良城选择建在沂河边,是那个时代最好的的抉择。贴近名川,扼守要冲,顺畅的交通是那个时代择地建城的内在动因,同沂河与泗水交汇处的都城下邳保持通达便捷,更是首要考虑的因素。
二、下邳与东汉皇帝的沂水之行
“北控齐鲁,南蔽江淮,水陆交通,实为冲要”,对于邳州,十七世纪中后期,清代学者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一书中赞叹道。可能是这位老先生故意忽略的是,当时沂水已被泇河(中运河)截留,那个曾叫泗水的黄河成了苏北高高的黄河滩,正逐渐被废弃,下邳城也被湮没,不久北迁。
历史上的下邳,“春秋谓之淮北地”(《方舆纪要》),境内地理战略位置优越。传说奚仲封国于下邳,前202年,西汉封异姓王韩信都下邳。东汉明帝时,置下邳国,封子刘衍为王,还亲耕于下邳。东汉晚期,徐州刺史部驻所驻下邳,刘备、曹操、吕布、关羽在下邳争锋,留下英雄故事。曹操爱恨都在下邳:为父报仇,“屠男女十万,泗水为之不流”,(《水经注》)后封其子曹宇为下邳国侯。西晋司马氏将徐州从彭城迁回下邳,封司马子弟为邳王。孙策、司马睿、刘裕皆起兵于下邳。魏晋南北朝时期,“下邳几无宁岁”,为军事争夺的四战之地。刘裕攻南燕,“帅舟师自淮入泗,自下邳留船舰步进”,以“水路之冲”下邳为基地,从沂河谷地进兵北上,取得北伐大捷。“争淮北必须争夺下邳也”,“宋元嘉二十七年魏主焘南寇,分遣拓跋那自青州趋下邳(《方舆纪要》)”,后魏置东徐州于下邳,其大臣尉元上表称下邳为水陆所凑之区,军事地位重要:“若贼向彭城,必由清泗过宿豫,历下邳,趋青州,路亦由下邳入沂水,经东安。即为贼用师之要。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镇淮阳,戍东安,则青冀诸镇可不攻而克”(《资治通鉴》)。可见,“盖南北争雄,得失之机,常视淮、泗,下邳岂非必争之地与”?(《读史方舆纪要》)
泗水,是淮河北部的支流。而沂水又是泗水最大支流。发源于沂蒙山的沂河,山高水长,曲折蜿蜒,一路南奔,千百年来在下邳,泗水与沂水、武原水、泇水汇聚,造就了下邳的辉煌。“导淮自桐柏,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尚书.禹贡》。下邳因沂泗而生,到南宋代黄河“夺泗入淮”后,泗水明清成“悬河”,沂水改道流入骆马湖,千年的“百战之城”下邳就此沉陷了,从此“萧条徐泗空”。南宋前的古代泗水安澜,汩汩而流,美丽温婉,下邳人称泗水为“清水”、“南清河”。经过开发,数千年来,下邳成鱼米之乡,唐朝诗人张继描写了其中的景象:“泗水流急石纂纂,鲤鱼上下红尾短。...城边鱼市人早行,水烟漠漠多棹声。”下邳曾下辖的桃源县(今泗阳县),在唐朝诗人卢纶笔下为:“渔村绕水田,澹澹隔晴烟”。即便到了元朝,马可.波罗在游记中说,金朝下邳这个“大蛮子”州入境处,除了商业繁盛之外,还盛产丝绸,当地人栽桑养蚕,来抽丝纺织 。
通过下邳泗水,西趋中原,南达长江,而向北经过沂水通道,进入山东腹地青州,这成了皇帝心心念念的淮北心腹之地。因此,也就更好理解东汉皇帝较早的东方下邳之行了。
汉明帝刘庄是东汉第二位英明的皇帝,刘庄及其子汉章帝刘炟在位的时期,社会安定,四海昇平,史称“明章之治”。《后汉书·显宗孝明帝纪》载,永平“十五年春二月庚子,东巡狩。辛丑,幸偃师”,其于偃师处理完公务后直奔睢阳、彭城,“征沛王辅会睢阳。进幸彭城”,后驻下邳。在沃野千里的下邳,他的展示了对天下苍生的重视,亲自把犁农耕。天子的象征举动,耕进了黎民百姓心田,敲打了个别不羁的封王,震慑了蠢蠢欲动的东夷。沐浴着阳春三月的和风,圣驾车马沿沂水谷地逆流一路北上。沂河是季节性河流,每年夏秋水大,春天流水汩汩,“沂水碧潺潺,汀沙白鸟闲。林边郯子国,烟际峄阳山”(元代陈孚《邳州》)。峄阳山渐渐落在身后,沂河逐渐宽阔成一片茫茫沙海。行辕半天来到了离下邳在六十里外的良成县,大队人马驻跸。那位住在沂河中游开阳(现临沂)治所琅邪国王刘京,早已来到良成等待接见。这里为西汉置良成侯国,属东海郡,东汉改为良成县。皇帝在小城召见侯王并不奇怪,不久前,沛县侯国王刘京来至邻国梁的小城睢水北面睢阳,等候拜见了明帝。皇帝这次出行的最终目的不得而知。领会和感受了晋侯吴侯约会之小城良邑美丽风光,在徐州刺史部刺史陪同下,逆流不远过了襄賁县城(南面为后世的“巨川神祠在沂水上”(见《魏书.地形志注》),襄賁县是在沂、武河畔秦朝所设。折向东,皇帝车马没有在徐州刺史部驻地东海郡郯及琅琊国开阳治所盘桓,而是向北直奔沂蒙腹地。早在古代,沂蒙、淮泗都曾经被治理过,《尚书.禹贡》记载“海(州)岱(泰山)及淮(淮水)惟(为)徐州”,“淮沂其义(治理疏浚),蒙羽其艺(种植)”,说明了大禹治水之后,古徐州地区得到了开发治理,河流通畅,谷物丰茂,人们出入可“浮于泗达于淮”。蒙山北面的青州也是富庶之地:《周礼.职方氏》载:“青州其川淮泗,其浸(河流)沂沭...其谷宜稻麦”。永平十五年(72年)三月在沂水阳都城,后汉明帝召见了一母弟弟刘苍,刘苍从国都无盐(今山东东平县东)被召到阳都见驾。阳都县,属琅邪郡小城,故城在今沂州沂水县南。刘苍在父王时,于建武十七年(41年)受封为东平王,定都无盐。之前的明帝元年(58年),刘庄曾任命刘苍为骠骑将军在朝辅政,他是唯一辅政的藩王,位在三公之上。班固上了一篇《奏记东平王苍》。其举荐人才的建议,被刘苍所采纳。明帝特别优待和倚重他,自己出外巡视时,便由刘苍在京留守。刘苍辅政时间五年,为汉明帝时的“太平盛世”作出了贡献。汉明帝前来,是专门来看望和叙旧,也是请益。《后汉书·东平宪王苍传》:“十五年春,行幸东平……帝以所作《光武本纪》示苍,苍因上《光武受命中兴颂》,帝甚善之……”在阳都,汉明帝赐给了刘苍钱一千五百万,布四万匹。之后,阳都的地位达到顶峰,后来,这个诸葛亮的出生地阳都还一度成为徐州的治所。这次东方巡幸,是对徐州刺史部属地的一次视察。可能皇帝受到了触动。不久,皇帝就把自己最喜欢的六儿子,封到这个沂水与泗水交汇的下邳做下邳国王,统治东方,领地十七城作为食邑。
从此,下邳迎来了了三朝侯国封地之盛誉,成为了富贵名城,同时也迎来了历代争夺的血雨腥风。
三、关于良城、余行、襄贲与郯城的断想
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除了良成外,还对余行、郯城也作了探讨:“余行镇,在州北七十里,《志》云:其地有余行省城,元末沂州将王信所筑。......郯城,在州东北八十里,汉郯县城也。《通典》下邳县北有故郯县。《志》云:城在沂武二水间。今见山东郯城县。或云在州北五十里,恐误......”。
窦氏《邳志补》介绍了四个地方,其言:“源雀镇,在州东北。《大金国志》:正大四年,是时北军长驱而南,于是并力守黄河,保潼关,自洛阳、三门峡、析津东至邳州之源雀镇两千余里,差四行院,各分地严兵以守。《方舆纪要》谓其地当山东冲要,或曰即故良城云。” “开远废县,魏置,北周废,今失所在”。还有“余行省城,在受贤乡。元末平章王信所筑。俗呼‘行’如‘杭’矣。《方舆纪要》谓之余行镇,今在城东南二十里”。最后“睹阑山祠。见《魏书.地形志注》开远县下”。依据《水经注》和地方志,查找古代沂河边的小城及其间的距离并不很难,因为沂河在元代以前的流向千年来变化不大,何况邳州境内还留有沂河历史上流过的遗迹及地方名称。明代时,邳州官方邮驿在有递运所在宿迁县,州有铺舍(分所)二十四处。因为邳州的三大乡有两个处在城北面,所以沿沂河向北属重点线路,每十里安设一家铺舍。《嘉靖邳州志》介绍了地方的铺舍,从州前总铺开始,向北依次有:“十里店铺去州治北十里”,“南李家铺去州治北二十里”,“唐宋山铺去州治西北三十里”......“大宿铺去州治东北六十里”,“张村铺去州治东北七十里”,“沙沟铺去州治东北八十里”......“受贤铺去州治东北一百二十里”......;“泇口铺铺去州治北九十里”、“梁城铺去州治西北三十里”,还有如西北五十里的堌子铺、西北六十里的王史铺等等。五百年前的地名,现在就连研究邳州历史的人听来也会一脸茫然了。从地方志的记录可以看出,古代人测量距离都是约数。沂河并不笔直,这些数字可能是步行便道走的里程,有的是以“十”取整,不一定是直线和实际距离。
这个存在八百余年的县城良成邑,一千五百年前的唐代就消失了,成了谜一般的存在。典籍的记载的差异增加了它的神秘感。那么沂河北六十里东在哪里呢?又至东多远呢?根据谭其骧的地图,结合沂河在元代前的流向,用现代的百度、高德查找距离,瞬间可以获得。我们选取了这样三个地方查找它们到东汉下邳城遗址的最近距离,显示最西面二郎庙(现东方帝景城小区)、邳州人民政府、炮车街道政府办事处,距离各为31千米、33千米、34千米,新的运河镇平均距离下邳古城的距离直线最多60里。让人会心一笑!沂河一度从二郎庙向南,所以,在二郎庙、沙沟湖到炮车镇,古沂河东西游动都在这一范围内内。张村古集(现邳州高铁站南),那是明代水务大臣心心念念的古运河必经之地,最有可能是古良成的地方,也应考虑其中,高德地图显示32公里。没想到的,晋侯吴侯期望会面之所,东汉皇帝接见琅琊王的地方,竟然就在新的邳州城,这是冥冥之中使其契合的历史机缘否。
郯城在两汉相当长的时间,属徐州刺史部驻地,当然管辖下邳国。后魏时,东徐州邳州的北面就是叫北徐州的沂州。北周始,郯城隶属邳州,唐贞观年间,郯城和良成属下邳的一个乡,宋代,邳州管辖郯城南部,金代邳州还管辖了兰陵大部。元代,在淮安设沂郯万户府,管理郯城和沂州,鲁苏交界历史有时一体。余行镇,在邳州现代新城东北10里,古沂河东,大金国蒙古纲建省城一年的地方,元代元末沂州将王信又筑,作为沂河要冲成为阻挡军事进攻的屏障。
郦道元《水经注》应较权威:沂水“又过襄贲县东,屈从县南西流,又屈南过郯城县西......”对于郯城,《志》中所言在沂武二水间,古郯城的确在沂武间的襄蕡,襄蕡是今天的山东兰陵长城镇(兰陵和峄县金朝属下邳管辖),在读地方志中会发现,明清不管府志、州志都对郯城距离记录混乱不清,有时感到莫名其妙。下邳人心里的郯子国,距离一会50里,有时是80里,成了谜一般的存在。下邳城不知何时还建有郯子庙,诗词中离城不远有古郯子国(“林边郯子国”),《通典》的下邳县北,感觉就是作为曾是下邳的一个乡来记录的;需要说明的是,古代的郯县城址在今郯城西南三十里的归昌镇,离下邳城直线有170里。这个镇西部隔了一镇(古涝沟)就是今天的港上。对照窦氏《邳志补》和《郯史漫谈》(中国文史出版社)地图示意,良城旧址不同时代也多次飘动。郯城位置的飘忽不定,大概出于下邳人自己的感情吧,觉得就在眼前。到了今天,不同省份郯城的方言,与邳州(古良城地区)还出奇地一致,就让人感觉奇特了。
如乾隆《邳州志》所述,“邳自古为凋敝之区,魏晋六朝苦于兵事,宋金元之世苦于兵事又苦于河患”。宋金时期黄河改道侵占泗水是邳州变化的开始,巨大的变化发生在明清。“城上有城,城下有城”,2017年《光明日报》报道了南京博物院对下邳城考古发掘情况:“至少由东汉、西晋、宋金、明清时期的城址堆积四叠层现象”。《睢宁水利志》也记述,下邳西部(睢宁西北部)鲤鱼山、张圩、苏堂海拔约32至30米,下邳附近黄河沿线的黄土地区,其砂土层厚度8到10米。1991年冬季开挖徐洪河,在下邳东南高作乡北部黄河故道的张皮桥下,在海拔约15米处挖出数口棺材。黄河的肆虐,使古泗水早已面目全非。四战之地的邳州人,古代土著或移民或被屠戮;河患,又使邳州地表面目全非。美国学者史景迁在其所著《王氏之死》一书中,对山东南部的郯城与江苏北部的邳州作了比较判断:江苏最北部与山东南部组成了一个有内聚力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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