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河南开封府往南大约四十五里的地方,有个靠近水域的大集市,集市对岸住着一户富裕人家,户主名叫吴贵,家境殷实,经常外出经商。
吴贵娶了邻乡李胜的女儿李兰儿为妻。李兰儿长得漂亮又贤惠,擅长操持家务,夫妻俩感情深厚,相敬如宾。
吴贵本想整理货物出门行商,李兰儿温柔地劝他说:“凡事要看天意,富贵也有定数,何必辛苦奔波,离家远行呢?再说我独自在家操持,也没人照应,不如不出去,咱们另找赚钱的门路吧。”
吴贵听从了妻子的建议,打消了远行的念头,只在本地附近做些生意。
吴贵家对门的刘旺,原来在官府任职,后来因为犯错被革职了。
他性情刁钻狠毒,好色成性。自从看到吴贵的妻子李兰儿长得貌美,就日夜盘算着想跟她相会,心里痒痒得受不了。
有一天清早,刘旺见吴贵有事出门,便打扮得整整齐齐,径直走进吴贵家,站在帘子外面,明知故问:“吴兄在家吗?”这时李兰儿刚起床,听到帘子外面有人,急忙回答说:“吴贵早起去庄田了。”
刘旺不知进退,穿过帘子,厚着脸皮试探:“我有点事,特地来托付,不知道吴兄什么时候回来?”李兰儿以为刘旺是邻居,没有起疑:“他有事要处理,可能要到天黑才回来。”
刘旺见李兰儿云鬓半偏,红唇微张,不觉淫心大动,伸手扯住李兰儿的衣服:“嫂子请坐,我有点事要禀告,等吴兄回来麻烦您转告他。”
李兰儿见刘旺动手动脚,似有不良企图,当面斥责:“你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不分内外,大白天就闯进别人家里,调戏邻里妻小,真是禽兽不如!”
说完,转身走进内室。刘旺满脸羞愧,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但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如果吴贵回家,李兰儿把这事告诉他,岂不是要结下仇怨?不如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
于是,他拿着利刃返回吴贵家,李兰儿正倚着栏杆若有所思,没料到刘旺去而复返。
刘旺上前怒喝:“认得我刘某人吗?”李兰儿扭头一看,怒骂道:“你这个淫贼还不快走?”刘旺不管不顾,抽出利刃,猛地朝李兰儿的咽喉刺去,李兰儿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可怜这位美丽贤惠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刘旺环顾四周见无人,脱下李兰儿的鞋子,带着凶器从容离去,把鞋子和凶器埋在近处的江亭边。
李兰儿有个族弟叫李念,平时也在江湖上行走,这天他的船停泊在江口,想上岸探望堂姐李兰儿一面。
天色渐晚,李念来到吴贵家敲门,无人应答,绕过院内栏杆,里面寂静无声。他只好回到船上,觉得脚下鞋子湿漉漉的,便脱下来放在灶上烘干。
夜里吴贵回家,呼唤李兰儿没有回应,来到厨房点亮蜡烛查看,房里又没有上锁,他拿着灯走过栏杆,只见一个人躺在地上,血流满阶,仔细一看竟是妻子李兰儿。吴贵抱起妻子查看,发现她咽喉下被刺了一刀,顿时大哭:“是谁杀了我妻子?”
第二天邻里听说此事,议论纷纷,有人发现地上有血脚印:“门外一路血迹,可以顺着脚印追查,就能知道凶手是谁。”吴贵立即召集十几个人,顺着血迹追查,血迹一直延伸到江边刘念的船上才消失。吴贵上船捉住李念,怒骂道:“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杀我妻子?”
李念大惊失色,不知所以,被吴贵绑回家中,一顿乱打,然后押送到官府。官府勘验现场后,知府审问邻里人证,都说血迹确实到船上才消失,再问李念,李念哭诉:“我跟吴贵是亲戚,傍晚才到他家,看到里面没人,我就回船了,不知道是谁杀了李兰儿,以致我的鞋上沾了血迹。”
知府疑惑道:“如果李念图谋杀人,不应该脱走妇人的鞋子,而且搜船时也没有找到杀人凶器,这里不能妄下结论。”于是下令先将李念押入狱中。
第二天,官府贴出告示:“李兰儿被人谋杀,丢失了鞋子,如果有人捡到,重重有赏。”
一天过去了,没有消息。后来,刘旺在村舍里喝酒,跟一个美貌的村妇通奸,喝到酣畅淋漓时,他脱口而出:“看在你用心服侍我的份上,我就赐你一场大富贵。”
村妇掩口而笑:“自从你来我这里后,没花过半文钱,哪有什么大富大贵?你自己享用就好,别哄我。”
刘旺激动地说:“如果我得了赏钱,再来你家喝酒,你难道不会奉承我吗?”村妇奇怪地问原因。刘旺故作神秘:“当初吴贵的妻子被人谋杀,报到官府,李念被关进监狱要偿命,现在还没结案。
知府大人贴出告示询问,谁能捡到被杀妇人的鞋子去报案,就重赏官钱。我正好知道鞋子的下落,告诉你吧,你丈夫可以拿鞋去衙门请赏。”
村妇追问:“鞋在哪里?你怎么知道的?”刘旺笑嘻嘻地说:“前几天我到江口,看见近江亭边好像有东西,上前一看,是一双妇人的鞋子和一把利刃,正被泥土半掩着,想必是被杀妇人的。”
村妇不信,刘旺走后,她悄悄告诉了丈夫。丈夫第二天赶到近江亭边,挖开新泥,果然找到一双妇人的鞋子和一把沾血的利刃,急忙拿回家给老婆看。村妇大喜,没想到刘旺说的是真的,当即让丈夫拿着鞋子和凶器去衙门报案。
知府问村民鞋子和刀是从哪里来的,村民说是从近江亭边挖出来的。知府直截了当地问:“是谁教你在那里找的?”村民无法隐瞒,只好交代是老婆说的。知府暗自思量:“他老婆肯定知道内情。”表面却笑着说:“这钱应该赏给你。”让库官赏了五十贯钱。
村民拿钱拜谢离去,知府随后叫来公差密令:“你们跟着这人到他家里探听,如果遇到他老婆和别人在家,立刻抓来见我。”
却说村民得了赏钱,欢喜回家,村妇高兴得不得了:“如今得了赏钱,全靠刘外郎的恩情,请他上门来分些吧。”村妇一见刘旺,笑容满面,更加奉承,安排美酒佳肴招待。
三人同桌对饮,村妇笑着说:“多谢刘外郎指点,我夫君已得赏钱,按理说应该与你平分。”刘旺摆手:“留在你家置办酒席,剩下的存起来。”
村妇大笑,不料屋外两名公差已经偷听多时,突然破门而入,将刘旺和村妇一同绑了解到衙门。知府先问村妇:“你是怎么知道埋鞋的地方的?”
村妇惊恐万分,直接告发了刘旺教的,再问刘旺,刘旺最初抵赖不肯承认,后来挨了几顿板子,受不住痛,才供出是自己杀了李兰儿。
再审问村妇,刘旺为什么去她家,村妇也老实招出两人往来通奸的事。案子审结,刘旺被判死刑,村妇被发配边疆,李念的冤情得以昭雪,被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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