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乐年间,顺天府香河县有个孙太守,他家有千金,肥田美宅。夫人郑氏,只生了一个独子,名叫永昌。永昌长大娶亲后不久,夫人就去世了。

孙夫人去世后,孙太守虽然年老,但还身强体壮,精神健旺。家里面所有收租之事都是亲力亲为,不肯闲下来安享晚年。

这年,孙太守已经七十九了,儿子永昌就和他说:“父亲您今年七十九,明年就八十了,何不把家里的事交给我管理,你只管在家享福就可以了。”

孙太守摇摇头,回答说:”为父的在一日就管一日,这样你也少操点心,到哪天我过世就可全部都交给你。“儿子虽然心里有想法,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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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秋天,孙太守外出收租,在租户庄上住了近十日,这天下午,他饭后散步到小溪边时,看到一女子与白发婆婆正在洗衣。

女子虽然是村姑打扮,但却长得发同漆黑,眼如明波,芊芊十指似葱尖,曲曲双眉如抹戴。孙太守顿时看得目瞪口呆,喜欢得不得了,马上叫人去打听。

女子姓周,年幼时就已父母双亡,现在和外婆一起生活,今年十九岁,还未许配人家。孙太守听后,立刻就安排了人到女子家和婆婆说:

”我家老爷见你孙女长得俊俏,欲收为偏房,虽说为偏房,但正妻已亡,嫁过去就如同正妻一般,享尽荣华富贵。“

也许这就是前世的缘分,婆婆听后当时就答应了下来。孙太守那叫一个高兴,立刻下聘,选了个黄道吉日在庄上就成了亲。

十日过后,孙太守叫来了轿子,和周氏一起回到了家里。儿子儿媳知道此事后都来磕头,过来磕头的孙太守都有赏赐,孙府是一片喜气洋洋。

儿子永昌表面上没说什么,可背地里却和妻子说道:”这父亲一把年纪了,还娶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女子一定是看中了他的家产。

到哪天他老人家过世了,我看这女子只会带着钱财另嫁他人,还让我们叫她小奶奶,我偏不叫,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过几天这话就传到了孙太守的耳朵里,他只装不知道。幸亏这周氏也是个秉性温良之人,知道后就当什么也没有,才使得这孙家上下一团和气。

一年之后,在孙太守八十岁之时,周氏为他生下了儿子永继。孙太守就将自己的寿辰和儿子百日宴一起办了,那天,宾朋满座,好不热闹。

可永昌又在后面说:”男子六十而精绝,更何况是八十岁了,谁见过枯木长出花来,这孩子不知是哪里来的,绝不是我爹亲生的,我是不会认他做兄弟的。“这话又被孙太守听了去,但他也只是藏在肚里。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年。到了永继周岁这天,孙太守宴请了许多亲朋好友,可偏偏永昌在这个时候出了门。太守只有自己陪着客人直到宴席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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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守是读书做官的人,他心里很明白:”永昌平时做人又贪又狠,成天的只担心永继一个小孩子长大之后和他来争家产,所以不肯认他为弟不说,还提前散布谣言,好在自己过世后欺负永继他们母子。“

想到这里,他只恨自己年老,等不了永继长大成人。再看看周氏,这么小的年纪,心里是又万分的怜爱。

将来自己过世后,他母子俩都要在永昌手里讨口吃的,自己现在只有忍着。

时间如过隙白驹,这样忍耐了五年之后。孙太守久病卧床,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就把永昌叫到跟前:”永继现在才六岁,还需要人照顾,周氏又还年轻,也未必能管家。

今日,我就将孙家全部家财交给你,只希望你这个做哥哥的在永继长大后能为他娶房媳妇,分他小屋一所,良田二十亩,只要不饿到他就可以。周氏要走要留随她便是,不要强求。“

交代完之后, 永昌抱着账本高兴地离开了。周氏见永昌走后,泪流满面的说道:”难道你真就觉得永继不是你亲生么?如今所有家产都给了永昌,你叫我们孤儿寡母以后怎么生活?“

孙太守说道:”永昌不是个善良之人,如果我将财产分给了永继,那他就会对永继下手,为了能让永继平安长大成人,我只有这样做了。

我走后,如果遇到好人家,你可以再嫁,永继留在孙家长大成人是不成问题。“

”奴家也是儒门之后,妇人就要从一而终,我要留在永继身边将他抚养成人“周氏信誓旦旦地说着。孙太守问:”你真的能守志终生吗?“ 周氏回答:”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孙太守说:“你如果真说到做到,就不要担心以后没日子过。”说着从枕边拿出了一个一尺宽,三尺长的小轴子说:“这是我的《天伦之乐图》,你要收好,不能让外人见到。

如果以后永昌不肯管永继,你便拿着此图去找个贤明的官诉理,求他仔细琢磨,之后你们母子便可衣食无忧。

这样熬了几天后,孙太守就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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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守前脚刚走,永昌后脚就到了周氏房间里翻找,生怕父亲留下些私房钱给周氏。

周氏担心太守留下的《天伦之乐》图被发现,于是自己先打开了所有柜子让他翻找。看到周氏房间一无所有后永昌满意的带人离开了。

第二天,永昌叫人将周氏房中的丫鬟全部撤走,给了一袋米后对他们母子俩就不管不顾。周氏没办法,只有堆了个土灶,自己做饭。

早晚她做些针线活,买些小菜。等永继从学堂里回来,母子俩就一起吃饭。

为了永继能平安长大,周氏平时不管永昌对她怎么凶狠,都是一直忍让。慢慢的,永昌觉得他们母子俩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也就不将她们放在心上。

转眼间,永继就已经是十五岁了。一直以来,周氏从未向他提起过家里的情况,就是怕他哪天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引来大祸。

一天,永继向周氏要一件新衣,周氏说没钱买,让他再等等自己去想办法来买。永继一听说道:

“我爹做过太守,家里只有我和哥哥,为什么哥哥那么富贵,而我却连买件新衣都不可以?你不给买,那我让哥哥给我买。”话音还未落就已跑出了门去。

永昌看到永继后先是吃了一惊,之后接着问道:“你找我做什么。”永继行个礼后说:

“哥哥,我一直穿着这件旧衣,常常被人耻笑,想要件新衣服,特来向哥哥讨要一匹布料做件新衣。”永昌说:“要做新衣找你娘去,找我干什么?”

永继说:“爹爹的家私都是你在管着,所以我就来找你。”永昌一听此话,马上暴跳如雷,本来就担心永继来和他争家产,如今永继这么一说,便更可以确定这个想法。

于是,他大声怒吼:“你不是我弟弟,凭什么要我给你做新衣。你今天想做新衣,明天是不是就想着来和我分家财,我倒要让你看看这个家谁说了算。”之后将永继一顿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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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看到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回到了家,觉得家里的事不应该再瞒着儿子了,于是将当年家里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永继听后就对周氏说:“母亲,听说来了个新县令,为官很是正直,我们何不将《天伦之乐图》交给他,让他为我们主持公道。”

周氏觉得现在也只有此路可以走了,于是带着儿子永继找到了县令王毅。

王毅收到了《天伦之乐图》打开后,里面除了一老翁满脸笑容的怀抱一婴儿后就别无他物。他是百思不得其解,每天都在仔细琢磨这幅画。

这天,他正在看画时,丫鬟给他送茶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画上,这一撒不要紧,紧接着画上就显出了字来。

上面写着:老夫孙某,如今死在旦夕,孽子永昌为人心狠,孙家全部家财都归他所有。小儿永继年纪尚小,就将左旧屋赠予他。

此屋虽小,但在屋左壁内埋银五千两,屋右壁埋金五千两。如果今后有贤明官主为他支持公道,可赠白银一千两。

第二天,王毅就将公堂设在了太守家。一家人全部到齐之后,王毅就问永昌:“你父亲过世后将孙家所有财产都交给了你,左侧旧屋留给你弟弟永继,可有此事?”

永昌回答说确有此事。王毅又问:“现在孙家的家财都归了你,那你同意将左侧旧屋分给弟弟永继,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反悔吗?”

永昌想:“那旧屋一直不当阳,常年阴冷潮湿,自父亲过世后就一直用它来装杂物,如今就更加破旧,里面不会有什么的。”

于是他回答道:“今天还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小人说到做到,但永继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拿了这间屋后就自生自灭,衣食住行我全然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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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毅见时机已成熟,就命人拿出了天伦之乐图,在大家都确认这确是孙太守的笔迹后,他将茶水洒了上去,画上瞬间就出现了清晰的字迹。

接着便叫人拿来了铁锹,果然在房间的左右两侧共挖出了五千两黄金和五千两白银。

王毅写了个文书,将旧屋内及屋内的金银都判给了永继母子,永继母子是连连磕头拜谢。永昌虽满肚的不愿意,也只得磕头拜谢。

王毅当着众人的面,将属于他的一千两白银打了封条,抬回衙内。

永继有了这些银两后,带着母亲周氏置了新房,搬出了孙家。后又娶妻成家,妻子连两子,长大后都考取了功名。

而永昌的两个儿子都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家产都几乎要败光。

永昌死后,家里的两所大宅子都卖给了叔叔永继理,孙家所有的财产都回到了永继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