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河南偃师的乡村私塾里,有个瘦小的少年,总在课本边上画东西,乔道三用铅笔在《兰亭序》的空地方画连环画,直到有一天,他把塾师气跑了,才真有了自己的空间,这孩子会用木工刨子,是个农家娃,他不知道,二十年后,他的画笔会和枪炮声一起响起来。
1935年夏天,偃师中学的教室里飘着油印传单的墨味,乔道三蹲在操场角落,把刚收到的《大众生活》杂志塞进《论语》封面底下,他记得父亲乔时化总说诗书传家,可看到儿子上街游行的报导,就把族谱上“道三”两个字划了,同窗好友死在绥远前线那阵,他正给十五军的战士画识字课本的插图。
延安的窑洞里,陕北公学的煤油灯总亮到最晚,乔道三冻裂的手指捏着木刻刀,在《抗日三日刊》上刻出《地道战》那几幅画,卫生员王大姐说他夜里总坐在画布前不动,像是给谁画全家福,直到一九四四年那个雪夜,华北联大收到豫西来的急电,他才把画具全锁进铁皮箱。
1945年秋天,沙窝镇的镇长办公室里,土墙上挂着半幅没画完的山水画,乔道三拿着红蓝铅笔在地图上一圈一圈地画,说这里得设三个情报点,记住,画摊老板每天下午三点准来买宣纸,警卫员小陈悄悄捡他扔掉的画稿,每张背面都抄着密电码,后来人们才明白,那些看起来乱画的山形,其实就是豫西地下交通线的走向。
1947年沈鹿淮县麦收时,县委副书记的蓝布长衫总沾着泥,他教农民用画布绷担架,带民兵拿炭笔在树皮上画地雷的记号,刘邓大军路过那会儿,他正领着孩子们在河滩上画打虎英雄,画里人手里的长枪,正对着敌军要走的山口。
在界首市档案馆里,那本发黄的会议记录中,1949年的一张合影上,乔道三穿着中山装,站在最后一排,没人留意他口袋里揣着半截炭笔,还有一张画稿,背面写着“待续”,三十年后,一个老战士整理遗物时,发现所有画作的右下角,都有一样的记号,一支铅笔和一支步枪交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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