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8月,巴西里约热内卢的港口边,两个行踪诡秘的“幽灵”出现了。
这两人长着亚洲面孔,自称是日本商人,但这身份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从来不掏护照,开口闭口只谈现汇,那种急切劲儿,就像是饿了好几天的鲨鱼闻到了血腥味。
短短一周,这俩人悄无声息地吞掉了市面上每一吨能见到的原糖。
半个地球之外的瑞士日内瓦,一位穿着考究的华商正举着香槟,在国际糖业大会的宴席上跟人谈笑风生,那悠闲的样子,好像南美洲发生的疯狂扫货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没人能想到,这一动一静两拨人,其实听命于同一个大脑。
更没人敢信,这场横跨东西半球、调动数亿资金的金融“暗战”,仅仅是为了给当时穷得叮当响的中国,省下几块钱的进口差价。
这时候的中国,日子是真不好过。
那是1973年,老天爷不赏饭吃,加上国际局势乱得像锅粥,国内白糖缺口一下子搞到了30万吨。
哪怕搁到现在,30万吨也是个大数目,再那个年代,这相当于全球糖业市场流通量的十分之一。
这事儿要是让中国外贸部直接拿着大喇叭去国际市场上喊“我要买糖”,那些嗅觉比狗还灵的国际资本大鳄,分分钟就能把价格炒上天。
只要消息走漏哪怕半个小时,伦敦和纽约的期货盘面起码暴涨25%。
对于当时外汇储备紧张到要按分计算的中国来说,这多出来的涨幅,就是要了亲命了。
难题直接被抛到了新加坡。
电话打通了,那头是中国外经贸部和华润公司的代表,语气听着都让人揪心:“国家缺糖,但这事绝不能让外界知道是中国在买。”
接电话这人,正是当时被称为“亚洲糖王”的郭鹤年。
说实话,这活儿接得烫手。
不是因为赚不到钱,是因为这背后全是雷。
虽然冷战那层铁幕有点松动,但还没化呢,东南亚那边的排华情绪也是暗流涌动。
作为马来西亚的首富,郭鹤年要是替中国大陆办事的消息漏出去,他在国际商业圈攒了半辈子的信用体系可能瞬间崩塌,搞不好还会招来所在国情报部门的调查。
这不仅仅是生意,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火。
但他想都没想,电话里就回了一个字:“行。”
郭鹤年太清楚这背后的玩法了。
这哪是买菜啊,这简直就是一场金融特种作战。
他脑子里迅速盘算出一个大胆到极点的“声东击西”计划。
首先,他严令禁止自己的郭氏集团直接参与采购,因为“郭鹤年”三个字在糖业市场上那就是风向标,他只要敢动一下小拇指,全球糖价都得跟着哆嗦。
于是,正如开头那一幕,他派出了几个能把英语和日语说得跟母语一样的华裔心腹,伪装成日本商社的代表杀向巴西。
为啥选巴西?
因为当时也就巴西能一次性掏出这么多现货;为啥装日本人?
因为那会儿日本经济正起飞,全球扫货合情合理,谁也不会怀疑。
而在主战场巴西之外,郭鹤年本人则上演了一出精湛的“空城计”。
真正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他高调飞往日内瓦,大摇大摆地出席国际糖业大会。
在那个没有互联网、信息还靠电报的年代,全欧洲的糖商都在盯着这位大佬的行程。
看到他在瑞士游山玩水、宴请宾客,所有人都以为市场风平浪静,期货价格也就老老实实地趴在地板上。
就在大佬们推杯换盏的间隙,巴西那边的“日本商人”已经闪电般完成了签约。
30万吨原糖,价格锁死,装船待发。
但这还不是郭鹤年最高明的地方。
这波操作最神的,在于他对金融衍生品的降维打击。
他早就预判到了,一旦30万吨大单成交的消息公之于众,全球糖价绝对会报复性反弹。
既然涨价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涨价,再为国家薅一把资本主义的羊毛?
在这一消息公布前夕,郭鹤年动用自己的私人小金库,在伦敦和纽约的期货市场上悄悄买入了大量白糖期货的多单。
果不其然,当巴西那边的交易一曝光,全球市场瞬间炸锅,糖价应声暴涨。
这时候,郭鹤年迅速抛售手中的期货合约。
这一进一出,不仅完全抵消了中国采购原糖的运输和损耗成本,还额外赚了大概500万美元的利润。
按照商业规则,这是郭鹤年凭本事赚的“合法收入”,揣进自己兜里天经地义。
但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会计师都想撞墙的事:他把这500万美元的期货利润,连同那30万吨白糖,全部移交给了国家。
没收一分钱佣金,还倒贴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巨额利润。
事后,他把所有往来记录烧了个干干净净,对此事守口如瓶。
直到很多年后,这段档案解密,大家才直到这位巨贾当年干了什么。
他后来说过一句话:“如果我既帮国家买了糖,又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赚了钱,那我就不忠。”
这种“算大账、不算小账”的逻辑,郭鹤年用了一辈子。
如果说1973年的“糖战”是他为国家止血,那改革开放后的投资,就是他在为国家造血。
时间晃到1980年代初,北京急着向世界展示开放的姿态,结果尴尬了——整个首都竟然找不到一家像样的五星级酒店来接待外宾。
那时候的长安街沿线,一入夜黑灯瞎火的。
外资都在观望,没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又是郭鹤年,他不顾公司内部那帮人的反对,直接拿出一亿美元现金,在海淀区的一片菜地上,建起了香格里拉饭店。
紧接着,他又在荒凉的大北窑——也就是今天寸土寸金的北京CBD,砸下5.3亿美元建设中国国际贸易中心。
当时很多人嘲笑他疯了,觉得在那个连私家车都没几辆的年代,建这么高档的写字楼简直是“把钱扔进水里听响”。
但郭鹤年赌的不是地皮升值,他赌的是中国国运的崛起。
事实证明,国贸中心不仅成了北京的地标,更成了中国连接全球经济的心脏。
更有意思的是,跟同时代那些靠房地产囤地、捂盘致富的香港大亨不一样,郭鹤年的商业版图总是紧贴着老百姓的“饭碗”。
从当年的白糖,到后来的金龙鱼食用油,他始终在一个国家最基础、最不容有失的民生领域深耕。
说个暴露年龄的事儿,90年代初,咱中国人厨房里用的还是那种散装、颜色黑乎乎的粗制油,是他把精炼食用油的概念带了进来,彻底改变了中国家庭的餐桌标准。
2012年,当89岁的郭鹤年站在央视年度经济人物的领奖台上,全场起立致敬。
虽然这老爷子身家千亿,常年霸榜富豪名单,但他却是那个离名利场最远的人。
不接受专访,不写自传,甚至在很多商业场合,人们根本认不出这个衣着朴素、说话轻声细语的老人就是传说中的“亚洲糖王”。
相比于那些热衷于在聚光灯下谈论情怀的所谓“教父”,郭鹤年更像是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他心里门儿清,真正的爱国不需要扯着嗓子喊,而是在国家最需要的时候,能够不动声色地递上一把梯子,或者,一勺糖。
有些脊梁,是弯下去为了背起更重的东西。
2012年那个颁奖礼结束后,他慢慢走下台,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就像1973年那个普通的下午一样,消失在人群里,深藏功与名。
参考资料:
中央电视台,《2012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颁奖盛典》,2012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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