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西班牙的领土痛点，大多数人会立刻想到直布罗陀。
这块扼守地中海咽喉的战略要地，自1713年以来一直被英国控制。
西班牙为了收回它，努力了三百多年，至今未能如愿。
但在西班牙与葡萄牙的边境上，还有一块名为奥利文萨（Olivenza）的土地。
这里的情况恰恰相反。
葡萄牙认为这是被占领土，西班牙却实际控制了两个多世纪。
这一南一北两个案例，形成了某种奇妙的历史镜像。
那么，这块土地究竟是如何易手的？为何至今仍有争议？
01
我们先把目光投向地图。
奥利文萨位于瓜迪亚纳河（Guadiana River）东岸。
它的面积大约750平方公里，人口约为12000人。
从地理上看，它像一个楔子，嵌入了西班牙埃斯特雷马杜拉自治区的巴达霍斯省。
但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其实属于葡萄牙。
故事要从1297年说起。
那一年，卡斯蒂利亚王国（西班牙的前身）与葡萄牙签署了《阿尔卡尼塞斯条约》。
根据条约，奥利文萨被划归葡萄牙。
在此后的500多年里，这里一直是葡萄牙的重要边塞。
当地居民讲葡萄牙语，遵循葡萄牙的法律和习俗。
为了防御来自东面的威胁，葡萄牙人在这里修建了坚固的城堡和城墙。
02
转折点出现在19世纪初。
那是一个欧洲版图被拿破仑随意涂改的年代。
1801年，法国向葡萄牙施压，要求其切断与英国的盟友关系。
葡萄牙拒绝了。
于是，作为法国盟友的西班牙，向葡萄牙发动了进攻。
这场战争被称为“橘子战争”。
战争持续时间很短，仅有18天。
当时的西班牙首相戈多伊，率军攻占了奥利文萨。
据说他摘了两根橘子枝送给西班牙王后报捷，战争因此得名。
处于劣势的葡萄牙被迫求和。
1801年6月6日，双方在巴达霍斯签署了和平条约。
作为停战的代价，葡萄牙正式将奥利文萨割让给西班牙。
瓜迪亚纳河成为了新的界河。
按照这份《巴达霍斯条约》，西班牙对奥利文萨的占领是合法的。
03
如果历史到此为止，这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割地赔款故事。
但随后的局势变化，让法理问题变得复杂起来。
1807年，法西联军撕毁了之前的和平协议，全面侵入葡萄牙。
葡萄牙王室甚至被迫流亡到了巴西。
葡萄牙方面认为，既然西班牙再次侵入，这就违反了《巴达霍斯条约》的前提。
既然条约被打破，那么割让奥利文萨的条款自然也就失效了。
这是葡萄牙至今不承认奥利文萨属于西班牙的核心法理依据。
04
紧接着，拿破仑战败了。
1815年，欧洲列强召开了维也纳会议，重新划分战后秩序。
葡萄牙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维也纳会议最后议定书》的第105条中，写入了关于奥利文萨的内容。
列强们承认葡萄牙对奥利文萨的主权要求是“正当的”。
他们建议西班牙尽快归还这块土地。
西班牙代表当时签署了这份文件。
这就留下了巨大的解释空间。
葡萄牙理解为：西班牙既然签了字，就承诺了要归还。
西班牙则理解为：我们只是承认这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并不代表要立刻交钥匙。
此后的两百年里，西班牙一直没有归还的动作。
他们依据1801年的条约，在奥利文萨建立了稳固的行政管辖。
这里被划入西班牙的巴达霍斯省。
原本的葡萄牙地名被西班牙化。
学校开始教授西班牙语。
虽然在19世纪，葡萄牙又多次提出抗议，但由于国力衰退，并未采取实质性的军事行动。
05
到了20世纪，两国的关系逐渐缓和。
1986年，西班牙和葡萄牙同时加入了欧洲共同体（欧盟前身）。
边界的概念开始变得模糊。
如今，你去奥利文萨，会看到一种独特的景象。
这里的街道布局、教堂风格，依然保留着浓郁的葡萄牙曼努埃尔式风格。
很多人有双重国籍。
老一辈的居民，甚至还会说一种混合了葡语和西语的方言。
但在行政、税收、教育和医疗上，这里完全是西班牙的领土。
葡萄牙政府的态度变得非常微妙。
他们不在公开场合激烈争吵，但也从未正式承认奥利文萨是西班牙领土。
甚至在葡萄牙官方绘制的地图上，这一段边界线往往是缺失的，或者并未明确标出。
对于西班牙来说，这确实构成了一个逻辑上的尴尬。
他们在直布罗陀问题上，引用《乌得勒支条约》试图证明英国占领的不合理性。
同时强调领土完整和去殖民化。
而在奥利文萨问题上，他们则坚持1801年条约的有效性，淡化1815年维也纳会议的影响。
这种双重标准，是国际地缘政经中常见的现象。
每个国家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法理依据。
06
如今，奥利文萨的局势非常平静。
这里没有铁丝网，没有驻军对峙。
两国居民自由往来，甚至在当地定期举办“伊比利亚文化节”。
这块争议领土，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文化融合的样本。
虽然地图上的界线在法理层面依然模糊。
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早已在现实中找到了共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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