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现场》栏目

由济宁市作家协会主办

山东省作家协会主席黄发有 为《文学现场》栏目题词

那年，母亲14岁

□任广彬

姥爷在世时，每每讲起当年我母亲在生产队割麦子比赛的事，满脸的自豪。

那年，母亲14岁。

一天，母亲跟着我姥爷去别的生产队割麦子。满脸稚气、身体单薄的母亲在清一色的大人堆里格外显眼。一个20多岁，人高马大，外号“快镰手”的青年男子走到母亲跟前，眼皮一耷拉，用轻蔑的眼神轻轻地瞟了母亲一眼，然后，用手指了指面前七八十多米长的麦田，趾高气扬地说:“丫头，我让你十米，如果到地的那头你能赶上我，你今天的活由我来干。”面对挑衅，母亲没有丝毫的胆怯，而是猛地仰起脸，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倔强地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这样吧，你一丁点儿都不用让我，免得人家说小孩欺负大人。”人群里发出善意的笑声。

“闺女，你赢了他，我给你好吃的。”有人跟着起哄。

“好嘞！”母亲的声音洪亮而干脆。

比赛开始了，侧身、弯腰、拢麦、收镰、堆放……母亲动作娴熟，干起活来有板有眼、干净利索。人群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还别说，这闺女年纪不大，干起活来却有模有样。““这闺女将来是个干活的好把式。”……

那个青年小伙却不屑一顾，割起麦子来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或许在想:割麦子拼的是手劲和耐力。母亲年少体弱，坚持不了多久，割麦子的节奏就会自动慢下来，到那时再突然发力，迎头赶上。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母亲割麦子的速度不但没有慢下来，反而在后半程突然加速。他回天无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率先到达终点。

社员们欢呼雀跃，掌声雷动。那个青年人嘴里嘟哝了一句“她是小孩，我让着她”后，便耷拉着脑袋默不做声了。

母亲割麦子比赛的故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庄上，母亲一下子成了焦点人物。所到之处，庄上的人都投来赞赏的目光并且赞不绝口，还特别强调，这是谁谁家的闺女。

后来，母亲带着那把既原始又简单的镰刀和父亲一起辗转各块麦田，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洒下了艰辛的汗水。再后来，联合收割机横空出世，母亲的那把镰刀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光荣地“退休”了，连同那个割麦子比赛的故事挂在了老屋的墙角。

几天前，回老家看望母亲。下午返城，母亲执意要把我送到村口。直到这时，我才猛然发现，母亲老了，头发花白，腰弯得跟镰刀似的，甚至连走路都跟不上趟了。我不禁潸然泪下:这难道这就是当年割起麦子来“巾帼不让须眉”的母亲？！

作者简介

任广彬，笔名彬子，老家金乡，现居济宁，公司职员，喜欢文学，有文章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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