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香国

范阳秀才林涛,年少英俊,才华横溢。他特别专注于史书,对历代兴亡了然于胸,常想报效国家。但是,多次科考落第,郁郁然难以得志。逐渐,林涛沉迷醉乡柳巷,曾经作诗道:“酒堪驱恨何妨死,衣纵无纹也耐寒。儿女多情聊复而,英雄失路竟如斯。”又感叹道:“何时手提三尺剑,扫荡群魔报圣情。”

上元节的时候,林涛独自在家喝酒,不觉醉倒睡去。朦胧间看到一个金衣人把一道文书放在桌子上,恭敬地说道:“蕴香国王征召林先生,特命金翼使者前来迎接,请即刻进关。”林涛吃惊询问,对方说:“去了自然会知道。”林涛推辞道:“我一介草民,才疏学浅,况且懒惰成性,恐伤圣意,不敢应召。”使者落泪劝道:“先生不看圣意,也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然后把林涛拉到车上,向西面驶去。

走了几十里,来到一个关口,关门上写着“蕴香内界”四个字。守关小吏跪拜迎接。进关后,使者把他领到公馆,美酒佳肴侍奉。

第二天,国王带着百官前来迎接,围观的百姓堵塞了街巷。林涛跪倒拜见,国王把他扶起说道:“承蒙先生临敝国,真是国之大幸!”林涛谦逊道:“臣是个像草木一样的庸才,担心自己不能承当重任。”

国王任命林涛为上卿,给国家献计献策。几天后,林涛上了一道奏折,大概意思是有四条,分别是:任用贤才,全民学习,赏罚分明,整治朝纲。国王看后很高兴,要拜他为丞相,食邑三千八百户。林涛谢恩说道:“臣蒙知遇大恩,寸功未立已是无端居于高位,如果再次加官,恐怕难以服众。如果将来有所建树,再封赏不迟。”国王理解,暂时不再加官。

林涛平时就志在天下,现在如愿,尽忠尽责,每天为了国家大事殚精竭虑。

一日,边关守将饮香君飞书告警,说国联合南柯郡,敌兵三百万入寇,已经攻破桐叶,花露两郡,形势非常危急。

蟭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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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大惊,文武大臣也都面面相觑、无计可施。林涛请求带兵出征。国王大喜,即刻拜林涛为荡寇将军,带领三十万精锐长枪军星夜出发。

到了边关,饮香君告之敌军大致情况。林涛到城头观察,回来说道:“这是劲敌,只能智取。”然后安排饮香君带一只军队潜伏南柯郡外,半夜攻城。敌兵看我军绕远路攻城,必认为大营空虚,趁势攻打。大营中多挖陷坑,虚张灯火,兵伏营外,把来犯之敌围而歼之。

布置完后,忽然又想起一事,沉吟说道:“还有一处要道,如果有人据守,截断敌人败兵退路,才是万全。”正在无将领可派之时,花翅将军押送粮草前来。林涛大喜,派花翅将军带一只骑兵暗伏黑蚊山,阻断敌兵退路。”

当晚,林涛的长枪军大胜,南柯郡主自刎,国王被擒。班师回朝后,国王迎出百里之外,全国大庆。这次,加封丞相名正言顺,又把抱香公主许配为妻。金银玉帛赏赐无数。

蟭螟

就这样,林涛在蕴香国做了二十年丞相,鞠躬尽瘁,两鬓斑白。他见国泰民安,于是有了归隐的打算,上奏章道:“左丞相兼芳殿大学士林涛顿首上奏,老臣身老病增,乞求保全骸骨归隐林下,望天恩浩荡准许。臣本是一介草莽,承蒙圣上眷顾知遇,二十年来幸不辱命。臣听说青蚕吐丝后成蛹,蟾蜍做穴后深藏,趁现在还没出现纰漏,功成身退,保全自己的晚节。从此后草木为邻,飞蝶为伍,细嚼烟霞,寒江独钓……

国王看后,惨然不乐道:“卿辅佐寡人二十年,蕴香国才有今天的欣欣向荣,为什么要隐退那?”林涛说道:“臣筋骨已衰,心思昏乱,已经不适合再居高位,请陛下找贤者代替。”国王看他去意已决,知道留不住,于是准奏。赐给林涛黄金一千两,粮食一万斛。林涛推辞:“臣家产虽然微薄,但可以自给。请把这些封赏给后来的有功之臣。”

第二天,国王在长亭践行,林涛带妻子去了花露郡隐居。每天吟诗饮酒,颐养天年。某次,和抱香公主对饮的时候,谈及当年大破蟭螟国,不觉多喝了几杯,懵然睡去。醒来却孤身卧在自己的书房之中,这才醒悟到,几十年的建功立业不过是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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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出自《浇愁集》,出书在《聊斋》之后。昆虫国中博取功名,醒来时一场梦的故事很多。本篇故事新意不大。下面再讲一个浇愁集里的故事。)

集美山

广平布商某甲,去禹城贩卖货物。船只经过海门的时候,被飓风吹翻,同行者全部葬身海底。某甲侥幸逃生,漂浮到一个海岛,举目四望,群山绵亘、无边无际,一处绝壁上写着“集美”两个大字。

他穿山越岭,来到一个山涧,忽然看到岩壁上有个小洞,向里面探首张望,漆黑一片、深不可测。某甲有些心惊退后。忽然吱的一声,旁边一座石门洞开,一个女子手提竹篮而出,身姿妙曼如仙。看到某甲后,女子惊讶说道:“何处凡人?敢到仙府窥视?”

某甲作揖说:“实在不敢打扰,只是漂泊到此,肚中饥饿,望神仙姐姐可怜,赐我一饭救命。”正说话间,又有几个女子走出,都极其妖娆。一女问道:“阿姊和谁说话?”先前女子指着某甲说:“此人不知从何处而来,聒噪不休。”

其他女子围着某甲看了好一会儿,高兴地说:“这人模样不丑,我们捉回去使用吧!”说完上前拉胳膊扯辫子,某甲哀求饶过,置若罔闻,把他拖入洞中。

众女

进了石门,里面屋宇精良,床榻桌椅具备。众女子拿出鹿肉让某甲充饥,又拿出一个药丸让他服下。某甲吃下药丸后,精神焕发,体力倍增。一个女子摸摸他的身子笑道:“孺子可教!我们不是吃人的妖怪,只是喜欢你的英俊相貌,所以留你在此。”说着把某甲拽到一个房间。

从此,某甲给众女子轮番侍寝,每天疲惫不堪。有一天,某甲醒来,看到身边空无一人,大厅里却卧着几只酣睡的老虎,不由大惧,想要逃走。老虎们醒来,转瞬间变成美女,又让某甲吃下药丸,淫如故。某甲不敢违抗,却日日心里忐忑,暗想:时间长了必遭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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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某天,美女们全都睡着,某甲踉跄向洞外逃去。只听后面纷纷扰扰喊道:“跑了,跑了!赶快抓回来!”某甲慌不择路,脑袋撞到洞壁,鲜血淋漓全然不顾,终于跑出石洞。却失足落入一处细窄山涧,被卡住动弹不得。

他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自思虽然逃脱虎口,却要饿死在这里。无计可施,只能默念《观音咒》。当念到几百遍的时候,身子一松,落到了涧底。蹒跚走到天明,终于看到一条道路。巧好一个老妇人经过,听了某甲的经历,老妇人说道:“此山中虎妖幻化成美女,被害的人不下几十个了。幸亏你回头尚早。”老妇给某甲食物,他因此得救。(原文到这就结束了,并没交代某甲是如何回家乡的。)

原作者说:“老虎变成美女还好分辨,但长着一颗虎心的美女,就不好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