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无力修成此路,不如聘请日本工程师更为稳妥”——雨宫敬次郎(日本知名的铁路专家)1906年

这是记录在詹天佑随身笔记扉页上的一句话,这页纸已经被他揉搓了整整3年,现在他终于可以撕碎了。

*京张铁路青龙桥路段,著名的人字形轨道

1909年10月2日,京张铁路全线通车。

1909年10月2日,京张铁路全线通车。

这是中国人自主设计、自主施工,并且提前了2年完工,节省了29万两白银预算,所建造的第一条铁路,詹天佑就是这条铁路的总工程师、项目负责人。

*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

当时的清政府积贫积弱,这条铁路的意义可想而知。因此邮传部(主管交通)特意在通车当天,于京张铁路的南口站,举办了一场浩大的庆功会——“南口茶会”

*南口茶会(典礼)现场高悬的牌楼

会场是铁路工人和沿途的百姓们自发出钱出力帮忙搭建,气派高悬的牌楼,辅以鲜花翠枝点缀。会外龙旗飘扬,彩带高悬,中外来宾共计万余人。

“喝——tui!”

一口唾沫狠狠地啐在这团废纸里,然后捏吧捏吧扔进了典礼一角的垃圾堆。随后他转身大步向前,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步一响,掷地有声地迈向演讲台。

*南口茶会彩棚内的演说台

台下等待着的,是和他共同奋战了4年的工人兄弟,是自发送水送粮坚持了4年的人民,还有不在场的四万万中国人。

“京张铁路今日正式全线通车!”

“京张铁路今日正式全线通车!”

随着一阵阵振聋发聩的欢呼声,詹天佑走下演讲台,沿着会场里的每张桌子,用中国人最质朴的方式进行庆祝——和大家一起开怀畅饮喝到烂醉,因为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他知道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胆敢用铁路要挟中国人。

*辛亥革命后,詹天佑为了振兴铁路事业,和同行一起成立了中华工程师会,为中国培养了大量年轻工程师。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或许是盛情难却,或许是今天的酒太美,詹天佑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如同海浪般起起伏伏,喧闹的人声也如同吼叫的潮水,正巧有几个洋人记者迎面走来,沉醉的他骤然醒来并捏紧了拳头,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那天……

*马江海战

1884年8月23日13点56分

“开……炮!!”

“开……炮!!”

法国军舰“野猫号”,打响了马江海战的第一炮。炮火精准的打击在了还停泊在港口里的“扬武号”巡洋舰,名头虽然是巡洋舰,不过说到底还是纯木质舰,遭遇袭击后,扬武号官兵火速进入作战状态、调整舰位、开火反击,并精准命中了法军的旗舰“窝尔达号”,数名敌人应声跌落海水。

*窝尔达号巡洋舰

清军的迅速反击彻底激怒了法军,11艘敌舰开始集中炮火攻击扬武号,刚开始扬武号还能艰难地挪动船身,企图进入航行状态以躲避攻击,但随着一阵轰天巨响,扬武号被法军的“杆雷”命中要害,木质的船身开始熊熊燃烧,同时江水汹涌地倒灌入船体,仅仅数秒后便沉没了。

*法国人画的杆雷艇攻击“扬武号”场面

尽管官兵奋勇还击,但开战不到1分钟,清朝唯一的海军,海军福建水师唯一的巡洋舰,就这样沉没了,一同停在港口里的“扶波”“艺新”“福星”“福胜”“建胜”“飞云”“济安”,他们也都在开战后迅速响应,有的奋力支援扬武,有的干脆放弃远攻直接开足马力撞向敌舰,但在铁甲舰、鱼雷、杆雷艇、机关枪等新式武器的面前,成效甚微。

1884年8月23日14点15分,开战短短20分钟后,马江水面上就已经没有清朝的舰队了。水面上只剩下零星自发反抗的渔船、还有自发救济伤员的平民。而詹天佑就是救济伤员队伍中的一人。

*青壮年时期的詹天佑

此时的他刚刚留美归来,在福州船政学堂里做一名英文老师,他只能拼了命的一般愤怒呐喊,然后呆呆的看着洋人肆意倾泻炮火屠杀他的学生,他能做的只有忍着悲愤,冒着炮火从腥红的海水里多捞出来几个人,当然最好……能捞出来活着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数十条敌舰来袭,我们的战舰还停留在港口里?

为什么我们的官兵如此英勇,战舰虽不先进但仍有一战之力,但打的却毫无组织力?

为什么福建水师的总负责人张佩纶此前毫无作战经验?

“彼若不动,我亦不发。”——清廷御令

时任福建水师的负责人是张佩纶,他也并非耳聋目瞎。他早就观察到了法国人有进攻的可能,也一早就向朝廷请令。上面那句话,就是朝廷的回复,而下面这句话就是张佩纶不得不给福建水师全体官兵下达的命令。

*福建水师扬武号上的部分官兵

“无旨不得先行开炮,必待敌船开火,始准还击,违者虽胜尤斩。”——张佩纶
清廷为什么这么怂?

因为清廷的本质是一个封建皇权统治集团,他必须永远是对的,否则就会失去统治的合法性。所以清廷面对胜负难辨的战争事物,给出的命令一向偏保守,但是又不完全否认作战可能。这样如果战败了,那必然是你张佩纶的锅。如果打赢了,那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但主要还是因为朝廷开明。(渣男本色)

那么假设张佩纶是一个狠人,敢于把握战机,违抗朝廷命令率先开战。福建水师是否有赢的可能呢?

依旧不太可能

依旧不太可能

抛开舰船与武器性能上的差异不说,福建水师的兵工厂——福州船政局,其总工程师是法国人,骨干造船队伍也是法国团队,所以福建水师从开战那一刻起,所有的舰艇性能、弱点、编制对于法军来说就已经是透明一般了。

*福州船政局,在马江海战战败后,被法国人夷为平地。

最终马江海战福建水师兵舰11艘,运输舰19艘全部被击毁。官兵阵亡521人,伤150人,下落不明者51人。法军,5人被击毙,15人受伤。

在军事上,有一种失败,叫做系统性失败,马江海战就是系统性的失败。

1884年10月,距离马江海战已经过去了2个月。詹天佑突然辞掉了福州船政学堂的教师一职,前往广东水陆师学堂,花了1年多的时间亲自乘船测绘,绘制出了我国首个精细海图——广东沿海海图,一度被军机大臣张之洞点名赞誉。

*广东水陆师学堂

1888年,距离马江海战已经过去了4年。此时的詹天佑已经在政商界已崭露头角,并且积累了一些人脉,经过开平矿务局留美同学邝孙谋介绍,才真正的进入了他的毕生所好——铁路工程。

我曾一度好奇,詹天佑明明是留过洋、拿过奖的高级铁路人才。为什么回国后却被各种强制安排当水手(实习船员)、教英语、画海图等等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工作?甚至一直到9年后才迎来属于自己的铁路时代。

很难想象詹天佑在这9年里有过多少抱怨、多少寂寞、多少言不由衷。但是这期间所有的坎坷都不妨碍詹天佑尽力做好手头上的每一样事,慢慢积蕴自己的实力,直到实现自己的梦想,最终建造出来中国人的第一条铁路,以自己的方式为国争光。

2022年6月17日,经中央军委批准,我国第三艘航空母舰命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福建舰”,舷号为“18”正式下水。

我们祝贺,我们高歌,我们再也不用被外国人的刀架在脖子上威胁着、屈辱的生活。但是在短暂的庆贺、兴奋和喜悦之后,经济和国际形势的大环境不会那么快就改变,所以作为普通人的你和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的建议是不妨学学詹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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