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说起自己的知青经历,马义明就感慨万千,他说当年在陕北插队落户时,自己是大家眼中的另类,大家都说他不合群,可谁又知道,他也有难言之隐,他之所以如此,也实属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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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义明是1969年1月19日乘坐知青专列离开北京的,中途下了火车坐汽车,最后跟着队里拉行李的马驴车步行十八里路,历时四天三夜,来到了陕北延安地区的张家塬大队,他们十一名北京知青被安排在张家塬二队插队落户,大家临时分散开借住在老乡家中,马义明借住在社员张青林家,和张青林家的两个娃娃住在一孔土窑里,也和张青林家一起吃饭。

张青林家的两个娃娃是双胞胎,当年十四岁,大小子叫张有钱,二小子叫张有粮,这哥俩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他们的父母,外人很难辨认出他哥俩谁是谁。在张青林家借住了十几天,马义明才算找到了分辨他哥俩的窍门,老大张有钱眉毛间有颗痣,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

来到张青林家借住的第一个晚上,张有钱和张有粮哥俩几乎是一夜未睡,马义明睡觉打呼噜,呼噜声很响。除此之外,马义明睡觉还说梦话,深更半夜冷不丁听到莫名其妙的说话声,谁都会毛发倒竖,不寒而栗,何况张有钱和张有粮哥俩当时的年龄也不大。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张有粮把马义明夜里打呼噜说梦话的事情告诉了他爸妈,还说马义明说梦话可吓人哩,让他去别人家住吧。

张青林问马义明:“我家娃娃说的可是实情?他俩没胡说吧。”

听了张青林的问话,马义明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说:“张大叔,我这个毛病从小就有,一直没治好,不好意思,影响两个弟弟睡觉了。要不这样吧,晚上我在地上打地铺,省的影响两个弟弟睡觉。”“那哪行哩,这大冬天,地上可凉着哩,哪能让你睡在地上哩。不怕,知道你有这个毛病,过几天他俩就习惯啦。”张青林说完,又对他的两个娃娃说:“你俩给我听着哩,人家北京知青打呼噜和说梦话的事情可不敢对外人说哩,对谁都不能说。”

看张有钱和张有粮哥俩点了点头,张青林才放心地端起饭碗,笑着让马义明吃饭。那一刻,马义明流泪了,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

过了不几天,张有钱和张有粮哥俩也就慢慢听惯了马义明睡觉打呼噜的声音,但每当听到马义明说梦话,他哥俩还是觉得瘆得慌。

在张青林家借住期间,马义明也帮着张青林家干一些家务活,挑水推磨他都抢着干,还跟着张青林的婆姨学会了蒸馍炖菜,也会熬菜汤熬糊糊,有时也跟着张青林去塬上打柴。

来陕北插队时,马义明还从北京带来了一把推子和一把剪刀(理发工具),上学时他就经常帮同学们理发,他理发的手艺还真不错。自从马义明借住在张青林家,张青林爷仨的发型都发生了巨大变化,村里的年轻后生都羡慕张有钱和张有粮哥俩的时尚发型。

一晃就到了秋后,队里为知青们修建了新窑洞,成立了知青点,二队的知青们都搬到知青点居住了,唯独借住在张青林家的马义明迟迟不肯搬到知青点和大家一起吃住。知青点的小组长王洋就到张青林家来,要帮着马义明搬行李。

张青林知道马义明不愿意搬到知青点吃住的原因,他就对王洋说:“我家两个娃娃舍不得马义明搬走,你就让他住在我家嘛。”

就这样,马义明继续借住在张青林家,也就暂时避免了他所担心的因为睡觉打呼噜和梦呓所带来的尴尬。在张青林家借住了近十个月的时间,张青林一家人一直为他守护着这个秘密。除了张青林一家人,再也没有别人知道马义明夜间梦呓打呼噜的毛病。

到了第二年夏天,马义明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在张青林家吃住了,当时马义明家坡上的老光棍韩大伯去世了,韩大伯是队里的五保户,他不在了,他的那两孔土窑也就归队里所有了。马义明就找到队长,他说想去韩大伯的土窑里居住。

搬家的时候,张青林一家人都不同意,都觉得马义明一个后生单独去那里居住不合适。马义明却坚决要去那里居住,他说他胆子大,啥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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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义明一个人搬到韩大伯家的土窑里去居住了,村里自然就有了闲话,乡亲们说马义明这个后生不合群,知青们也都觉得他不可思议,马义明成了大家眼里的另类。尽管如此,马义明也没跟大家解释,他天天正常出山劳动,一个人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刚搬到韩大伯家居住时,张青林就让他家二小子张有粮去跟着马义明作伴,当时张有粮还不想去,他胆小。过了几个月,马义明说自己真的不害怕,张有粮也就不去给马义明做伴了,但他哥俩经常去马义明居住的地方玩,也经常给马义明送一些好吃的。在马义明心中,张青林一家人是他最亲的人。

因为马义明有理发工具,他理发的手艺也不错,不光是知青们找他理发,队里的乡亲们也都找他理发,马义明居住的地方,成了张家塬二队的业余理发点。因为理发的人多,推剪越用越钝,马义明就让他爸在北京又买了一套理发工具给他寄了过来。

自从马义明成了大家的义务理发师,乡亲们和知青们才渐渐改变了对他的偏见,但对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独居,大家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谁也不好意思问马义明。

马义明一个人居住倒也清静,晚饭后他就在油灯下看书学习,空闲时间就开垦韩大伯家沟北坡上的那片荒地,把那片荒坡一点一点都弄成了平整的梯田,足有三分地。开荒地里栽种了茄子、西红柿,还有洋芋和玉米,他天天都挑水浇菜。蔬菜长成后,马义明就给知青们送一部分,再分给乡亲们一部分,他自己的吃菜问题也基本得到了解决。

看北京知青弄了这么一大片开荒地,平日里懒散惯了的乡亲们也都心动了,大家也都偷偷摸摸开荒种自留地,乡亲们懒散的毛病也在逐渐改变。

当时上级不让私分自留地,也不让私自开荒种地,大队书记怕有人提意见,就去找马义明,跟他说了上级的政策。马义明也理解大队书记的苦衷,就对他说:“要是上级来调查,你就说北京知青在搞农作物种植试验,到时候我亲自给他们说,不会让你为难的。”

为了不给大队书记添麻烦,马义明干脆弄了一块木板,用墨水写上了“北京知青试验田”五个大字,把木板立在了那片开荒地的地畔上。就是因为那块虚张声势的木板,马义明开的那片坡地成了人人皆知的“北京知青试验田”,公社知青办的工作人员还两次来到张家塬二队召开现场会,号召全公社的知青都要向张家塬二队的知青学习。

现场会上,公社知青办主任问马义明:“马义明同志,你搞实验田最大的感悟是什么?”马义明用手挠了挠头说:“我觉得要是把咱们这的坡地都修建成梯田,肯定能多打粮食……”

就是因为马义明这一句话,张家塬大队率先掀起了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热潮,一个冬季农闲,张家塬二队就修建了七八亩梯田。第二年的秋天,粮食产量明显增产,乡亲们都夸马义明脑子灵光想法多,为乡亲们办了一件大好事。乡亲们再也不怕苦不嫌累了,都积极主动参加修建梯田的劳动。

1973年冬季,马义明回北京探亲过春节,他父母听说自己的儿子因为打呼噜怕影响别人,自己一个人住在了山坡上,他父母都心疼哭了。

春节过后,马义明的父母带他到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困惑了马义明二十年的睡觉打呼噜的烦恼总算彻底解决了。自从做了那个小手术,马义明梦呓的毛病也好了,他再也不用为此烦恼担忧了。

从北京探亲回来,马义明还是坚持住在韩大伯留下的那两孔土窑里,他说喜欢一个人在灯下读书,他喜欢耕种他亲手开垦的那片荒地。他把自己的劳动成果分享给乡亲们,是他最大的欣慰和快乐。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马义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上海的一所中专院校,他是全公社唯一一名考上中专的北京知青。

离开张家塬的前一天,马义明还为好几名后生和知青理了发,并把理发工具和用不着的生活用品全都送给了张青林家。

离开张家塬的时候,乡亲们都来为马义明送行,看乡亲们送到村口还不肯回去,马义明流泪了,他哽咽着对乡亲们说:“谢谢大家了,都请回吧,以后我一定回来看望大家……”

中专毕业后,马义明又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北京科研院所工作,也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后来张青林到北京来看病,马义明承担了张青林的医疗费,还陪他到天安门前照了相。

2009年春天和2019年春天,马义明两次回到张家塬看望了乡亲们,给乡亲们送了礼物。两次重回第二故乡,乡亲们都争抢着拉他到家里吃饭,都拉着他问寒问暖,第二故乡的乡亲们,成了马义明心中永远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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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五一节小长假结束后,马义明邀请张有钱夫妻俩和张有粮夫妻俩来北京游玩,他带着他们游览了故宫,爬了长城,还去了颐和园和天坛公园。

送他们回陕北的时候,马义明拉着张有钱和张有粮的手说:兄弟,今年秋天,我再去陕北看望你们,看望乡亲们。

作者:草根作家